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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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他開口說:“小許,我聽方震說,剛才你猜出了這個地方在哪兒,你怎么做到的?” “很簡單,我是憑著身體的搖擺來判斷車子的行進方向和速度。車子從琉璃廠一路北行,差不多到了長安街以后開始朝西走,接下來跟北京地圖一對照就行了,車子一停,我就知道是在西山附近?!蔽尹c了點太陽xue,表示全都記在我腦子里。 “可是你怎么知道在八大處?” 我微微一笑:“長安街上紅綠燈很多,可這車子上了長安街以后,一直保持著勻速前進,從來沒減速或者加速過,更沒停過。它一定擁有我無法想象的特權(quán),有這種特權(quán)的人,不是軍隊就是政府。而西山附近,只有八大處夠得上接待這種級別的特權(quán)車。” 劉局擊掌贊道:“看來你很聰明,也很謹慎?!?/br> 我回答道:“您也知道,我是小本兒買賣,不留點神,別說買賣了,連人都得折進去?!?/br> 劉局看我謹小慎微的模樣,笑了起來:“你一進門,先看人,再說話,我就知道你是什么性子了。這樣很好,搞古玩這一行的,不夠聰明不行,沒什么疑心病,也不行——對了,你剛才不愿意當眾說出那一手‘懸絲診脈、隔空斷金’的來歷,是不是有所顧慮?” 一聽劉局這話,我的冷汗“唰”地就下來了。剛才我拿絲線稱量金印的手法,在那本《素鼎錄》里叫做“懸絲診脈,隔空斷金”??墒沁@八個字,劉局是怎么知道的?要知道,《素鼎錄》不是新華字典,每家書店里都有得賣——那是一本手寫的筆記,就我們家里有一本。 在這個神秘的政府大院里,一位背景不明的高官忽然說出了我家獨傳的秘密,我的心頓時不踏實起來。 “小許你別緊張,我也只是知道那八個字而已。不過,你能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我權(quán)衡片刻,開口道:“其實說白了也沒什么特別,我做判斷的原理很簡單,就是重心?!?/br> 劉局似有所悟,我隨即解釋說:“漢代鑄印使用的是灌鑄法。這種工藝在澆鑄曲面較多的復雜造型時,很容易混入空氣,產(chǎn)生氣泡,造成空心。越是復雜的造型,空心越多。這枚印章最精致的部分,是飛熊狀的印紐,因此這一部分的金屬內(nèi)質(zhì)會含有不少空泡。 “那位偽造高手顯然不知道這個細節(jié),他在偽造的時候把飛熊紐這部分給做實了,沒留氣泡,導致的結(jié)果就是偽章的重心較之真章發(fā)生了變化,這是個初中物理常識級別的馬腳。 “剛才我拿棉線吊印,就是在判斷兩者重心的位置。真正的飛熊紐金印,應該是下沉上輕,易生翻復,只有假貨才會正正當當不偏不倚。有時候古董鑒定就是這樣,沒那么神秘的花哨,就是捅破一層窗戶紙的事?!?/br> 劉局聽完笑道:“看著神秘,原來也就是初中物理的水準?!蔽尹c點頭,沒有否認。 “我已經(jīng)跟您說了一個秘密,現(xiàn)在輪到您給我交一個底了吧?” 劉局大笑:“你果然是不肯吃虧啊?!彼麖某閷侠锬贸鲆粋€檀木的茶盤,茶盤上擱著五個蓮瓣兒白瓷小茶碗。我對瓷器不太熟,感覺似是德化窯的,不過估計是晚清或者高仿的,不算什么珍品。 劉局拿起一個竹制茶夾子,把五個茶碗擺成一個十字形狀,一碗在當中,其他四個分別位于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然后他又把西邊那個茶碗翻過來扣著,抬頭望著我。 