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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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孤仍是安然無事呢,”曹cao瞇起眼,看似不動聲色,只有阿笙清楚那才是危險的征兆,“倒是趙侍郎的三族,怕是難以保全了?!?/br> 這話一吐,上首頓時傳來“啪”的一聲,倒是堂堂圣上劉協(xié)先被駭?shù)玫袅梭纭?/br> 只見他一下子面如土色,顫抖著抬眼窺看曹cao的神情,瑟瑟開口,連舌頭都在打卷而說話不利索:“司……司……司空!此謀害之舉都是趙晏一人所為,與他人無關(guān)哪,還求司空手下留情放過無辜之人罷!” 不想曹cao輕笑了聲,了然地掃了劉協(xié)一眼。 他豈會不知道這個皇帝腦子里在想些什么。 慢悠悠收回視線,他漠不關(guān)心地拿起手邊鑲滿瑪瑙玉石的華麗酒樽,隨意地打量幾秒,輕輕挽起唇角:“陛下莫要擔(dān)憂,臣只是懲治趙晏之罪,不會牽連到皇后娘娘。臣相信,此事皇后娘娘全然不知情,下毒之事僅僅為趙晏一人大膽妄為之舉罷了?!?/br> 說畢,他有意無意地瞥向劉協(xié)身邊的伏壽。 她臉色有些蒼白,一襲鳳袍雖是高貴華美,卻襯得她身形看上去很是單薄,像是在勉力維持那份皇庭的威嚴(yán)。 觸到曹cao平靜無波的目光后,她悄然垂首,嘴里哪敢多說一個字。 空氣驟然降至冰點,有刻骨的冷寒倏地從全身內(nèi)外往半空逸出,渲染周遭一片靜默。 這時庭下的趙晏卻變了原先那張快意獰笑的面龐,滿臉凜然站立如松,炯炯的眼睛直視曹cao,開口刺破了這股沉寂,義正辭嚴(yán)地高聲道: “曹賊要殺便殺要剮便剮,今日天意不成難除你這欺君罔上之逆臣,我趙晏雖死不能瞑目,但也早已做了為大漢赴死的準(zhǔn)備。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我既失敗了,就坦坦蕩蕩站在這里聽候發(fā)落,你又何必牽扯他人濫害無辜?!?/br> “趙晏?!饼堊厧撞豢陕劦牡秃簟?/br> 伏壽眼里閃動著令人看不分明的東西,卻倏然落入面前的酒杯里。 只輕輕漾了一圈,便迅速歸于靜水,安靜得如針落于心。 趙晏平靜地任由衛(wèi)兵一擁而上的綁縛,在最后一刻被捆倒在地時,他抬頭驀然望了她一眼。 旋即沉沉低頭,只留給她,留給大殿所有人一個決絕孤獨的背影。 待他被帶離,青石地上的尸首也被抬了出去,一切都干凈地好像從未發(fā)生過。 舞女繼續(xù)過來和歌作節(jié)拍,用輕盈的舞步奏唱樂府最美妙的樂曲。 群臣繼續(xù)觀舞,重又恢復(fù)觥籌交錯的喧鬧與安逸。 阿笙有些悶悶,宮里的酒不知摻了什么竟有些烈,只略略抿了幾口,就把她腦袋喝得暈乎乎的,臉上漫過紅撲撲的云彩,兀自不停發(fā)熱。 眼前的人逐漸變成重影,連盤子里的燒鴨也長了翅膀,腦子里出現(xiàn)了莫名其妙的胡亂畫面。 她實在撐不住了,也管不了如今所處的是什么場合,醉醺醺地倒頭栽在桌案上睡了過去,不知今夕何夕。 “阿瞞?!薄鞍⒉m。” “阿瞞?!?/br> 嘴里已經(jīng)開始吐出胡話,含混不清偏偏連續(xù)又喊了幾聲,由于大著舌頭,聽上去就像是在不停叫“蛤|蟆”“蛤|蟆”。 