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目標(biāo)鈴木甚爾、不要在火葬場里找老攻、由我貪戀著迷、開發(fā)次元世界、回到民國當(dāng)導(dǎo)演、繪星、從年少到歡喜、奈何一念執(zhí)著、佛系女主崩壞世界[快穿]、慈悲
“太好了,殿下此去,當(dāng)如龍歸大海,鵬程萬里當(dāng)屬必然之事,末將請命與殿下一道去河西,殺他個痛快!” 李顯此言一出,狄仁杰等人雖早有預(yù)料,可一得知準(zhǔn)信,還是全都忍不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而蕭潛則更是直接,一擊掌,興奮地便嚷了起來。 “會有機會的,但不是現(xiàn)在?!毕嗵幎嗄辏铒@自是清楚蕭潛的性子,知曉其此等話語并非虛言,這便笑著安撫了一句,而后,面色一肅,沉著聲道:“孤這一去,怕是數(shù)載不得歸,朝堂之事便拜托諸公了!” “愿為殿下效力!” 這一見李顯面色肅然,一眾人等都清楚李顯這是要交待正事了,自是不敢再有甚說笑的舉止,各自斂容應(yīng)答道。 “孤料定朝中將就此多事,各方相抗之下,朝爭必烈,諸公不可大意了去,一切須以穩(wěn)為主,若孤無特別交待,則盡由狄公專斷,不得有誤!”李顯待下素來寬厚,可一旦說到正事上,那便一向是釘是釘鉚是鉚,容不得半點的含糊。 “下官等遵命!” 四名重臣各為一系,平日里實在談不上有多和睦,然則李顯既已發(fā)了話,卻是無人敢有二話的,只能是各自應(yīng)諾不迭。 “嗯,諸公皆重然諾之人,孤自可放心得下,時候不早了,孤這一、兩日便要動身,俗事纏身,就不多留諸公了,狄公且暫留,諸公都散了罷?!?/br> 李顯此番召集一眾心腹手下,為的便是要確立狄仁杰的領(lǐng)導(dǎo)地位,以免一旦出事之際,群龍無首之下,被人各個擊破,此際見眾人都已明了己意,自不再多言,干脆利落地結(jié)束了這場簡短無比的聚會。 “諾!” 李顯既已下了令,諸人自不敢怠慢了去,不管情愿還是不情愿,都只能是起身應(yīng)了諾,各自散了去。 “殿下,今日朝議可是出了甚亂子了么?” 狄仁杰不愧是智者,盡管李顯自回來后,始終無甚不妥的神色,可其卻一眼便看出了李顯有心思,待得眾人散了去,這便笑著問了一句道, “嗯,是有些小波折,事情是這樣的……” 李顯素來敬重狄仁杰,自不會對其有一絲一毫的隱瞞,這一聽其發(fā)問,也無甚猶豫,點了下頭,詳詳細(xì)細(xì)地將今日朝議的事情經(jīng)過復(fù)述了一番,末了,面色凜然地說道:“狄公,孤料定孤這前腳一走,后頭必有人要妄動,若是孤所料不差,先行忍不住的必是太子那廝無疑,倘若其敢動,反擊務(wù)求必烈,打到他怕為止,不必手軟,孤將‘鳴鏑’盡皆交由您掌握,另,若是有需要,‘鄧記商號’所有資材皆可隨意調(diào)動,務(wù)求能穩(wěn)守陣腳,莫讓孤在前線還得分心牽掛此處,凡事有勞狄公多多費心了?!?/br> “殿下放心,下官便是拼上一死,也要為殿下守住江山,死而后已!” 