我不明就里地瞪著眼睛,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這套手法我知道,顯然是個茶陣,我以前聽人說在舊社會,像是漕幫、紅幫之類的會黨道門,會用這一套玩意兒作為聯(lián)絡暗號??晌乙粋€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小青年,哪明白這些東西。 我跟劉局對視了半天,無動于衷,劉局有些失望:“看來你什么都不知道?!?/br> “這要看劉局你讓我知道多少了?!蔽揖d里藏針地頂了一句。 我倆對視了半天,劉局忽然問:“你這手鑒定功夫,是從哪里學來的?”我老老實實回答:“一半是看書學習,一半是自己做買賣時琢磨的?!?/br> “沒人教你?” “沒有。” “你父親許和平呢?” 我心里一突,到底是政府大領導,連我爹的名字都打聽清楚了。 “我爹一直不讓我沾這行,說臟,他自己也從來不碰。一直到了‘文革’他去世,我才開始接觸金石(金石是古董收藏中的一個門類,主要包括青銅器和石刻、竹簡、甲骨、玉器和明器等),跟人混久了,多少學到點東西?!?/br> 我一邊說著一邊暗暗打定主意,如果他要問那本《素鼎錄》的事,我就一口咬定,死不承認。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可不能惹這麻煩。 聽我說完,劉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難怪……這四悔齋的名字,倒真是實至名歸?!?/br> “您認識我父親?” “不認識,不過你這手‘懸絲診脈’的功夫,我以前是見識過的。” 我爹為人一向很謹慎,似乎從來沒跟同事之外的人接觸過。劉局說見過懸絲診脈,那肯定是從我爺爺輩上算的。我爹從來不跟我講,我是兩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估計得追溯到民國,更是糊涂賬一本,誰知道有什么恩怨糾葛,還是少說為妙。 劉局用指頭慢慢敲著桌面:“你沒得家傳,居然也會‘懸絲診脈’,看來家學也不算完全荒廢。很好,我很欣慰。若非如此,你今天也進不了我這間辦公室?!彼郎弦恢福骸斑@副茶陣,以你的觀察能力,不妨試著猜上一猜?!?/br> 我皺起眉頭,這可真是給我出難題了。 劉局淡淡道:“若你能看破這個茶陣,咱們才好往下談。若是看不破,說明你我緣分就到這里為止,其他事更不必知道。我讓人把你送回去,該有的酬勞一分不少,你繼續(xù)做你的生意?!?/br> 聽了這話,我還真想干脆一走了之??蓜⒕诌@是話中有話,剛才他一眼識破“懸絲診脈”的眼力,還有一口說出我父親名字,讓我心里特別不踏實,他一定知道不少事情,藏著沒說,而且這些事情跟我似乎有莫大的關系。 我有預感,如果這么走了,恐怕會錯過一個機緣。我決定先沉下心思,把這個茶陣解了再說。 有個在舊社會上海灘混過的老頭曾經(jīng)對我說過,茶陣是洪、漕幫等秘密社團用來聯(lián)絡的,這些社團里多是青皮混混,文化水平不高,所以這茶陣沒有多么深的講究,多是用諧音、比喻之類的手法,配些粗俚口訣。陣型要么對應陰陽五行,要么對應天象星宿,都有一定之規(guī)。 這個茶碗的擺法,顯然是按照東、南、西、北、中五個方向來排列成一個十字的形狀。五向?qū)鹉舅鹜廖逍小,F(xiàn)在既然西方的茶碗被扣起來了,西方屬金,說明這一副茶陣的第一層含義,是五行缺金。 想到這里,我卡殼了。 再往下可就難想了。缺金有很多意思,總不至于他這么大個領導,打算找我借錢吧?劉局看我抓耳撓腮,忍不住樂了。他往茶碗里斟了一點茶水:“我這茶碗,一式五只,一般模樣。一碗倒扣,四碗朝天,是個五行不全之勢。我也好久不使了?!