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有意激怒徐晴娘。

    徐晴娘的嘴角始終噙一抹淡淡的笑容，她并不在意一個將死之人對她惡言想向。

    “溫婉?！标戝房拷艘恍?，他平靜道，“若是我真心想要折磨你，你此時就不是在這里，而是在護國府里。你自然知道不良人的手段，也知道你們突厥狼衛(wèi)的手段?！?/br>
    聽到突厥狼衛(wèi)幾個字時，溫婉的神色明顯有些不自然。

    “你是嗎？”陸宸盯著溫婉的眼睛問道，“突厥狼衛(wèi)？”

    “不，我不是?！睖赝駧缀跏敲摽诙?。

    房間內(nèi)，陷入了一片寂靜。三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良帥，該是知道我們的?！卑肷危瑴赝褡旖且还?，笑了，她雙手絞著被單垂著眼眸道，“效忠突厥狼的人，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的，我們到死也不會說出一個字的?！?/br>
    “盧清泉就是突厥狼?！?/br>
    溫婉抬起了眼眸，她詫異道：“你怎么會……”

    “你們的二小姐應(yīng)該也是進了長安城吧?！标戝飞裆届o，仿佛在緩緩地敘說著一個故事似的，“突厥狼為什么會對不良人舊部下手，這里面應(yīng)該是包含著他的私心的，是為了你們死去的大小姐報仇?！?/br>
    “是你們活該?！睖赝裱壑杏行嵑?，“作為男人，你們竟然利用一個女人來獲取情報，難道不是咎由自取嗎？”

    “但是你有想過嗎？殺不良人舊部對完成你們的事情有幫助嗎？”陸宸微頓了一下繼續(xù)道，“不僅沒有用，反而讓我們順藤摸瓜，摸到了突厥狼的身份。既然知道了突厥狼的身份，后面的一切事情我們都好辦很多?！?/br>
    溫婉擰眉不悅道：“陸宸，你說這些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就想告訴你真相而已?！标戝菲届o道，“你們既然為他賣命，自然也應(yīng)該知道他是如何做的，如何部署這一切的?！?/br>
    溫婉緊緊地咬住了下嘴唇。

    “那日被我們抓走的黑衣人，死了?！标戝防^續(xù)道，“從他的嘴里其實我們就撬出來了兩個你們用過的窩點，根本沒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吹贸鰜恚€是有許多話沒和我們說，我們遵守承諾給他送出了長安城。但是剛才，在城外發(fā)現(xiàn)了他的尸體?！?/br>
    “還有，那日游街抓到的胡人，也是死了，毒發(fā)身亡。”陸宸彎下身子，他定定地盯著溫婉的眼睛語氣冰冷，“還有剛才那三枚毒針，是要讓你致命的吧？”

    陸宸這番話，到底是有些打動了溫婉，誰人愿意成為別人的棋子。

    “陸宸，你休想從我的嘴里撬出來任何東西?！睖赝褚琅f嘴硬，“你們中原人，最終要淪為我們的奴隸！”

    徐晴娘皺起了眉頭，她對溫婉的身份并不是十分地了解，只是看相貌，覺得這人應(yīng)該也是中原女兒。

    “據(jù)我所知，你在長安城內(nèi)也待了三年?！标戝肺⑽⑻袅艘幌旅碱^，他不明白為什么這些人如此仇視中原，“你長得與中原人幾乎無異，你的血液里難道沒有流著中原人的血液？你自己相信嗎？”

    聞言，溫婉下意識地摸了摸她的臉龐。她確實長得小巧玲瓏，完全不似胡人女兒那般地高大，為此她也好幾次問過盧清泉，但是都是以被呵斥結(jié)尾。

    “而且，你也經(jīng)歷過六月那番***，知道百姓疾苦?！标戝防^續(xù)他的問話，“溫婉，難道你就忍心你的同胞到時候深受其害？”

    “別說了！”溫婉捂住了耳朵不耐煩道，“夠了，別說了，我不想聽。”

    “你不想聽是因為你怕你繼續(xù)聽下去會動搖！”陸宸哪里肯放過她，他繼續(xù)道，“其實，現(xiàn)在你心里也在懷疑，懷疑你是否真的做錯了?！?/br>
    “我沒有做錯！”溫婉一把抓過陸宸的腰帶憤懣道，“陸宸，你說這么多，無非就是想要從我嘴里得到關(guān)于突厥狼衛(wèi)的東西，但是我告訴你，我一個字都不會說的，你不要再多費口舌了！”

    話剛說完，溫婉就一下子躺倒，把被子蒙在了頭上。

    徐晴娘和陸宸對視了一眼，心領(lǐng)神會，這個時候已經(jīng)不宜再刺激溫婉，但是留給他們的時間也不多了。

    “既然如此，我去廚房做點吃的。”徐晴娘溫聲道，“最后一頓飯了，多少吃點。”

    被子里的人明顯縮了一下。就算是再勇敢的人，這種等死的滋味也煎熬，何況，溫婉又不是故意要尋死的。

    徐晴娘出去后，陸宸便搬了一把椅子在床邊坐了下來。他難得地語氣緩和了一些道：“已經(jīng)過去半個時辰了。再有半個時辰，你就會難受。徐爺已經(jīng)調(diào)制了一味藥，只要你喝下去，一切都過去了。”

    一切都過去了。躲在被窩里的溫婉鼻子一酸，眼淚立即掉落了下來。她何曾想過她才不二十歲，生命就已經(jīng)到了盡頭，而且還是以這種方式。

    房間內(nèi)十分地安靜，安靜到陸宸可以聽到被子里的人的啜泣聲。

    “陸宸！”突然，溫婉坐了起來，她一把抱住了陸宸，把臉埋在了男人的肩膀上，“陸宸，抱抱我！”

    第一次被女人如此抱住，陸宸有一瞬間的懵，下一秒，他就要伸手推開溫婉。

    “不要推開我，我會和你說！”溫婉雙手緊緊地環(huán)住了陸宸的脖子，她溫熱的氣息吐在了他的脖子里，語氣溫柔，“陸宸，你該知道我的心思的，長安城的人都知道?！?/br>
    陸宸微微皺起了眉頭，他仍舊不覺得那次他做錯了，但是卻明白他本來應(yīng)該可以做得更好的，不必要讓她成為全城人的笑話。想到這個，他微微嘆了口氣輕聲道：“對不起?！?/br>
    一顆豆大的淚珠從溫婉的眼角掉落了下來，滾到了陸宸的脖子里。

    “你若說你愛我，我可以把所有我知道的東西都告訴你?！睖赝褙澙返匚戝飞砩系臍庀?，她從未想過臨死了倒是能得到一絲溫情。

    陸宸幾次想要推開，但是溫婉很用力地抱著他。

    “我不會欺騙你，也不會用這種手段撬開你的嘴?！标戝氛Z氣變得有些疏離，他縱是不擇手段慣了，卻也不是沒有底線。

    溫婉苦笑了一聲，她一只手緊緊地抓住了陸宸的衣服：“怎么？難道連欺騙一個將死的人都不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