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水鬼
“去你大爺?shù)模斎徊皇??!甭钒字笨嘈Α?/br> “我調(diào)了車禍現(xiàn)場的照片?!迸宋姆寤謴土苏UZ調(diào)“那老人百分百死透了!雖然身上沒找到證件和手機,暫時也聯(lián)系不到死者家屬——但那模樣我可以確定,百分百確定,就是給我和小琴算過命的張雨華張先生!” 路白直身上一陣惡寒,右腳鞋跟在水泥路面上跺著節(jié)奏,皺眉說:“死于車禍的人不可能活過來坐公交車,能坐公交說明沒死——肯定是兩個人,只不過長得太像了!” “我現(xiàn)在去人民醫(yī)院查尸體身份?!笔謾C那頭傳來潘文峰下樓梯的聲音“你別忘了欠我兩頓燒烤。” 路白直嗯了一聲,調(diào)轉(zhuǎn)話鋒:“聽說張雨華有個兒子,你找他和車禍身亡的老人對比下dna不就清楚了?!?/br> “電視劇看多了吧你,dna這種東西哪里是想查就能查的?”潘文峰哭笑不得。 “行吧,等你消息?!甭钒字庇趿丝跉饨Y(jié)束通話,跨上電動車稍稍定神,又撥通了民兵隊長侯智康的號碼。 “喂小路,找我什么事?”侯智康接聽得很快,說明不忙。 路白直出于客氣,還是問了一句:“侯大哥忙不忙?想麻煩你做我向?qū)奶幑涔?。?/br> “我忙個什么勁,正在看人家釣東西咧。你在哪呀,我去接你。” “我領了一輛電動車?!甭钒字币幻婊卮穑幻鎻埻绊樦逦穆烦鰜?,在一條溪流邊,溪水挺急,就是不太干凈?!?/br> “那簡單。”侯智康開始遠程指揮“你順著這溪流,要么往東走,要么往西走,見到橋就橫穿過來,往正南方向直開別轉(zhuǎn)彎,到了江邊就能看見我。實在找不到再打電話。” “好的我馬上到。” 路白直右手邊就有一座新砌的漢白玉八字橋,橋身上用切割機和電鉆雕刻著鳳凰仙鶴,看水平實在高得有限。 路白直推車上橋,穿過兩米多寬的溪流,下坡順著水泥路往前開,幾分鐘后來到視野開闊的江邊。 迎面江風呼呼作響,耳邊濤聲不絕。 路白直的目光越過水勢磅礴的江面,對岸雄峻蒼翠的連綿峰巒盡收眼簾,藍天白云之下,他只覺天地間唯我獨尊,精神為之一振。 侯智康在左手邊百十米外揮手。 路白直看到了,笑著騎到近前:“這江好寬啊侯大哥?!蹦抗夂芸炻湓陔x岸兩三米遠的橡皮艇上,只見艇身藍白相間,還帶著燃油馬達和寬大的白色遮陽棚。 “蛇過江,全省第一大江,能不寬嗎?”侯智康迎著江風給自己點煙,打火機按了兩下都被風吹滅了,路白直連忙伸出雙手給他擋風。 侯智康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在路白直手背上輕輕一叩表示感謝,點完煙后陶醉地深吸一口,瞇著眼睛說: “村官大人你要我做向?qū)?,就從這里開始介紹吧?!?/br> 路白直嗯了一聲,笑問:“這條江的名字好怪,為什么叫蛇過江?” “顧名思義,就是這條江以前蛇很多,都是從對岸落仙峰下的沼澤里出來的?!焙钪强翟诖萄鄣年柟庀虏[著雙眼,夾著煙的右手直指對岸的連綿峰巒“幾十年前饑荒,每家出一個勞動力去沼澤捉蛇、網(wǎng)鳥、捕魚,就夠養(yǎng)活全村老小。后來開發(fā)成國家級的濕地公園了,蛇啊鳥啊變成了保護動物,就不讓捉了。” “那叫落仙峰的地方,是不是古時候掉過神仙?”路白直哈哈大笑,看到橡皮艇上用紅色油漆寫著楊競新三字,筆鋒虬勁有力,很有些書法的底子。 侯智康撇了撇嘴:“這我倒不清楚,老祖宗傳下來叫什么,咱們就叫什么?!?/br> 路白直點點頭,看到艇上有個穿保羅衫的男子,時不時往遠處江面扔一團紅色物體,然后拽動手里拇指粗細的綠色尼龍繩。 