彼噶酥覆柰耄种噶酥肝疑砗蟮膲Ρ?,算是額外給了個提示。 我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墻壁,心里忽然一動。這間辦公室的墻壁是最普通的那種白色,跟茶碗的胎色差不多。 對了,應該是跟顏色有關系。 陰陽五行涵蓋的意義非常廣,對應五向、五味、五音等等,同時也對應著玄白赤黃青五種顏色。 金行對應的顏色,恰好就是白色,白色又被稱為素色。難道……我驚疑地抬起頭,他的意思難道是說,這個茶陣里缺少的,是我的那本《素鼎錄》? “您想要的,是本書?”我故意把書名含糊了一下,帶了點僥幸。 劉局聞言哈哈大笑:“你這孩子,心眼兒還挺多的。我告訴你,剛才那漢印,試的是你的師承;而這茶陣,試的是你的見識。你說我想要的是一本書,只解對了一半。不過你原本一無所知,能憑見識解到這一層,算是不容易了——你那本書,里頭帶了個素字,對不對?” 我沒有選擇,只能點點頭。這位劉局講話很有藝術,從頭到尾都掌控著局面,而且問的問題都帶著預設立場,這在藏古界有句行話,叫“話耙子”,意指舌頭上帶著三鉤六齒,三兩句話就能把人的底細全耙出來。 “看把你嚇的,我不會要你那本書的?!?/br> “您要了也沒用,那書是加密過的,密碼就我一個人知道。”我嘟囔了一句,劉局卻只是笑了笑。 劉局把西邊的茶碗重新翻過來,忽然嘆了口氣:“這五行之勢缺金,其實缺的不是你那本書,而是那本書背后隱藏的東西?!闭f完他動手把五個茶碗重新擺著梅花狀,然后若有所思地看著我,看得我直發(fā)毛。 我又掃了一眼那五個攢成一堆的茶碗兒,忍不住開口道:“五瓣梅花陣?”這個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梅花五瓣為一聚,意為結(jié)義或者聚首——劉局是打算把《素鼎錄》背后隱藏的那個什么東西,跟其他四瓣合到一起。 劉局從椅子上站起來,背著手走到窗臺邊,把窗簾往里拽了拽,神色也變得鄭重其事:“小許,你說古董這一行,最重要的是什么?” “別買假貨?!?/br> “不錯。古董這一行變化萬端,但歸結(jié)到最后,就在兩個字上打轉(zhuǎn):一個‘真’字,一個‘贗’字。古董這個行當幾千年來,說白了就是真?zhèn)沃疇?,正贗之辯?!?/br> 說完劉局用手慢慢摩挲茶盤:“有人做舊,就有人掌眼。有人被打了眼,自然就有人幫著砸漿(圈內(nèi)術語,打眼指沒看準買了假貨,砸漿指壓價)。這五個茶碗,分別代表五條鑒寶的源流。這五脈傳承久遠,掌的是整個古董行當?shù)难?,定的是鑒寶圈的心。只要過了他們的手,真?zhèn)尉退愣?,全天下走到哪里都認。所以五脈湊在一起,又叫做‘明眼梅花’。玩古董的人去鑒寶,聽到這四個字,都服氣?!?/br> “我怎么都沒聽說過?”我自己好歹也做了好幾年買賣,可對所謂“五脈”卻聞所未聞。劉局的話越聽越懸乎。 “那么你聽過中華鑒古研究學會么?” “這個聽過?!蔽尹c點頭。玩古董的,多少都聽過這個學會的名字。它雖不是國家機構(gòu),但也算得上是民間專業(yè)級的鑒定機構(gòu),不過它比較低調(diào),只偶爾會在一些重要的鑒定會或拍賣會中出現(xiàn),我這層次,還接觸不到。 劉局道:“這個學會,就是五脈傳人整合而成,不混到一定層次是不知道的。它代表了一種身份,一種地位。你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沒人會告訴你?!?/br> “我以為解放以后特權(quán)階層早就被打破打爛了呢……”我咕噥道。 劉局卻正色道:“這五脈一不欺行霸市,二不倒買倒賣,靠的是一手識真斷假的本事,一直替整個圈子扛鼎掌眼,從未含糊。這是技術,是受國家保護的。