狄仁杰自是知曉此項任務(wù)是何等的艱巨,但卻并無一絲的畏難之色,面色一肅,對著李顯深深一恭,慎重萬分地做出了保證…… 掖庭宮,位于皇城的西側(cè),乃是無品階的宮女、宦官們的住所,臟亂差自是不免之事,說是皇城的一部分,實則就是個大雜燴之所在,其中巷道深深不知深幾許,七彎八拐地,跟座迷宮一般,尋常人若是乍然行了進去,十有八九要暈頭轉(zhuǎn)向地迷了路,然則對于在此宮里長住過多年的程登高來說,卻是無所謂的事兒,哪怕此際天黑夜深,哪怕身邊并無人指引,可程登高的腳步卻始終不曾見緩,三轉(zhuǎn)兩轉(zhuǎn)地便到了位于宮墻附近的一棟小雜院前,于門前凝神站了片刻之后,這才慎重其事地伸手推開了院門,略微肥胖的身形一閃之下,人已如鬼魅般地竄進了院子中。 “哼!” 程登高的動作不可謂不快,可沒等他站穩(wěn)腳跟,一聲冷哼已在其耳邊響了起來,于此同時,一道寒光在夜色下一閃而沒,程登高只覺得脖子間一涼,一把匕首已是森然地抵在了rou間,只須輕輕一抹,程登高便是有十條命,也得就此了了賬。 “別,別亂來,是我,是我!” 被匕首一逼,程登高立馬便慌了神,趕忙小聲地喚了起來,聲音里滿是惶急之意。 “哼,何事?” 暗自出手之人顯然早就知道來者是程登高,可卻并未放下抵在其脖子間的匕首,而是從喉頭里擠出了暗啞無比的寥寥數(shù)字。 “娘娘有口諭,‘西風(fēng)行動’可以開始了,孫公公,莫要開玩笑了?!?/br> 程登高顯然很是畏懼背后那人,聲線壓得極低,可語氣里的討?zhàn)堉馕稘饬业煤堋?/br> “哼!” 一聽到“娘娘”二字,暗中之人不由地便冷哼了一聲,手也不由地便是微微一顫,險險些便在程登高的脖子上拉住一道血口,直嚇得程登高面白如紙,腿腳戰(zhàn)栗間,險些就此失了禁,正待哀嚎,突覺脖子間的壓力一松,寒光閃閃的匕首已然不見了蹤影,懸著的心總算是就此放了下來。 “孫公公,娘娘可是交待過了,此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望孫公公好自為之,莫要自誤!” 程登高大喘了幾口氣,總算是從慌亂中醒過了神來,面色一肅,擺出了司禮宦官的架子,冷冰冰地交待道。 “滾!” 一聽程登高如此說法,暗中之人顯然是怒了,一個大步便從黑暗中行了出來,怒視著程登高,從喉頭地擠出了一個字來。 “你,你……,好,走著瞧!” 程登高顯然怕極了那人,雖惱火異常,卻壓根兒就不敢說甚硬話,一拂大袖子,氣咻咻地便趕緊走了人。 “廢物!” 暗中之人轉(zhuǎn)過了頭去,在月色下露出了張猙獰的面孔,赫然竟是本該已被杖斃了的孫全福,但見其沖著程登高狼狽而去的背影不屑地罵了一聲,身形一閃間,人已再次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三部龍戰(zhàn)于野 第三百五十五章夜戰(zhàn)八方(一) 九月的天已是黑得早了,這才申時末牌,太陽已是將將落了山,只剩下小半個臉龐還從山尖處探出個頭來,金燦燦陽光生生將天邊的云霞渲染得通紅如血,乍然一見,宛若天邊著了火一般,風(fēng)起處,楓林搖曳起陣陣的血浪,無數(shù)落葉在風(fēng)中翩翩起舞,宿鳥投林,舞出陣陣喧囂,肥碩的野兔在山道旁的草叢中竄來竄去,忙活著過冬的存糧,毫無疑問,關(guān)中的秋色無疑極美,美得令人心醉神迷,只是李顯顯然卻是無心去欣賞這等美,只顧著揮鞭縱馬狂沖,山道間塵土漫空,如雷的馬蹄聲震撼得百鳥噤聲,走獸四逸。 “駕,駕!” 連趕了三天的路,縱使強如李顯,也已是有些疲了,英挺的臉上倦意清晰可辨,大汗淋漓之下,渾身盡濕,猶如從水里撈出的一般,那樣子顯得頗有些子狼狽,然則李顯卻顯然沒有就此停下來歇腳的意思,哪怕此際的天時已是不早了,可李顯依舊是縱馬如飛,率部沿著先秦古道一路向隴關(guān)方向疾馳不已,眉宇間滿是掩飾不住的憂慮與焦躁之色。 