而在十幾米外的尼龍繩盡頭,一個粉白色的人體在碧綠江水中隨波沉浮,就像一具在水中泡了好多天的腫脹尸體,四肢僵硬,根本看不清五官面容。 路白直猝不及防大吃一驚:“那是什么!” 侯智康嘎嘎笑出了聲:“你猜?” “不會是尸體吧?”路白直立即摸出手機,皺著眉頭準備報警。 “別緊張。”侯智康鼻腔里一陣倒吸氣的怪響,旋即朝江面吐了口濃痰“橡膠娃娃而已?!?/br> 路白直停下了撥號的動作,抬臉挑起眉峰:“做什么用?” “釣東西啊?!焙钪强祰姵鲆淮髨F煙霧,故意吊人胃口。 路白直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連珠炮似地問:“釣什么東西要用人形玩偶?艇上的人叫楊競新吧?他往水里撒的什么玩意?” 侯智康慢慢收斂了笑容:“你真想聽?” 路白直肯定地點頭。 “半個月前吧……”侯智康娓娓道來“村里有個女人在江邊洗衣服,被什么東西拖到水里淹死了,尸體到現(xiàn)在都沒找到?!?/br> 江風吹來,路白直只覺一股涼意從后背升起,渾身不自在地聳了聳肩膀:“確定不是失足落水?而是被什么‘東西’拖下水?” “有監(jiān)控啊?!焙钪强得鍪謾C,打開屏幕輸密碼,點擊相冊中的視頻遞給路白直“你看?!?/br> 路白直雙手接過,看到攝像頭的視角正對婦女后背,灰朦朦的畫面中,這名婦女來回漂洗著衣服上的肥皂水,起身正準備絞干,突然腳下水面撳起一股激烈浪花,一條遍布水草的黑色手臂鉆出水面,抓住婦女腳踝,將她拖入了江中。力道之大,絲毫不給掙扎出水的機會。 路白直看得毛骨悚然,唾液含在嘴里都忘了吞咽。 看第二遍的時候,路白直將畫面定格在‘黑色手臂’出水的瞬間,因為畫質(zhì)和臺階角度的關系,最終只看到一截十厘米左右的黑色‘手臂’,表面全是水草。 “當時是傍晚六點左右,天已經(jīng)暗了,這女人的老公一直等她回家吃飯,結(jié)果出來看到一堆沒漂完的衣服,以為是不小心落水,連忙報警。我?guī)兔Σ榱搜匕队脕矸乐雇低诤由车谋O(jiān)控才知道,原來是這東西……” 路白直頭皮一陣發(fā)麻,把手機還給侯智康,腦子里有點亂。 侯智康道:“為了不引起恐慌,市領導把消息都封鎖了,我們村、消防隊員,還有武警官兵組織了五百多人,花了一個多月把對岸的濕地公園,以及下游大片水域找了個遍,一無所獲。” “大家懷疑怪物躲在對岸的濕地公園?” “什么怪物啊?!焙钪强掂椭员恰澳墙睾谏臇|西一看就是蟒蛇,只有蟒蛇的力道這么大。” “楊競新是女人的丈夫?”路白直望著碧綠幽深的江面,想起了小時候看過的恐怖片。 “不是。”侯智康鄙夷一笑,瀟灑地彈飛了沒抽完的煙頭“他就一傻叉。每天用橡膠娃娃假裝成江里游泳的活人,往水里撒的是菜場討來的魚內(nèi)臟,既污染環(huán)境,又討人嫌?!?/br> “不要在人背后嚼舌頭!”楊競新在皮艇上能夠聽到兩人對話,此時轉(zhuǎn)過身來,三十歲左右的面孔猶如刀削斧劈般硬朗?!罢l說那東西是蟒蛇?” “那你說是什么?”侯智康盯著他反問。 “水鬼、水老虎的故事三歲小孩都知道,我不介意再給你講一遍?!睏罡傂略捳f得很沖,看樣子與侯智康連朋友也算不上?!安还苣阈挪恍牛聦嵕蛿[在那里,不容任何人辯駁?!?/br> 侯智康翻了個白眼:“事實你妹啊,搞得跟真得一樣?!?/br> 就在這個時候,路白直的眼角余光瞥見遠處江面上,那具隨波沉浮的橡膠人體猛然下沉。 楊競新手中的尼龍繩瞬間繃緊,毫無防備下被拽偏了自身重心。 只見氣艇船在水面上劇烈一晃,楊競新‘撲嗵’一聲跌入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