雖然‘文革’浩劫中五脈受的沖擊不少,但氣脈仍在,乘時而起,成立了中華鑒古研究學會。你看改革開放以后古董業(yè)這么興旺,就有明眼梅花在背后的功勞。你可知道,靠的是什么?” “真。” 我只說了一個字。權(quán)威的鑒定機構(gòu),都有這么一條原則:絕不做偽。試想一下,一個鑒定機構(gòu)靠的就是公正中立的信譽,如果自己也造假,那豈不是等于給自己當裁判了么?再者說,鑒定古董的人,必然對造假手法熟稔于心,如果他們起了偽贗之心,那危害將是無窮無盡。 所以好的鑒寶名家,都絕不敢沾一個“贗”字——只要有那么一次犯事,就能把牌子徹底砸了。 劉局滿意地點點頭:“去偽存真,正是鑒古學會的原則所在。” 我問:“您為何對我說這些?” 劉局似笑非笑:“你還不明白嗎?你們許家,就是那盞扣翻的茶碗。五脈梅花,獨缺你們這一門啊?!?/br> 我腦子轟隆一聲,這都什么跟什么? 我可不記得我家跟古玩有一星半點的聯(lián)系。我家是最普通的那種家庭,住的是學校大院,兩室一廳,家里擺的不是盆栽就是馬恩列斯毛全集,墻上掛著幾條毛筆字橫幅,都是我爹禮拜天自己寫的,平時來往的都是普通教職員工——怎么看都跟深宅大院里一群古董販子扯不上關系。他們?nèi)ナ酪院?,我整理他們的遺物,除了那本書以外,一件解放前的物件都沒有。 可是劉局的話,我又不能不信。我對許家的印象,其實只是對我父親這一代的印象,至于許家在解放前如何,我爺爺是誰,做過什么,他從來不和我說。若不是無意中發(fā)現(xiàn)家里頭藏著這么一本《素鼎錄》,我都未必會踏上這么一條路。 現(xiàn)在看來,這事可比我原來揣測的要復雜得多。劉局剛才在茶陣里擺出五梅聚首之形,這是打算把我重新叫上梁山入伙?聽劉局的口氣,明眼梅花是隱在藏古界深處的民間團體,那么為何他一個政府官員會參與進來呢?還有,剛才鑒定那枚漢印,到底是我適逢其會,還是他們早布置好的考場? 諸多思緒像灌腸一樣稀里呼嚕地沖進我的腦仁里,讓我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這時候忽然傳來敲門聲,秘書走進來說:“劉局,時間差不多了,他們都等您過去呢?!?/br> 劉局抬腕看看手表,對我說:“我找你過來,不是敘舊,而是有一件國家大事,需要你的協(xié)助——但今天我還有點別的急事。我讓小方先送你回去,時候到了,我會派人去找你?!?/br> 不知為何,我松了一口氣。今天晚上我聽到的事情已經(jīng)太多了,得消化一下才行,不然腦子會爆炸。 我本來還想問問他,這次鑒定能有點辛苦費沒有,但看人家那豪邁的氣概,沒好意思開口。劉局轉(zhuǎn)身離開,我被秘書帶出了大樓,果然方震還在門口等著。他看我出來了,遞了根煙給我。我說不會,他也不勉強,自己叼起來,拉開了紅旗車的車門。 我們按照原路返回,一路上方震都盯著車窗外頭,不吭聲。我實在忍不住,問他:“劉局到底是什么單位的?”方震回答很簡單:“有關部門?!?/br> “和什么有關的部門?” 方震搖頭:“該說的,領導會親自告訴你;領導覺得不該說的,我不能說。” 既然人家不肯說,我也不好繼續(xù)打聽,只得閉目養(yǎng)神。可是我根本靜不下來心思,腦子都是那五個茶碗在兜兜轉(zhuǎn)轉(zhuǎn)。 接下來的三天里,風平浪靜,就好像劉局從來沒見過我一樣。方震也消失了,但我猜這家伙一定隱藏在琉璃廠附近的什么角落里,面無表情地注視著我這家四悔齋的一舉一動。 這三天生意和從前一樣,每天來那么四五撥人,問的比買的多,中間房東還來了一次,我苦口婆心給他做思想工作,終于又賺得一個禮拜的時間。盡管有這些俗務纏身,可我的心境和從前大不相同了,一看人進來,先琢磨這人知道不知道“明眼梅花”,聽沒聽過五脈源流,又不敢問出口,整個人都快魔怔了。