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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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作秋浦客, 強看秋浦花。山川如剡縣,風(fēng)日似長沙。 這是唐代詩人李白在天寶年間,游歷秋浦時候所做的《秋浦歌十七首》, 其中之一。 乘車往回的時候, 無奇透過車窗,看著外頭秋雨淅瀝,路旁欄桿外的花草被雨水打的左搖右晃。 她心中莫名地想到了這首詩。 “愁”這種事情,還是頭一次的在她心里如影隨形, 也許只有到案子破了,真兇伏法的時候, 這愁緒才會散開。 又或者就算到了那個時候, 這愁也不會輕易離開, 因為這次不是什么輕飄飄可以一笑釋然的,而是猶如師長手足的那個人, 再也不會回來了。 蔡采石見她望著窗外, 雙眼空濛,眼角帶些潮潤的微紅, 他恐怕她傷心傷身,便故意地問:“小奇, 你說的是真的?你想讓知府大人放了冠班主回來?” 林森道:“小奇你何必管他們,剛才他們竟然說那些話,實在是不可原諒。” 無奇說道:“將心比心,在他們看來,官府沒有捉到真兇而冤枉他們班主,自然不夠稱職, 所以他們并不會因為苗大人的死而生出同理之心。因此如今我們要做的就是查明真相, 而不是因為他們的一時誤解而賭氣。” 林森低下頭去:“苗大人死的冤枉, 真不值……他初來乍到,到底招誰惹誰了。” 無奇聽著這句“招誰惹誰了”,不做聲。 蔡采石看看兩人,終于對林森道:“對了,那個蔭廷侯到底是怎么樣的人物?” 林森聽他問起來才說:“這個侯爺,眼高于頂,看得出是在本地橫行霸道慣了的,我并不喜歡。不過……” “不過怎么樣?” 林森想起那天在老太太上房見到的蔭廷侯夫人:“他的夫人嘛,倒是有幾分姿色,年輕的時候定然是個大美人兒,可惜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蔡采石聽了這句,跟無奇對視了一眼,都苦笑起來。 “好啊,”蔡采石拍拍林森的肩:“我還擔(dān)心你一蹶不振呢,如今還知道看女人,沒改你的本色就好?!?/br> 無奇卻想起在家里的時候,阮夫人叮囑過自己的話。 林森說的蔭廷侯夫人,就是那位頗有心機的黃夫人了。 當(dāng)下問:“那位蔭廷侯夫人,性子如何?” “我就見了那么一次,情形又復(fù)雜的,哪里知道,”林森抓了抓頭:“哦,當(dāng)時別的女人都嚇得逃走,她卻坦然走了進去,不像是一般庸脂俗粉一樣膽怯,看著卻是有幾分膽識的女子?!?/br> 蔡采石道:“這么說來卻好像比蔭廷侯出色一些?!?/br> 林森道:“你們?nèi)粲H眼見了就知道了。真的是一朵鮮花插在又臭又硬的牛糞上?!?/br> 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 無奇跟蔡采石并沒有榮幸看到鮮花,而且,連牛糞都沒有見到。 因為他們在蔭廷侯府的門口吃了牛糞給的閉門羹。 侯府的門房揣著手,帶著三四分的不耐煩說道:“我們侯爺說,你們清吏司的錢司長已經(jīng)打道回府了,就不必勞煩各位再往府里跑了,要是喝茶吃飯呢,府里倒是可以招呼,其他的查案子之類就很不用,省得府內(nèi)的婦孺都擔(dān)驚受怕的不安?!?/br> 林森道:“你們是什么意思?” 門房扔出一個點到為止的白眼:“官爺對不住,我們侯爺怎么說,我們就怎么傳達,是什么意思您自己該清楚。” 無奇拉住林森,說道:“既然這樣,我們當(dāng)然不至于強人所難,只是想問問你們二姑娘怎么樣了?” “姑娘先前醒了,只是還不能開口說話?!遍T房一邊回答,一邊不住地打量無奇,見她生得實在秀麗可人,忍不住問道:“你也是清吏司的人?” “正是,”無奇點點頭,略一想又道:“我還有一句話勞煩你們轉(zhuǎn)告侯爺,這件事并沒有完,甚至才開始,兇手是沖著蔭廷侯府的,侯爺既然不需要我們多事,那就請自求多福吧?!?/br> 說完后,無奇看看林森跟蔡采石:“咱們回知府衙門吧?!?/br> 門房呆了呆:“喂……你是什么意思?” 