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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琤吩咐。 內(nèi)侍神情一僵,也只好退下。 承天殿內(nèi)徹夜都沒傳出動靜,也沒有傳來一聲傳喚。 玉鸞晚上見郁琤忽然令人往這里布置上豐盛膳食,心中便隱隱有了預(yù)感。 他不殺了她,也不羞辱她,也許便是愿意與她做那交易。 可她等到夜深,都不曾見他來。 玉鸞心中暗嘆,又覺他貴為天子,不至于卑微至此,非要繼續(xù)這出可笑的把戲。 君心難測,玉鸞并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對于她而言,眼下她所渴求的便是家人的平安,至于她自己,她又何曾真正擁有過一日的自由? 她被迫出生,被迫拋棄,遇到了阿瓊本該是幸運,卻又不得不為了阿瓊當時續(xù)命的草藥被迫賣身,往后的每一日,她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被迫而為。 每每想到這些,她又疑心是自己太過貪心妄想,才為身邊人帶來了諸多不幸…… 也許能活著,便已經(jīng)是命運給她最大的恩賜。 一夜的光景轉(zhuǎn)眼即逝。 翌日早上,郁琤傳召內(nèi)侍進來,為他更衣上朝。 他的身上仍穿著昨日那身衣裳,不寢不休,徹夜與燈對熬。 “陛下……” 內(nèi)侍見他短短幾日,眼底青影越來越深,下巴冒了青茬也疏于打理,甚至人還rou眼可見地消瘦幾分。 可見陛下死死掩蓋之余,在淑妃這件事情上,心力消耗絕不可小覷。 內(nèi)侍心下甚為不忍道:“陛下不如今日休息一日再說……” 郁琤皺眉道了句“啰嗦”,他執(zhí)意要上朝去,內(nèi)侍便只好盡心盡力服侍。 早朝之后,郁琤又往華琚宮去。 他去看玉鸞時,玉鸞正在做些繡活打發(fā)時間。 她抬眸見郁琤過來,心思早已經(jīng)平靜得如一灘死水一般。 即便不是死水,她自然也不會叫他看見半分…… 郁琤見此情形,原本澀在喉嚨里的話,反而沉悶地直接開口說出:“孤可以放你離開?!?/br> 玉鸞的針一偏,刺到食指尖上。 在他發(fā)現(xiàn)之前,她反手將刺傷的手指藏到身側(cè)。 “郎君方才……說什么?” 她有些不敢相信,但指尖的刺痛,讓她不得不相信。 這并不是夢。 她怔住的模樣,讓他不免想到她心中定然欣喜異常情景。 郁琤背在身后的手指緩緩收緊,“但孤要玉匙?!?/br> “什么……” 玉鸞更是茫然地看著他。 郁琤繃著臉,并不想再重復第二遍。 這個女人不是很喜歡她的寶庫嗎? 她當初……為了拿回玉匙,也是愿意留在他的身邊的。 他給她自己選擇……也許她會為了寶庫就留下來了呢? 他的目光愈發(fā)幽沉,情緒更是令人難以揣摩。 給她自己做選擇是他已經(jīng)能做出的最大的退步。 “你好好想想吧?!?/br> 他說完這話,便頭也不回地離了華琚宮。 一過了晌午,郁琤都沒有收到華琚宮的只言片語。 他又難免抱了一絲僥幸,猜她未必對自己半分留戀都沒有。 然而他的僥幸還不到天黑便戛然而止。 內(nèi)侍讓人呈上了一只玉匙過來。 內(nèi)侍低聲地將淑妃的話傳遞上來:“淑妃說,陛下之恩……她無以為報?!?/br> 至此,郁琤心中最后一絲僥幸也徹底破滅。 而玉鸞的話更像一把刀子,攪弄得他心口生疼。 被驅(qū)逐出宮的妃嬪在旁人眼中便是羞恥到恨不得能死去的事情,到了她這兒,反倒成了一樁大恩。 他面無表情地將那枚玉匙握在掌心,終于徹底放棄了最后這場與她的較量。 *** 最近昱京熱鬧的事情頗多。 先是流落民間的德音長公主忽然恢復記憶找了回來,又沒隔多久,天子便因淑妃奉主無狀,褫奪淑妃封號,驅(qū)逐出宮。 要知道,天子的女人最慘的便是打入冷宮,日子雖然清苦了一些,但好歹雨天有瓦,夜里有榻,自力更生一些總能比外面那些饑不果腹、衣不蔽體的人要好上百倍。 但萬萬沒想到,天子狠心絕情至此,直接連一衣半瓦都不容她,直接叫她流落街頭。 在旁人眼中,玉鸞一個孤弱女子必然維生艱難,痛不欲生。 是以對她的同情都大過于幸災(zāi)樂禍。 原以為這兩樁事情一個農(nóng)婦變公主、一個寵妃被驅(qū)逐足以叫人茶余飯后唏噓。 但萬萬沒想到,一個月后,德音長公主去上香的路上被毒蛇給咬了。 “老天哦,這不是造孽嘛,這長公主金枝玉葉,好不容易苦盡甘來,怎么就被毒蛇給咬了?真真是命運多舛……” “后來呢?你快些往下說?。俊?/br> “說時遲那時快,長公主一個人落單在外,眼看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yīng),這好不容易找回來的榮華富貴便要化為塵土,突然從荒野之中,就出現(xiàn)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郎……” 聽到這里,眾人呼吸微屏,心中不禁百般猜想。 這荒野地方,怎么會有個年輕貌美的女郎出現(xiàn)?莫不是精怪托生,神仙下凡? “那女郎頗為大義,見長公主中了蛇毒,便毫不猶豫舍己救人,不惜自己性命為那長公主一口口將毒液吸出,這才救了長公主一條金貴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