第227節(jié)
沖來的騎軍并非吐蕃精銳,而是吐谷渾各族雜兵組成的大軍,人數(shù)足足有兩萬余之多,可裝備卻是極差,不說沒有統(tǒng)一的制式鎧甲了,便是連武器都五花八門,沒個正形,嘶吼聲更是各族之言都有,烏七八糟地混雜在了一起。 “聒噪,甚玩意兒,一群烏合之眾,沖垮他們,殺!” 這一見沖來的敵援軍是這么群雜兵,李賀的鼻子險些被氣歪了,盡管聽不懂這群雜兵在呼喝些甚子,可被攪擾了追殺殘敵的樂趣之下,李賀也沒打算輕饒了這幫子“程咬金”,眼瞅著各族聯(lián)軍已沖到了離己方陣列不過兩百步左右的距離上之際,李賀陰沉著臉便下達了攻擊之令。 “出擊!” “出擊!” …… 李賀的將令一下,阿、王、張三將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紛紛呼喝著率部發(fā)起了狂沖,但見三部唐軍有如三支利箭般沖了起來,幾個加速之后便已迎上了洶涌而來的各族聯(lián)軍,但見一片刀光閃爍間,膽敢擋在唐軍沖擊線路上的雜兵無一例外地成了刀下亡魂,只一個照面的沖擊,便已將各族聯(lián)軍原本就不甚嚴謹?shù)臎_鋒陣型生生撕成了碎片,一通子大殺之下,氣勢洶洶而來的各族聯(lián)軍轉(zhuǎn)眼間便已成了狼狽逃竄的散兵游勇。 “不堪一擊!” 李賀并沒有親自上陣,而是率領著數(shù)百親衛(wèi)策馬立于陣后,眼瞅著各族聯(lián)軍頃刻即敗,厭惡地撇了下嘴,輕蔑地罵了一聲。 “大將軍快看,后方有情況!” 李賀話音剛落,卻聽身后一名親衛(wèi)突然惶急地高呼了起來,不由地便是一愣,趕忙扭回了頭去,只一看,臉色瞬間就變了…… 第五百二十章伏牛川之戰(zhàn)(五) 遠處的天空中數(shù)道煙柱沖天而起,nongnong的煙霧有若烏云般隨風飄蕩出一片猙獰,很顯然,那是大火沖天之故,李賀只一估算,便已知火起處正該是大營之方位,毫無疑問,大營出事了,而且顯然不會是好事,李賀的心登時便沉到了谷地,臉色瞬間便陰沉了下來,雙眼噴火地咬緊了雙唇,但卻并未立刻做出個決斷來。 回救大營?顯然不太可行,雖說此地離大營不過十里之地,快馬沖回實也花不了多長的時間,然則在敵情不明的情況下,驟然回軍只怕要遭埋伏,再說了,此時煙霧既已大起,大營只怕早已沒了搶救的希望,更遑論此際戰(zhàn)事正酣,真要是調(diào)頭回師,難保這幫子部族聯(lián)軍不趁亂攻襲的,這條路顯然走不得!而此地也斷不可久留,敵軍既劫了大營,向來也快到此地,再稍作拖延,只怕連走都走不了了,問題是這走又該向何處走去?李賀一時間還真不知該如何決斷方好了。 “報,大、大將軍,大營、大營丟了!” 就在李賀沉吟不決中,一名渾身是血的唐騎從大營方向疾馳而來,狂沖著趕到近前,一個滾鞍下了馬背,滿臉子惶急地稟報道。 “知道了,是何處來的兵馬?” 盡管李賀先前見到煙柱沖天時,便已猜到了結(jié)果,可此時聽得那名報馬說出了準信,心里頭依舊還是免不了好一陣子的氣悶,只是并未帶到臉上來,而是故作從容地問了一句道。 “回大將軍話,賊子是從北面殺來的,看旗號是噶爾?贊婆領的軍,兵力約一萬五千余眾?!?/br> 這一見李賀淡定如常,報馬惶恐的心立馬便安定了下來,回稟的話也就說得流利了不少,不僅如此,緊跟在李賀身邊的將士們見狀,也盡皆安穩(wěn)了下來。 “北邊?” 