無奇下臺階,在傘下回頭:“我的意思已經(jīng)說了,你只管轉(zhuǎn)達給蔭廷侯,是什么意思他自然該清楚?!?/br> 門房噎住。 他剛才就是用差不多的話術(shù)堵林森的,沒想到這么快給反扇了回來。 無奇他們乘車回轉(zhuǎn)知府衙門。 下車而行的時候,正遇到好幾個衙門公差文吏打扮的人從內(nèi)出來。 其中一人相貌格外出眾,遠遠地看見柯其淳跟林森,便先走了過來。 他面上帶笑,躬身行禮道:“柯兄,林小弟。這兩位是……” 柯其淳也拱了拱手:“子巖,他們也是清吏司的人,這是小奇,這是小蔡?!?/br> 胡子巖忙向著無奇跟蔡采石行禮,道:“幸會幸會?!?/br> 無奇兩人忙拱手還禮,見胡子巖相貌俊秀,一派斯文,又見他身著縣衙公服,自然也是衙門中人,只不知是怎么跟柯其淳認識。 胡子巖道:“柯兄是從哪里來的?” “小奇跟小蔡剛到,帶他們各處走了走?!笨缕浯镜?。 胡子巖臉上的笑容收起,皺眉嘆道:“去儺神廟了?” 柯其淳道:“也去過了?!?/br> “天有不測風(fēng)云,”胡子巖嘆道:“剛才跟一干同僚還在說呢,苗寺正去的實在可惜?!?/br> 柯其淳道:“我們一定會捉到真兇的?!?/br> 胡子巖表示贊同,他看看柯其淳又看向林森無奇等,正色道:“我相信以柯兄和諸位之能,絕對可以將真兇緝拿歸案,告慰苗寺正在天之靈的。” 此刻跟胡子巖一起的那些人正遠遠地等著他,胡子巖回頭看看,便道:“若有需要我?guī)兔Φ?,請?wù)必開口,我一定竭盡所能?!?/br> 大家拱拱手,互相道別。 胡子巖去后,蔡采石問:“這是誰?是柯大哥你的舊識嗎?” 柯其淳道:“子巖是我當(dāng)初行走江湖時候認識的,為人性情灑脫,我跟他一見如故,后來分開,之前無意中照了面才知道他也在秋浦?!?/br> 無奇目送胡子巖跟那幫人離開,只聽林森道:“這位胡公子倒是個不錯的人,那天他在本地的會賓樓定了桌子,叫了兩個府衙的同僚作陪,本來想請柯大哥跟我去吃飯的,只是我們臨時跟著錢代司去了蔭廷侯府便錯過了,倒是辜負了他的盛情?!?/br> 無奇聞言道:“就是蔭廷侯府老夫人出事的那天?” “啊對,”林森回答:“就是那天?!?/br> 正在這時,卻是春日迎面而來,說道:“再不回來,我就去找了。” 無奇問:“那件事辦的怎么樣了?” 春日道:“那有什么不成的,本來楊知府還有點顧慮,我一提到王爺,他就立刻派人親自護送那冠班主回去了。” 說了這個春日道:“不過,你讓我頂著王爺?shù)拿x辦事可使得?” 無奇道:“有什么使不得的,本來就是王爺叫我們來的,我們是在給王爺辦事,難道連他的招牌都不能用嗎?” 春日一笑:“好,我只怕現(xiàn)在用的歡,以后王爺追究起來……” “不會,王爺不會那么小氣,”無奇隨口說了這句,又覺著自己話說的太滿,便道:“呃,要真追究起來,我自然會解釋的?!?/br> 春日掃了一眼她腰間墜著的那個銀白五福荷包,點點頭,并未說話。 且說蔭廷侯府的門房眼睜睜看無奇他們上車去了,他尋思了會兒,不敢怠慢,還是趕緊入內(nèi)向蔭廷侯傳話。 蔭廷侯聽了他轉(zhuǎn)述的話,琢磨片刻,大怒。 “混賬,這是在咒本侯嗎?”他氣道:“那些人呢?” 門房縮著脖子道:“回侯爺,他們已經(jīng)、走了……是說回知府衙門了。” “走的倒是快!”蔭廷侯怒極:“區(qū)區(qū)新建的清吏司,無名小卒也敢來侯府撒野,居然還敢說這些狂話……” 正怒不可遏,里間黃夫人帶了兩個丫鬟走了出來。 蔭廷侯示意門房退下,黃夫人道:“侯爺,怎么又生氣了?不是說該保重身子的嗎?” “你不知道,剛才清吏司又來人,我干脆不見,他們就丟下了兩句詛咒的話?!?/br> “哦?” 蔭廷侯告訴了黃夫人,冷笑道:“如今老太太被人害死,二姑娘也性命垂危的,他們居然還敢說什么‘只是開始’,幸虧他們跑的快,若不然,打斷他們的腿問問是什么意思!仗著是京內(nèi)來的,就真擺出了欽差大人的架勢不成?惹怒了我,誰的面子也不給!索性撕破臉!反正老太太已經(jīng)沒了……”說到最后,不由悲從中來。 黃夫人忙勸道:“侯爺,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且他們也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如今府內(nèi)要做的事甚多,您若氣出個好歹可如何是好?