身邊驟而發(fā)出抑制的低低笑聲,她卻只顧昏昏沉沉伏在桌上睡覺,哪管那些人忍笑忍的辛苦。 “夫人,醒醒?!?/br> 也不知過了多久,不知是誰在叫喚她,清脆的嗓音驟然突兀地鉆進(jìn)耳朵。 阿笙如夢初醒地從黑暗里掙脫出來,懵懂地眨了眨眼,頭還重重的泛疼,還沒從醉意中完全恢復(fù)。 四周有模糊的人影在晃動,她擦擦朦朧的眼睛,腦??偹懵晕⑶宄诵?。 三五個宮裝打扮的侍女頓時映入眼簾,雖是面生,卻都圍在身邊關(guān)切又恭順地望著自己。 “宴席……散了嗎?”阿笙控制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揉著惺忪睡眼,有氣無力地問她們。 那些宮女們不禁“撲哧”一聲笑出來,旋即斂目,又恭敬地回道:“夫人,宴席半個時辰前就散了,大臣命婦們也都各自回府了。如今夜深了,奴婢幾個送您回去罷?!?/br> 說罷,她們滿臉諂媚笑容,生怕得罪了她似的小心翼翼偷瞥阿笙臉色,都搶著要來攙她手臂扶她起身。 什么時候她們會這般殷勤了? 阿笙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些天一直住在唐菱宮里,倒不見得這些小宮女來獻(xiàn)媚搶著幫忙,怎的現(xiàn)在罷宴回個宮都要這種浩大架勢了。 “不用不用,我一個人就可以回去睡覺?!卑Ⅲ咸а弁送焐隙反蟮男亲樱B忙擺手,“你們都各自就寢去吧,天色都這么晚了,白天都伺候這么辛苦,夜里還不得多困會兒。” 那些宮女見她下了令,互相對了下眼神,暗忖著宮里頭門禁森嚴(yán)紅墻深深,大概也不會有什么賊人作惡,自然她也是安全得很。 于是她們臉上不禁堆滿笑容,歡天喜地躬身謝恩:“多謝夫人關(guān)心,那奴婢幾個就先回去了,夫人一切小心?!?/br> “好好好?!卑Ⅲ习筒坏眠@幾個花枝招展的姑娘趕緊走,也勉強(qiáng)地牽出笑容,任由她們四散離開了。 看來是夜是真的很深了。 涼風(fēng)透過頭頂?shù)奈蓍芄芜M(jìn)來,這股寒意直教她不禁裹緊了自己的外裳,打著寒噤走出殿門。 外面一片漆黑,幸好還有三三兩兩的星子提供些微明亮,照耀著小徑旁的池塘與樹木,沙沙風(fēng)聲與水聲交疊混雜,漾起淡淡漣漪。 正在小道上走著,迎面卻突然沖出來一個藍(lán)袍打扮的小內(nèi)侍,阿笙仔細(xì)瞧了一眼,竟是唐菱宮里的福來。 他明顯是剛大哭了一場,鼻涕泡還在上唇不停打轉(zhuǎn),拿手不時抹著眼淚,阿笙見狀不由得心里有些慌張。 那邊福來一看見她便如看到了救星,本來淚眼斑駁的臉上頓時綻出希望的波紋,一把扯住她的衣裙下擺,跪地大哭起來,語氣心急火燎如眉毛在燒: “不好了夫人,唐妃娘娘戊時突發(fā)了哮癥,連氣息都亂了,奴才幾個瞧著已是不太對勁了。適才奴才去求太醫(yī)署的大人來為娘娘治病,不料那些大人們都以入夜時辰太晚為由,又見唐妃娘娘孤苦伶仃沒什么威勢,都見風(fēng)使舵拜高踩低的,互相推脫不肯前來為娘娘診治?!?/br> 他一面哭訴著,聲音里又帶了幾分哽咽,“如今只有夫人您能救救娘娘了,您是司空府的夫人,您只要去了太醫(yī)署,這些狗眼看人低的醫(yī)官都會給您面子的,到時我們娘娘才會有救啊。” 福來跪在地上說得可憐,阿笙卻警覺地瞅他臉上的神情,用懷疑的眼神望他:“石香呢?怎的唐妃娘娘生了重病,她怎會自己不來,就只單單派一個你過來求醫(yī)?” 