一聽伏軍出自北面,李賀不由地便是一愣,只因大營的北面有著條湟水的存在,雖說此際處于枯水季節(jié),水面遠不及春夏之交那般開闊,可也有著七八十丈左右,人馬涉渡不便,須得以木筏強渡方可,換句話說,吐蕃人此番的伏擊是早就已謀劃好的,并非是臨時起意,如此一來,唐軍的處境怕是有些子堪憂了的。 “大將軍,賊子須臾便至,此地不可久戰(zhàn),還請大將軍明鑒?!?/br> 眼瞅著李賀沉吟不決,拓跋山野便有些子坐不住了,忙策馬上前一步,小聲地提點了一句道。 “唔……” 李賀何嘗不知道該是急速離去的時候了,奈何敵情未明之下,卻又如何斷定該從何處去,心神不寧之下,自是無心去理會拓跋山野的進言,只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聲,一雙眼凝重無比地望著場上兀自殺得風生水起的亂戰(zhàn),遲遲沒下達撤軍之令。 “兒郎們,沖,休走了唐賊,殺??!” 沒等李賀作出決斷,卻聽一陣馬蹄聲轟然響起中,原本已被唐軍擊潰的噶爾?摩索多所部再次兜轉(zhuǎn)著從西面殺了回來,人數(shù)雖僅及先前的三分之一,可氣勢卻不再復早前潰敗時的狼狽,反倒有著種狠戾之氣在,這一沖擊而來之下,登時便令原本已力不能支的各族聯(lián)軍有了死戰(zhàn)的勇氣,不再四下亂竄,而是紛紛嘶吼著死纏向了出擊的河湟軍,戰(zhàn)場的態(tài)勢竟有了逆轉(zhuǎn)之危險。 “大相有令:活捉李賀者,賞馬千匹,官升三級,殺一唐賊者,賞牛羊百匹,兒郎們,沖,殺,殺?。 ?/br> 噶爾?摩索多接連兩次敗在河湟軍手下,早已是憋了一肚子的火,這會兒有了報仇的良機,又怎肯放過,狂呼亂叫地便殺進了混戰(zhàn)一片的戰(zhàn)場,揮起馬槊便向著正與各部聯(lián)軍殺得難解難分的張琛,欲報先前的一敗之恥辱。 “老狗,找死!” 眼瞅著噶爾?摩索多氣勢洶洶地向著自己殺了過來,張琛可就火大了,怒吼了一聲,率部沖破了部族雜兵們的攔阻,揮軍直取噶爾?摩索多,瞬間便戰(zhàn)成了一團,一個槍法高,一個刀法強,一時間殺得個難解難分。 “大將軍,賊子從后頭殺來了!” 就在李賀緊張地思忖著對策之際,卻見東面一陣煙塵大起中,無數(shù)鐵騎狂涌著出現(xiàn)在了遠處地平線上,自有眼尖的親衛(wèi)狂吼著發(fā)出了警報。 “傳令:全軍向西突擊!” 河湟軍此際已是處在了極端被動的局面之下,北面是浩蕩的青海湖,南面是噶爾?贊婆所率的生力軍,西面有著噶爾?摩索多所部以及各部族聯(lián)軍的攔擊,唯有東面卻是敵蹤全無,按常理來說,唐軍此際的最佳突圍方向應該是東面才對,然則李賀卻并不作此想,在他看來,毫無動靜的東面方是吐蕃人真正的殺機之所在,真要是走了此路,那一準要落入吐蕃軍的彀中,倒是久戰(zhàn)之后的噶爾?摩索多所部方是真正合適的突圍方向,這不單是捏軟柿子的想頭,更多的則是考慮到了一點——噶爾?摩索多的老營,道理很簡單,河湟軍的輜重大多在大營,眼下已是盡落了敵手,盡管所有的將士隨身都攜帶有數(shù)日的干糧,卻難保證己部突圍回鄯州之用,唯有搶下噶爾?摩索多的大營,方可確保無缺糧之虞,有鑒于此,李賀自不敢再多猶豫,一揮手,下達了突圍之將令。 “嗚,嗚嗚,嗚嗚……” 李賀的命令一下,自有身邊跟隨著的號手吹響了突圍的號令,但聽一陣凄厲的號角聲響過,原本正追殺著各部族雜兵的阿、王兩部唐軍立馬撇下各自的對手,轉(zhuǎn)而向已沖進了戰(zhàn)場處的李賀靠攏了過去,依靠著強悍無比的沖擊力,很快便聯(lián)成了一氣,并力向噶爾?