李顯是真的急了,概因軍情已是起了變化,就在高宗的圣旨正式下達(dá)的那一日,河西發(fā)來密報——吐蕃大軍已完成集結(jié),隨時可能會發(fā)動攻勢,軍情已是萬分緊急,自是由不得李顯不急,這不,李顯連家眷都顧不上帶著走,率領(lǐng)著百余親衛(wèi)便一路向河西急趕而去。 李顯不能不急,只因河西乃是他所有規(guī)劃中最為關(guān)鍵的一塊地盤,萬不容有所閃失,若真是被噶爾?欽陵打了個稀巴爛,李顯怕是要連哭都哭不出來了,而今,大戰(zhàn)將起,吐蕃軍二十五萬眾來勢洶洶,說不擔(dān)心,那絕對是假話,哪怕李顯早幾年便已在河西布下些秘密的棋子,卻也不敢說一準(zhǔn)便能擋住吐蕃人的兵鋒,急也就是自然之事了的,李顯實恨不得插上雙翅膀,即刻便飛到了河西之地。 “殿下,離隴關(guān)還有百里之地,天黑前怕是到不了了,您看……” 太陽終于是徹底地落到了山的后頭,余暉漸弱,原本通紅如血的晚霞也已是漸黑了起來,而李顯卻始終不曾下達(dá)宿營的命令,身為王府親衛(wèi)統(tǒng)領(lǐng)的林成斌實在是有些子吃不住勁了,這便縱馬趕上前去,貼在李顯身側(cè),謹(jǐn)慎地建言了一句道。 “宿營!” 李顯原本正默默地在心中推演著河西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被林成斌這么一稟報,思路瞬間便斷了,然則李顯卻并未動怒,只是抬頭看了看天色,一邊放緩了胯下的戰(zhàn)馬,一邊有些子無奈地下了令。 “諾!” 三天的急趕之下,盡管是一人雙馬,馬力不算太疲,可人卻已是有些子吃不消了,不說普通親衛(wèi)了,便是林成斌本人也已是倦得很,這一聽李顯下了令,自不敢怠慢,高聲應(yīng)了諾之后,放緩了馬速,回頭對著一眾親衛(wèi)們高聲嘶吼了起來,一連串的命令過后,疾馳的馬隊終于在一處小溪旁緩緩地停了下來。 “殿下,喝口水罷?!?/br> 王府眾親衛(wèi)們都是百戰(zhàn)老兵,對于宿營之事自是熟稔得很,林成斌只需幾道命令下去,一眾人等自能按著要求去部署安營事宜,自無須其過多cao心,只是一見到李顯正沉悶悶地立于小山包上遠(yuǎn)眺河西方向之際,林成斌卻是不免有些子憂心了起來,微嘆了口氣,從馬背上取下一個皮制水囊,親手在小溪里灌滿了,緩步走到李顯身旁,低聲進言道。 “嗯?!?/br> 李顯有些子心不在焉地應(yīng)了一聲,接過林成斌遞過來的皮囊,仰頭狂灌了一氣,末了,將已空了近半的皮囊隨手丟還給了林成斌,也無二話,蹲下了身子,順手從邊上的灌木叢上拗下一折樹枝,扯去了枝葉,在地上畫了起來,寥寥數(shù)筆間,一副河西地圖已是草草將就了出來。 “成斌,你看噶爾?欽陵那廝會先攻何處?” 李顯低頭看著地圖,手中的樹枝連點幾筆,已將敵我態(tài)勢表明了出來,皺著眉頭思索了一陣之后,頭也不抬地問了一句道。 “啊……” 林成斌顯然是沒料到李顯會就此事發(fā)問,登時便愣了一下,一時間還真不知該如何應(yīng)答才好了。 “沒事,孤只是隨便問問,成斌有甚想法便說說好了,只當(dāng)聊天便可?!?/br> 關(guān)于噶爾?欽陵的動向問題,李顯早就已不知推演了多少回了,自是已有了主張,此時發(fā)問還真就只是隨口罷了,這一見林成斌緊張若此,不由地便笑了起來。 “回殿下話,噶爾?欽陵素來狡詐,用兵甚詭,按其目下的陣勢,看起來主攻的是鄯、廓、河、芳四州,然末將卻以為此中恐將有詐?!