別叫親友們看笑話才是?!?/br> 蔭廷侯聽了這句,才長長地吁了口氣:“夫人說的是。是本侯一時沒忍住,罷了?!?/br> 他停了停,端起茶盅喝了口,又問:“老太太的喪事要盡快cao辦,一定要隆隆重重的,就勞煩夫人多cao心吧。” 黃夫人道:“侯爺放心,妾身一定會竭盡所能的,自然會把老太太的后事cao辦的風(fēng)風(fēng)光光,絕不至于落人褒貶?!?/br> 蔭廷侯點點頭,卻又皺眉道:“只是、老太太一把年紀,竟不得善終,本侯真是枉為人子,若是給我找到殺人真兇,定要將他千刀萬剮!” 黃夫人道:“妾身早已經(jīng)想好了,會請三十六個尼僧,三十六道人,做足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陸道場,為老太太超度。” 蔭廷侯握住她的手道:“還是夫人想的周到?!?/br> 黃夫人溫聲道:“這都是咱們做子女媳婦的應(yīng)盡本分,侯爺放心,老太太在天之靈,自然會明白侯爺?shù)囊黄⑿?,也會安心的往生仙界的?!?/br> 這幾句話,才說的蔭廷侯心情舒緩了許多,忍不住又嘆道:“府內(nèi)出了這樣的大事,除了你,我竟不知還有誰可以倚靠,那些人也靠不的。經(jīng)過這個我算是知道了,還是夫人識大體,撐得住局面。” 蔭廷侯性子有些風(fēng)流,在沒有娶黃夫人之前,屋子里就有好幾個通房丫頭,外頭還養(yǎng)了個外室,可后來娶了親后,不知黃夫人用了什么手段,那些丫頭們一個個老實起來,最后只留了兩個妾,且跟外頭養(yǎng)的外室斷了關(guān)系。 但雖然不敢肆意胡為,可風(fēng)流的本性自然是拔除不了的,如今黃夫人雖也生有長女跟幼子,蔭廷侯的妾生的卻也有三個女兒,只沒庶子。 不過最近蔭廷侯又在外頭看上了一個女子,經(jīng)歷了點波折到底還是弄進府里來了,而且嬌寵非常,已經(jīng)懷有身孕。 那女子仗著年輕貌美,很想壓黃夫人一頭,時常的撒點刁蠻。 蔭廷侯因為喜歡她,所以也故意寵著,很給了黃夫人一些氣受,幸而夫人教養(yǎng)極佳,從不紛爭,府內(nèi)才算相安無事。 如今出了事,才又知道到底是夫人好。 蔭廷侯夫人確是賢內(nèi)助,她調(diào)兵遣將,指揮得當(dāng),很快闔府的人都給調(diào)用起來,各守其職。 次日,前來吊唁的賓客們登門,卻見整個侯府布置的莊嚴肅穆,下人們也都一色孝服,迎來送往,各有規(guī)矩,絲毫不亂。 本來因客人們都知道老太太是橫死,一個個極為驚愕,不知侯府又是何等人仰馬翻,誰知竟是這個莊重的氣象,一時都嘖嘖稱贊起來。 蔭廷侯身著孝子賢孫的孝袍子,招呼賓客,甚是投入。 因為蔭廷侯的身份,來賓大多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其中便有楊知府大人。 不過今日楊知府不是一個人來的,陪他一起的,卻是柯其淳跟蔡采石。 蔭廷侯認識柯其淳,但一早就把他當(dāng)做可有可無之人,蔭廷侯也不知道蔡采石是什么來歷,也懶得去打聽,便只陪著楊知府入內(nèi),燒香揚錢,隆重地祭拜了一回。 楊知府又拉住蔭廷侯的手道:“老夫人已然登了仙境,侯爺還請節(jié)哀順變?!?/br> 蔭廷侯道:“多謝大人。” 寒暄過后,正要請楊知府入后廳吃茶,隱隱地只聽棺槨上“咚”地一聲響動。 這聲音不算很大,而且在許多尼僧的誦經(jīng)聲跟鼓樂聲中,也并不明顯。 但蔭廷侯還是聽見了。 起初他以為是錯聽了,但是當(dāng)對上楊知府疑惑的眼神的時候,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 心突突地跳,蔭廷侯忘了說話,呆站在原地片刻,耳畔卻并沒有再聽到那異響。 他心弦略略放松,強打精神對楊知府道:“大人請?!?/br> 楊知府也恨不得自己只是幻聽而已:“侯爺請!” 兩個人各自心懷鬼胎而面上裝作若無其事的,一起往后廳而去。 而在楊知府身后,蔡采石看著那棺槨,問柯其淳:“柯大哥,你剛才也聽見了吧?” 柯其淳點頭:“棺材里有響動?!?