摩索多所部絞殺了過去。 “吼……” 噶爾?摩索多是來報仇的,卻不是來送死的,這一見唐軍大部全都朝自己殺了過來,登時便慌了神,哪敢再跟張琛纏斗不休,這便大吼了一聲,“唰唰”地強攻出了幾槍,逼開了張琛的糾纏,不管不顧地便擰轉(zhuǎn)馬頭向斜刺里逃了開去,他這么一逃不打緊,原本正與張琛所部死戰(zhàn)不休的吐蕃軍立馬便亂了陣腳,被狂飆而來的唐軍大部只一沖,攔截之勢便已告破。 “跟上,向西走!” 李賀沒功夫去理會噶爾?摩索多所部的亂兵,一解了張琛之圍,絲毫不做停留,嘶吼著率部便向西急沖了去,速度奇快無比,沒了統(tǒng)一指揮的吐蕃軍一時間竟不敢強追,而被殺得膽寒的各部族聯(lián)軍見狀,也不敢窮追,全都亂哄哄地擠在了戰(zhàn)場上,反倒擋住了從南面趕來的噶爾?贊婆所部之去路。 “三哥,幸不辱使命,唐賊上鉤了!” 接連敗了兩陣,損兵折將自是不少,可噶爾?摩索多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沮喪之意,反倒是意氣奮發(fā)得可以,也不理會旁觀者愕然的表情,哈哈大笑著迎上了疾馳而來的噶爾?贊婆,表功一般地拱手寒暄道。 “嗯,九弟辛苦了,而今這只是第一步,下頭方是關鍵之所在,須輕忽不得,你我且聯(lián)軍一道,給那李賀小兒一些壓力,莫讓其脫了鉤去才是?!?/br> 噶爾?贊婆生性謹慎,卻是沒噶爾?摩索多那般樂觀,只是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隨口吩咐了一句道。 “三哥放心,小弟這就去辦!” 噶爾?贊婆乃是主將,他既有令,噶爾?摩索多自是不敢違背了去,忙緊趕著行了個禮,退到了一旁,自去喝令隨侍的一眾親衛(wèi)去收攏各部散兵不提。 “報,大將軍,前面五里處發(fā)現(xiàn)吐蕃軍寨一座,規(guī)模甚大,守軍甚少,請大將軍明示!” 李賀率部甩開追兵,一路向西狂奔了二十余里地,方才停將下來,略作休整,又派出哨探四下偵查噶爾?摩索多的老營之所在,一番功夫總算是沒白費,半個時辰不到,便有哨探帶回了個大好之消息。 “好!” 李賀此時最擔心的不是窮追不舍的追兵,而是擔心糧秣輜重難以為繼,當然了,這等擔心也不是甚巨,畢竟當年他可是跟隨李顯大鬧過吐谷渾的,于游擊之道并不陌生,沒吃喝的,只管去劫掠吐谷渾各部族便是了,這等事兒李賀干起來早就已是駕輕就熟了的,可話又說回來了,能搶一個守備空虛的軍營倒也省事了許多,又何樂而不為呢,這便一擊掌,斷喝了一聲道:“阿古泰!” “末將在!” 阿古泰就是個大殺胚,連番血戰(zhàn)下來,旁人皆已是累得夠嗆了的,可他倒好,精神奕奕得很,這一聽李賀點了自己的將,不單不煩,反倒是興奮得兩眼都冒出了精光。 “去,將軍營給老子搶了,記住,要完好無缺地拿到手!” 李賀沒多廢話,直截了當?shù)叵铝肆睢?/br> “諾!” 只要有仗可打,阿古泰可是一切都好說,興沖沖地應了諾,嘶吼著點齊了兵馬,一溜煙地便向著軍寨所在的方位沖了去。 “大將軍,還請借一步說話?!?/br> 阿古泰剛走,沒等李賀轉(zhuǎn)回身去,卻見拓跋山野已是大步行到了其之身后,言語客氣地出言請求道。 “嗯?” 