绷殖杀箅m說只是低級武官出生,可悟性一向不錯,這幾年跟著李顯,自是沒少精研兵書,論起戰(zhàn)略來,倒也頗有些見地。 “哦?為何如此說法?” 林成斌此言一出,李顯臉上的笑意登時便更濃了幾分,可也沒直接點評,而是笑著追問道。 “回殿下話,噶爾?欽陵此番出兵之用意在糧,鄯、廓、河、芳四州地雖光,糧卻不豐,縱使打下四州,也未見能有太多所得,且此四州乃我大唐邊關(guān)重鎮(zhèn),經(jīng)營多年,工事完備,且皆有重兵把守,雖未見得是吐蕃大軍之?dāng)?,可要拖延其進展卻非難事,以吐蕃此時之境遇,強戰(zhàn)之下,縱使能勝,也是得不償失,倒是蘭州一路兵力并不算雄厚,雖有金臺扼守大通河之天險,卻并非不可下之城,若是末將領(lǐng)兵,當(dāng)會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一舉擊破蘭州,掐斷河?xùn)|我軍增援之道路,何愁河西不下,河西一丟,安西獨木難支矣,偌大之西域恐將盡喪無疑?!?/br> 林成斌這些日子也沒少私下琢磨戰(zhàn)局,心中也頗有所得,只是李顯不問,他也不敢以己見去干擾李顯的思路,此時李顯既已發(fā)了問,林成斌自是不再保持沉默,這便潺潺而言地將所思所想一股腦地全都道了出來。 “哦?哈哈哈……,成斌果然有用心了,好,此戰(zhàn)過后,孤便將爾外放了去!” 李顯還是沒有點評林成斌的戰(zhàn)略分析,而是哈哈大笑地將手中的樹枝往地上一扔,站將起來,給出了個承諾。 “啊……,殿下,末將……” 一聽李顯如此說法,林成斌可就急了,他可不想外放為官,在他看來,哪怕是當(dāng)一州刺史,也遠(yuǎn)不及跟著李顯來得強,別的不說,光是兵略一道,便可從李顯處學(xué)得不少,這一旦離開,再要回來可就沒甚希望了的。 “此事戰(zhàn)后再說好了,走罷,該用膳了!” 林成斌的心意李顯自是了若指掌,奈何李顯也有著自己的苦衷,一者是河西各處要隘必須有著親信去把控,再者,按大唐律制,王府屬官,尤其是高級武將,三年一換乃是定制,李顯可不想在這上頭讓人給參了去,此際見林成斌急著要推辭,李顯立馬一擺手,截住了林成斌的話頭,也不給其多解釋的機會,大步便向小山包下的軍營行了過去,林成斌見狀,自是無奈得很,搖了搖頭,拖著腳跟在了李顯的身后,滿臉皆是毫不掩飾的沮喪之色…… “都看清楚了么?那廝便是英王,一頭值萬金,就看你沙老大拿得拿不得了?!?/br> 就在李顯遠(yuǎn)眺隴關(guān)方向之際,離其所在的小山包不過兩里許的一處密林中,也有著數(shù)人正默默地觀察著李顯的一舉一動,直到李顯下了山,一名精壯的中年漢子這才輕笑了一聲,朝著站在其身側(cè)的一名絡(luò)腮胡大漢調(diào)侃了一句道。 沙老大不是旁人,正是橫行隴東、隴右的大盜“黑風(fēng)盜”的瓢把子沙萬里,黨項人,原本是一小部落頭人之子,其所在之部落因投靠了吐蕃,在永徽年間的戰(zhàn)事中,被唐軍剿滅一空,沙萬里遂率殘部為盜匪,先是流竄各地為禍,后,勢力漸漲,便在慶州落了地,占山為王,成為盤踞在隴東、隴右一帶的巨寇,其手下坐擁數(shù)千之眾,唐軍屢次進剿,皆不利而歸,其勢遂坐大矣,此番受了重利之誘,率手下精銳數(shù)百人,從小路越過隴山,悄然潛伏于此處,目標(biāo)正是李顯一行人。 “刁三,你個小兔崽子的,那可是一殺胚,能那么好取,你小子不會自己去弄,還找老子作甚?” 