/br> 蔡采石道:“小奇讓我們跟著楊知府過來,說一定會有事情發(fā)生,難道、難道跟這個有關(guān)?”說了這句,他慶幸此刻不是晚上,要不然的話他這會兒早撒腿跑了。 柯其淳握著手中的刀道:“不用怕,有這個呢,不管是惡人還是鬼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br> 而就在蔭廷侯跟楊知府往后的時候,迎面一個小廝飛跑來:“侯爺快回,太太急找!” 蔭廷侯的心又是一竄:“怎么了?” 小廝面有難色:“出、出大事了,您去了就知道了!” 蔭廷侯虛火上升,顧不得避忌楊知府:“這是知府大人,到底有什么事不必吞吞吐吐的你快說!” 小廝終于道:“是、是哥兒不見了!” “你說什么?”蔭廷侯的聲音都變調(diào)了:“不見了是什么意思?” 小廝哭喪著臉說道:“原本因為要辦喪事,太太叫先把哥兒帶到隔壁院子里去,誰知先前派人去看,才發(fā)現(xiàn)照顧的嬤嬤暈在地上,哥兒卻不見了!” 蔭廷侯的嫡子、也就是黃夫人所生的,如今才只有九歲,黃夫人疼愛異常,因他身子弱,這兩天還病著,這邊又辦喪事,不愿意叫他就沾了這些,所以先叫他移出了正房。 楊知府在旁邊聽見也著急起來,忙道:“各處都找過了嗎?” “都找過了,哪哪都沒有,各處門房也問過了,卻沒有人見到哥兒給帶出去的?!?/br> 蔭廷侯因為也只有這一個嫡子,寶愛之極,聽說找不到,腦中一昏,急忙架著小廝到內(nèi)宅來看。 還沒進門,就聽到有個聲音說道:“哎呀,老太太在的時候,最是疼愛哥兒的,如今老太太才去,哥兒就不見了,難不成是老太太舍不得他……” 話音未落,就聽見啪啪的兩個清脆巴掌聲,繼而是黃夫人厲聲罵道:“下賤胚子!平日里你要怎么樣我都不管,這會兒你來咒我的錦兒,以為我仍縱著你?告訴你,錦兒若沒事便罷了,若有事,我先拿你開刀!” 蔭廷侯頭一次聽夫人如此發(fā)狠,愣了愣后才忙走進去。果然,被打的是自己的寵妾箏兒,本來給打的愣怔住了,一見蔭廷侯才又哭道:“侯爺……” 蔭廷侯見她臉上一個紅而腫的巴掌印,也有些心疼,但想到自己的兒子下落不明,便呵斥道:“混賬東西,誰叫你跑到這里來的?還不滾出去!” 箏兒從沒見過他這么疾言厲色,哭著便跑出去,蔭廷侯卻又想起她有身孕,忙呵斥兩個嬤嬤叫趕上照料。 楊知府本也跟過來的,在外頭聽黃夫人罵小妾,便沒有進到里間。 他的眼皮亂跳,想幫忙,但這是侯府,蔭廷侯沒發(fā)話,又何必他來搶先?興許小孩子貪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于是且想且往外走去,誰知還沒到靈堂,就聽見一堆人大叫大嚷,像是打了起來。 楊知府不知為什么,趕緊快走幾步,在靈堂外頭一看,嚇得色變。 原來跟著他來的柯其淳正拿著手中的刀,正公然地在撬那個棺材蓋!看他的架勢猶如窮兇極惡的山大王搶劫,連人家的棺木都不放過。 在柯其淳周圍圍著很多人,一些是侯府的家丁,一些是親友,吵吵嚷嚷地阻攔叫囂,有的甚至抄起家伙,柯其淳卻不為所動,一門心思要撬棺材。 楊知府如夢似幻,簡直懷疑自己看見了什么:“柯……住手,你到底在干什么?!” 正也要沖上前攔阻,卻是蔡采石連滾帶爬地從人群中沖了出來:“大、大人,快……” “我當(dāng)然知道要攔住他!”楊知府不由分說地:“他是不是瘋了?” 蔡采石搖頭:“棺材、那棺槨里有動靜!” 楊知府緊閉雙唇,他想起之前聽見的那可疑的一聲響動,剎那間楊知府變了臉色,發(fā)抖的雙腿擺出要逃之夭夭的架勢,他顫聲問道:“詐、真的詐尸了?” ※※※※※※※※※※※※※※※※※※※※ 沖鴨沖鴨,跟我一起沖鴨!我的手都麻了t-t感謝在2020-12-14 19:29:46~2020-12-14 23:07: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發(fā)微寒、ajada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墨盡微涼 69瓶;lauss94、小漁 10瓶;ava 5瓶;apple、跳跳鳥 2瓶;泥嚎啊、千葉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