一聽拓跋山野此話說得蹊蹺,李賀的眉頭不由地便是一皺,略有些子不耐地看了拓跋山野一眼,從鼻孔里輕吭出了一聲,內(nèi)里很明顯地帶著一絲的不悅之意味…… 第五百二十一章伏牛川之戰(zhàn)(六) 李賀生性便有些驕狂,加之身居微妙之高位,為防上忌,索性便以極度驕狂之面目示人,久而久之之下,便真的有些子不太容得下人,哪怕是拓跋山野這個深得李顯寵信的副手,李賀也不怎么放在眼中,平日里礙于同袍的情面,倒也不致于給拓跋山野臉色看,可在這等危機叢生的時刻,李賀卻是百般不愿被拓跋山野左右了自個兒的思路,沒當場翻臉便已算是好的了,又怎會給其好臉色看。 “大將軍,請恕末將直言,賊子如此處心居慮,其目標恐不止是我河湟軍一部,還請大將軍詳查。”事關緊急,盡管李賀頗為不悅,可拓跋山野卻還是不得不開口進言道。 “嗯?” 李賀能被李顯所看重,自然不是有勇無謀之輩,這一聽拓跋山野如此說法,登時便是一個激靈,隱隱想起了先前戰(zhàn)事的蹊蹺之所在,臉色不由地一變,可也沒多說些甚子,只是輕吭了一聲,一擺手,將拓跋山野讓到了一旁。 “大將軍明鑒,末將以為吐蕃賊子此番設伏所圖甚大,今露面之敵恐不過十之一二,余者怕是早已圍兜在我軍周邊,之所以不即刻一擁而上,該是為了釣殿下率大軍前來馳援,此乃圍點打援之計也,若不早做圖謀,不止我部,便是援軍恐也有危難之虞?!?/br> 拓跋山野心情顯然極之焦急,方才走到無人處,不待李賀發(fā)問,他已是緊趕著將心中對戰(zhàn)情的預判一一道了出來。 “何以見得?” 李賀心里頭其實已是同意了拓跋山野的分析,可為了慎重計,卻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而是不動聲色地吭了一聲道。 “大將軍,賊子若是意圖在我部,自不會放任我部前去劫了其之大營,該當不舍窮追才是,再不然,也該一把火燒了大營,又何必留下軍資于我部,此必是誘我深入之謀算,末將若是料得不差的話,我部一路西去必然暢通無阻,可一旦要想轉(zhuǎn)向,則必遭敵大軍圍擊,此間利害關系還請大將軍明察?!?/br> 這一見話都已說了如此之明了,可李賀兀自沒個決斷,拓跋山野不禁有些子來了氣,卻又不敢發(fā)作,只能是強自壓住心頭的煩躁之意,語氣誠懇地分析道。 “嗯?!?/br> 李賀還是沒甚表示,輕吭了一聲之后,便即彎下了腰,隨手拿起塊尖細的小石頭,在空地上畫將起來,不數(shù)息,一副周邊地形圖便已粗具雛形。 “伏牛川?” 李賀畫完了地形圖之后,依舊不曾直起身子,拿著石塊在地圖上畫出了一道西去的路線,一路延伸著,很快便指到了險要之處,神情微微一凜,話語不由自主地便脫口而出了。 “大將軍,此地乃伏俟城之屏障,雖不甚險,卻是欽陵老兒經(jīng)營日久之地,說是易守難攻也不為過,若是我軍能攻而克之的話,倒是可以乘虛進占伏俟城,然,賊子既圖謀如此,此地必伏有重兵,一旦我部陷于川中,必成甕中之鱉矣,殿下若是不救,則敵大可全殲我部,殿下若是發(fā)兵來救,則必中敵伏,實不可不慎?!?/br> 拓跋山野敢進言李賀,自然是通盤考慮過了的,對于伏牛川的地形地勢,早已是熟稔在心,此際分析起來,自是頭頭是道。 “拓跋將軍所言有理,某也覺得當是如此,今賊既設伏如此,當如何破之為妥?” 拓跋山野的分析極其到位,李賀本就有此考慮,自是不會有甚反對之意見,這便點了點頭,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但并未作出個決斷,而是將問題拋給了拓跋山野。 “大將軍,賊子既如此算計,那么我部在抵達伏牛川之前當不會受到攻擊,此乃我部可資利用之破綻所在,似可虛攻伏牛川,實則尋機跳出包圍圈,若如此,或可脫得大劫?!?