沙萬里往地上呸了口濃痰,斜了先前出言的那名漢子一眼,旋即便將目光滑向了刁三身邊一名頭戴黑色斗篷的蒙面漢子,語帶試探之意地罵了一句道。 “沙老大這話可就不仗義了,誰不知曉俺刁三是獨行客,嘿,哪比得上您沙老大落地為王的主兒,若是俺也有您這么多人馬,還等個毬毛的,老子自己早上了,還輪得到您老來吃這碗飯?”刁三不屑地撇了下嘴,不甘不愿地反罵了回去,似乎對沒能吃了獨食極其不甘一般。 “嘿,奶奶的,早叫你小子入伙,你偏要走單幫,得,這回傻眼了罷,嘿嘿,咱也不跟你多玄乎,要咱出手也成,定金再加一倍,見了錢,咱便干,不給就散伙!” 沙萬里陰笑著回罵了一嗓子,只是眼光卻是始終盯在了那名斗篷客的身上,眼神里滿是忌憚之色——三日前,舊相識刁三便是帶著此人來到了山寨,言及有票大生意要做,光是定金便給了兩千貫的飛鈔,足足是沙萬里的一年劫掠之所得,可把沙萬里給眼紅得不行,甚至動了殺人滅口的心思,只是幾番試探下來,發(fā)現(xiàn)這斗篷客為人機警不說,一身武功更是高得嚇人不說,便是幾名隨從也盡皆是高手中的高手,且來頭似乎極大,沙萬里這才不敢妄動,不過么,該敲詐的時候,沙萬里終歸還是不會手軟的。 “哼!” 斗篷客似乎怒了,極之不悅地冷哼了一聲,可還是沒開口說話,而是手一抖,一張折疊好的飛鈔已如飛鏢般地射向了沙萬里。 “哈,夠意思,這票買賣咱干定了,走,伙計們,準(zhǔn)備爽上一把去!” 飛鈔來勢雖速,可沙萬里卻只是一伸手,便已輕松接到了手中,攤開一看,見是張千貫的飛鈔,登時便樂得眉開眼笑,也不管斗篷客與刁三神色究竟如何,大笑著便領(lǐng)著一眾手下走進了密林的深處…… 第三百五十六章夜戰(zhàn)八方(二) “大人,那廝就是個蠻子,向來無禮得很,還請您老多多擔(dān)待則個?!?/br> 沙萬里那等旁若無人的舉動一出,刁三可就尷尬了,旁人不清楚斗篷客的來歷,可身為局中人,刁三卻是深知那斗篷客有多狠戾,唯恐其遷怒于己,忙不迭地湊到斗篷客的身前,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拱手作揖地道著歉意。 “無妨,待死之人耳,有甚可計較的,去,看好那廝,莫讓其壞了大事!” 斗篷客顯然并未在意沙萬里的無禮舉動,只是陰冷地從面紗后頭掃了刁三一眼,陰測測地吩咐了一句道。 “諾,屬下遵命!” 斗篷客既已發(fā)了話,刁三自不敢有絲毫的大意,躬身應(yīng)了諾,緊趕著行進了密林之中去了。 “青龍,發(fā)信號!” 斗篷客死盯著刁三的背影看了好一陣子,見其確實已行遠(yuǎn)了,這才收回了目光,瞟了眼遠(yuǎn)處的英王府營地,寒著聲下令道。 “諾!” 斗篷客身后站著四名精干至極的中年人,一個個精氣內(nèi)斂,乍一看與尋常人無異,可身上隱隱透著的血腥之氣卻令人不敢小覷,尤其是為首的一名長須大漢更是有著不怒自威的風(fēng)儀,光是站著不動,便有種令人心折的氣度,然則此時一聽斗篷客發(fā)了話,那為首的大漢卻沒有絲毫的不愉之色,恭敬萬分地躬身行了個禮,而后伸手從背后背著的一個竹筐中取出一個蒙著布的鳥籠子,手一抬,蒙布已是掀了開來,露出了內(nèi)里,赫然竟是只關(guān)在籠中的蒼鷹,但見其一揚手,整個鳥籠已被震成了碎片,撲簌撲簌地落了一地,籠中的蒼鷹卻是絲毫無損,受驚之下,乍然展翅,瞬間便飛上了高空,在空中盤旋了一圈,便即如箭矢一般地向著隴關(guān)方向飛了去,不數(shù)息,便已