三天下來,居然一筆買賣都沒做成,真有點心疼。 當然,想得最多的,還是我們家的事。我爹肯定是有事瞞著我,不然對從前的事不會一點都不提。我記得小時候也問過爺爺在哪里,一提這個,我爹就生氣,抄笤帚疙瘩揍我屁股,所以我也沒敢細問——可惜他已經(jīng)過世了,沒法從墳里爬出來告訴我真相。我們家又沒什么親戚,一時間真教我無處去查訪。 這一天,我一大早開張,百無聊賴地坐在柜臺后,翻著賬本,心里盤算著這個月房租該怎么結(jié)。從店外頭忽然進來兩個人,一老一少。老的我認識,是那天參與鑒定漢印的專家,劉局叫他鄭教授;小的跟我年紀差不多,戴著一副墨鏡,穿著花襯衫,扮相流里流氣的。 鄭教授一看到我,立刻點了點頭:“沒錯,是他?!蔽乙汇?,還沒說什么,那小青年走上前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很不禮貌地問道:“你是許愿?” “您兩位有什么事?” 鄭教授剛要說話,就被那個小青年給攔住了:“你小子年紀也不大,能耐倒不小,把我老師的面子都駁了。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哈?!?/br> 我聽著他的語氣流里流氣的,有些不善,不像是夸獎。小青年從懷里掏出一枚玉佩,輕輕擱在玻璃柜臺上,拿無名指點了點:“哥們兒我也是少年,咱們倆少年就不說老話了。我姓藥,叫藥不然。你這兒不是經(jīng)營金石玉器么?哥們兒手里有件東西,看你收不收?” 我心里咯噔一聲,心想果然來了。他這個舉動,在古玩行當里有個說法,叫做“斗口”。斗口這個詞本來是旗人玩鳥的術語,意思是斗口不斗手,不玩真的。后來演變到古玩行當,就成了賣主兒不是真的要賣玩意兒,而是要考較收寶之人的眼力。這種試探是明目張膽的,幾乎可以算是一種挑釁,一般只有賣主兒跟收寶的有深仇大恨,成心要砸人招牌,才會這么干。 可我跟他能有什么仇呢?估計是這位老教授被削了面子,所以找來自己的學生砸場子了。 藥不然看我面露猶豫,冷笑道:“你要是不敢收,哥們兒可就拿回去喂狗了?!?/br> 我聽他的話里全是刺兒,知道今日肯定不能善了,遂伸出手去,也用無名指點住那枚玉佩,挪到柜臺里側(cè),算是接下來他這個斗口。 藥不然見我應下來了,索性雙手抄在胸前,站在柜臺外直勾勾盯著我。鄭教授年紀有點大,就在旁邊找了把椅子坐下。 藥不然拿來的這塊玉佩是童子持蓮,有半個巴掌大小,我掃了一眼,直接扔回給他:“您自己收著吧?!?/br> “喲呵,挺麻利啊。” 藥不然有些愕然。他還以為我會先拿放大鏡看,再煮玉出灰(老玉在長期埋于土中后,會在玉器表面出現(xiàn)一層風化層,它會被人手撫摩造成的包漿覆蓋,在鑒定時,如果使用溫水浸泡,破壞了包漿之后,風化層會從里向外在玉器表面出現(xiàn)一層灰質(zhì),這個鑒定手法被稱為“煮玉出灰”。但當代玉器作假時也會仿造灰質(zhì),因此是否出灰并不能作為檢驗玉器真?zhèn)蔚奈ㄒ粯藴剩?,可沒想到我這么快就給扔回來了。他下巴一抬,等著我繼續(xù)說。要知道,斗口斗的不是真假,而是為什么假,得說出門道兒。 我客客氣氣告訴他:“您這塊玉,連新提油都算不上,只能叫個狗打醋?!?/br> 提油是古代給玉器沁色(老玉在環(huán)境中長期與木、土壤及其他物質(zhì)接觸,玉體受到侵蝕后,顏色部分或整體發(fā)生改變,被稱為沁色。沁色是鑒定玉器年代的標準之一)的手法,宋代叫老提油,明清叫新提油,近代用來沁色的原料是狗血,狗血稠且黑,所以又叫狗打醋,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