福來頓了會兒,眼淚滾落得更加厲害,淌得滿臉淚痕,良久才抑制住強(qiáng)烈的抽氣,“石jiejie是娘娘最親信的貼身宮女,娘娘只準(zhǔn)她一個人守在榻邊服侍,她實在是抽不開身。所以見奴才還算伶俐會辦事,就遣奴才過來了?!?/br> 聞言阿笙并沒有答話,氣氛沉悶了會兒,讓福來有些吃驚地微抬起頭,卻正對她不動聲色的臉龐。 她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徑直一語不發(fā)地往唐菱寢宮方向走,腳步快速毫不拖泥帶水。 福來不禁急了,趕忙追過去拉住她衣袂,聲音里帶了可憐的哀求:“夫人,時間真的不能再耽擱了,奴才恐怕……恐怕唐妃娘娘快撐不住了,您還是快些去太醫(yī)署吧,求求您救救她罷!奴才在這里替主子給您磕頭了!” 說著,他居然撲通一聲再次跪倒在地,死命朝冰涼堅硬的石板上磕腦袋,發(fā)出了篤篤的沉悶聲響。 不想阿笙突然扯起嘴角冷笑幾聲,皺起眉頭,微微傾身看他:“你也少給本夫人裝了。” 她眼眸里厭惡的光芒一閃而過,驚得福來面色一變,渾身不自然地動了下。 身旁漆黑的長樂宮殿門緊鎖,秋風(fēng)悄悄吹過來,門上的銅環(huán)與鎖鑰碰觸發(fā)出陣陣清響,抖動著深夜的蟲鳴。 阿笙將他的異樣都瞧在眼里,卻見他旋即恢復(fù)原先那副急切而匆忙的神色,眼里又撲簌簌地擠出大片淚水,嗓音嘶啞:“奴才說的句句實情,夫人為何會懷疑奴才?” 這痛苦的語氣,渾然是一副受了冤枉的戚然模樣。 阿笙絲毫不為所動地保持傾身,緊緊盯住他的眼睛,清晰地看見后者情不自禁流露出畏縮的情緒,瞳孔微顫了顫。 而后她靜靜地?fù)P起下巴,一字一句:“本夫人與唐妃自少時便相識已久,從未聽說她有何哮癥喘疾,今日怎會突然無端生此大?。繘r且,石香向來護(hù)主心切,事事躬親,這么急的事情她豈會放心讓一個外人小內(nèi)監(jiān)來辦?難道這點小伎倆,本夫人就沒有識別的能力么?” 講到這她驟然提了幾分音量,眼眸微睜,厲聲喝他:“說!欺騙本夫人究竟是何居心,從實招來,本夫人還能放你一條活路。” 冷厲的聲音穿過冷風(fēng)清晰地傳到耳朵里,福來眼里的淚頃刻就失了蹤影,下垂的眉迅速扭緊上昂,嘴角逐漸揚起化成獰笑的形狀。 原本哀哀的語調(diào)頓時轉(zhuǎn)為如蛆附骨的惡心,兇逆欲殺人的眼神令她不寒而栗:“夫人果真是聰明呢。不過既然夫人已經(jīng)識破,恕奴才只能身不由己了?!?/br> 阿笙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是什么意思,“嗖”一聲,耳邊射來一支暗箭,她壓根來不及躲開,下意識側(cè)身,堪堪正中左肩。 血花兀自爆開,濺濕了下巴。 溫?zé)岬囊后w緩緩淌過手臂,滴滴答答往地上滾。 這種死寂一般的感覺持續(xù)了半秒,刺骨的痛意立刻傳來,像是身上的皮rou被硬生生地粗暴撕裂,從頭到足上下每一根神經(jīng)都為之牽扯。 眼瞳瞬間僵住,她不敢低頭再看自己的身體,這身衣裳大概已是血流淋淋不忍卒視,冷風(fēng)從肩上的傷口呼呼灌進(jìn)來,更刺得鉆心徹骨地疼。 “奴才本來是受命最好要留個活口的,可既然如今已行不通了,奴才迫不得已,那就只能用您的尸體交差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