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夜?jié)u漸地有些深了,一輪圓月高掛天際,將皎潔的光輝撒遍大地,宛若為萬物鍍上了層亮銀色,萬籟寂靜,唯有不知名的小蟲尚在草間幽幽地鳴唱著,天地間一派寧靜的祥和,連續(xù)奔波了數(shù)日的王府親衛(wèi)們除了輪值的十?dāng)?shù)名明暗哨之外,大多已沉進了夢鄉(xiāng)之中,然則李顯卻依舊沒有一絲的睡意,獨自端坐在幾子后頭,對著幾子上攤開著的大幅地圖,默默地推演著,神色雖平靜如常,可眉宇間卻隱隱帶著一絲的憂慮之色。 李顯不能不憂慮,畢竟那噶爾?欽陵可不是個易與之輩,盡管其大部分動作李顯都已通過“鳴鏑”的人手知曉得一清二楚,問題是吐蕃軍多騎兵,調(diào)動起來遠(yuǎn)比唐軍來得迅速了許多,而“鳴鏑”暗樁子限于地位,壓根兒就無法接觸到真正的戰(zhàn)略核心,換句話說,吐蕃軍眼下這等明火執(zhí)仗的架勢難保不是種迷惑戰(zhàn)術(shù),其兵鋒所向何處李顯實不敢輕率地作出個論斷來,萬一要是判斷失誤,那丟掉的可就不止是一州兩州之地了,很有可能整個黃河以西都將盡喪敵手,若真是如此,李顯可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民族之罪人來著。 河西不好守乃是公認(rèn)的事實,不但因河西之地狹長,缺乏縱深,要點過多,極易被人攔腰分成互補相連的數(shù)截等弱點,更因著河西之地民族眾多,大小部落盤踞其中,漢人在此處并不占大多數(shù),甚至可以說是少數(shù)民族,要想鞏固民心可謂是難上加難,沒個三年五載的教化,壓根兒就無法瓦解各部族對大唐的戒心,至少在開戰(zhàn)之前,這個任務(wù)是斷無實現(xiàn)之可能,唐軍不單無法從這些大小部族處取得支持,反倒得分出很大的一部兵力來壓制各部族的蠢蠢欲動,偏生此際因著國庫空虛的緣故,國中的援兵又完全指望不上——按李顯的估計,援軍最快也得明春才能派得出來,而這大半年的時間里,李顯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河西四萬常備兵與各州加起來不足三萬的地方守備部隊,這么點兵力比起吐蕃的二十五萬大軍來說,實在是差得太遠(yuǎn)了些,正因著有如此多的不利因素在,李顯的心又豈能真正放松得下來。 不好守也得守,此戰(zhàn)沒有絲毫的退讓之余地,一切走著瞧便是了!李顯反復(fù)地推演了良久,心不單沒因此安穩(wěn)下來,反倒因之更煩上了幾分,索性懶得再多想,吹熄了幾子上點亮著的燭臺,走到行軍床邊,重重地倒了下去,打了個哈欠之后,連日趕路的疲倦立馬便涌了上來,眼一閉,便來了睡意,正打算就此沉進夢鄉(xiāng)之際,一股子心悸感突然沒來由地從心底里迸發(fā)了出來,而且其勢愈來愈烈。 嗯,怎么回事?李顯精神一緊張之下,睡意登時便就此消退了個干凈,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狐疑地皺了皺眉頭,實是想不明白那股子心悸之感是從何而來的,這便披上了件單衣,大步向帳門處行了過去,將將要伸手掀開帳門上的簾子之際,突地又站住了腳,沉吟了一下之后,走到了左近懸掛橫刀處,一伸手,將刀連鞘摘了下來,掛在了腰間,而后,大步便走出了中軍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