/br> 李賀這個問題可不是那么好答的,盡管拓跋山野心里頭已是有了準主意,可在回答之際,還是不敢將話說得太死,只是以商榷的口吻應答道。 “唔……”李賀沉吟了片刻,嘴唇嚅動了幾下,似欲作出決斷,可到了底兒卻是沒說出來,只是用力地甩了下頭道:“不急,某心中有數(shù)了,待得審過了俘虜再做定議不遲。” “諾!” 左右該說的話都已是說過了,拓跋山野盡自心憂,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是無奈地躬身應了諾,默默無言地退到了一旁,臉色雖平靜,可眼神里卻滿是掩飾不住的憂慮之色…… 中秋將近,天已是微有些涼意了,盡管尚不到該著皮裘的時節(jié),可身著一件單衣卻是有些子凍得慌,然則俯身在大幅沙盤前的李顯卻是渾身熱氣蒸騰,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子,一雙眼里宛若有火在噴一般,不消說,全都是急出來的,這也不奇怪,李顯的心頭rou——河湟軍與后方失去聯(lián)絡已有兩日的時間了,而今生死兀自未定,這叫李顯又如何能不急的。 急是自然之事,李顯恨不得即刻率部殺進吐谷渾去,只可惜他不能,不單是因戰(zhàn)事的準備尚未停當,更因著沒有朝堂的詔令,李顯壓根兒就無法發(fā)起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行動,而此二者又不是一時半會能搞得定的事兒,李顯縱使再急,也只能是耐著性子等待前方傳回的消息,只是兩天的時間都已過去了,卻尚未能得到實情,心里頭自不免有些子心急火燎,真要是李賀所部徹底玩完,李顯建軍大計勢必要遭到沉重的打擊,不僅如此,一旦前線慘敗的消息傳回朝中,等待李顯的絕對不會是甚好果子,雖不致有性命之危那么嚴重,可被調(diào)離河西卻是十有八九之事,而這,顯然是李顯無法接受之重創(chuàng)。 “稟殿下,河湟軍有消息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驟響中,滿頭大汗的新任王府典軍張明武狂奔著沖進了書房,連大氣都顧不得喘上一下,急吼吼地便嚷了一句道。 “哦?” 李顯一聽此言,霍然便站起了身來,手一抄,已將張明武手中握著的小銅管搶了過來,飛快地旋開其上的暗扣,倒出了卷寫滿了字的密信,湊到窗前的光亮處,細細一看,眉頭不由地便皺了起來,可也沒多說些甚子,一閃身,人已回到了沙盤前,俯身在沙盤上比劃了開來,良久之后,方才發(fā)出了一聲清噓,顯然已是有了所得。 “殿下,河湟軍沒事罷?” 先前李顯思索之際,張明武盡自心急,卻也不敢亂問,這一見李顯已微有放松之狀,立馬便憋不住了,緊趕著出言詢問道。 “不是太好,是孤大意了,嘿,沒想到噶爾?欽陵那老賊居然敢下如此之狠心,這是要跟孤玩孤注一擲了!” 李顯神情微澀地搖了搖頭,也不多作解釋,只是感嘆了一聲,隨手將密信一搓,化成了飄零滿地的碎屑。 “啊,那……” 張明武與李賀的關系只是一般,可與拓跋山野卻是莫逆之交,這一聽河湟軍形勢不妙,心頭不由地便是一震,待要發(fā)問,卻又不敢胡亂進言,直急得額頭上方才消停下來的汗水再次狂涌了出來。 “去請張先生前來議事,另,傳孤之令,后日卯時,各軍主官務必趕到蘭州議事,違令者,以貽誤軍機論處,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