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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鏡一崽兒一個隨隨便便的教,一個認認真真地聽。 封明軒看著靈貅小腦袋一點一點,只覺得眼前這孩子雖是癡兒,卻帶著皇宮不應該有的純真。 若是自己家族還在,定是已經(jīng)如娘親所愿,娶妻生子了吧,或許他的孩兒也已經(jīng)這般大。 他心中發(fā)澀,眼皮愈發(fā)地沉了,也不知道是靈貅的藥起了效,還是聽到她在耳邊嘰嘰喳喳心中稍安,封明軒竟就這么趴著睡著了。 靈貅這邊聽完就發(fā)現(xiàn),新出爐的爸爸已經(jīng)睡著了。 她歪頭想了想,把自己從御膳房里順出來的吃的放到了他嘴邊??吹浇锹淅镎糜袀€罐子,噠噠地跑到門外,對著天空接了一會兒,看到半滿,也推到了封明軒頭邊。 又去旁邊宮室里翻了翻,只有幾條打著補丁的破爛布單,隨手丟掉,她開始擴大搜尋范圍。 “陛下,妾沒罪啊,妾沒罪!妾還要給陛下誕下麟兒,陛下,妾沒罪。” 她順著聲音走過去,便見不遠處有一名穿著破爛衣物,蓬頭垢面的女子,聲音嘶啞撕心裂肺地喊:“死了,都死了。” 靈貅撇了撇嘴,覺得這里也不可能有好被子,正打算離開,就見那女子突然趴伏在什么東西上。 “敖才人,你看,我也要死了,你女兒也死了!”她把地上那一團舉起來,竟是一具小小的女童尸首。 聞那氣息,像是剛死不超過一天,可看那模樣,卻像是已經(jīng)餓了許久。 纖細的就像是細竹竿一樣的四肢,大大的腦袋,鼓得不正常的肚子,稀疏的不剩幾根的頭發(fā),像極了傳說里的餓死鬼。 “別看別看。”鏡子試圖阻止小貔貅看,這要是她被嚇到了被龍君知道,它不死也掉一層皮。 可它說晚了,小貔貅不但看到了,還不高興了,她大步走過去,直接把尸首從那女人手中搶走了。 不等她放幾句狠話,那瘋女人就尖叫起來:“啊,來人,鬼?。 奔饨兄茏吡?。 靈貅:“……鏡子,我有那么嚇人么?” 嚇死了行不行!鏡子哆哆嗦嗦地喊:“放下,快放下!”要是被龍君知道它死定了! “死人要入土為安!” “哦?!膘`貅把自己正揪著的破爛衣角松開,看了那死去的小孩幾秒,突然道:“鏡子,爸爸那個被害死的孩子是不是也這么可憐?!?/br> 鏡子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誰更可憐,只能含糊答:“都可憐都可憐。” 靈貅抿了抿唇,飛快在地上刨了個坑,把那個孩子尸體小心地放進去,又填上,拍了拍:“你和爸爸的孩子都會投個好胎的?!?/br> 鏡子正腹誹,這又不是你說了算,就聽到小貔貅開始哼一只它從未聽說過的歌謠。 那曲調(diào)纏綿悠長,像是祝福,又像是告別,仿佛透過云層,地底直通九霄冥界。 鏡子訝異極了,它怎么覺得這曲子里好像暗含天道法則,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現(xiàn)在不好用了,產(chǎn)生了什么錯覺。 而這歌謠不止是它聽到了,還在那睡夢之中的封明軒也隱隱聽到了那旋律。 他即使在夢中也緊蹙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他看到了爹娘,看到了兄長姐妹和族人,他們都在對他道別,愿他安好,也看到了那個無辜的少年。 “對不起……”他在夢中喃喃道:“對不起。” 這歌謠也傳入了皇宮某人耳中,她狼狽地從華麗的軟塌上爬起,按著突然劇痛的頭對著伺候她的宮女喊:“誰,是誰在唱歌?”難道是哪路神仙來了? 不可能,這里已被封鎖了空間認她施為,怎會有仙來? “娘娘?”宮女們嚇得瑟縮在地,她們本也在聆聽那聽不懂的歌謠,只覺得心中郁結(jié)散盡,宛若新生,卻沒想到娘娘反應竟這般大。 按著劇痛的頭,她怒吼到:“誰,去看看,到底是誰!”即便是神仙來了,她也要讓他有去無回! “給我去查!” “是!” 可仙音無蹤,除了鏡子親眼所見,其他人只能聽到那聲音來自四面八方,根本不知從何而來。 而且不只是皇宮,整個上京的人都聽到那裊裊仙音。 人的反應也各不相同,有的人當街大哭,有的人面露笑容,有的人對天叩拜,宛若新生。 查人根本無從查起,根本沒人說得出源頭。 若是有仙人在此一定會覺察到,整個上京的怨氣少了大半,原本不肯往生的孤魂野鬼更是扎了堆地投胎去了。 靈貅對此一無所知,她哼完了歌謠拍拍小爪子又去給新爸爸找被子去了。 等封明軒再次醒來,身上的疼痛微消,就連精神也為之一振,那種揮之不去的怨氣和郁氣也少了大半。 一抬眼,愣住。 他趴著的榻上,左邊放著一小堆被咬過的糕餅,中間放著一碗清水,右邊放了一堆好像是從地里剛挖出來的沒處理過的草藥。 身上,他艱難地向后看了看,是一床有些破的被子。 “爸爸,鏡子說多吃東西才能好得快?!膘`貅乖巧地坐在塌旁邊的一條小板凳上,啃著點心:“那些都挺好吃的,給你吃。” 鏡子補著裂縫都忍不住想翻白眼,小貔貅還真有臉說啊,那些給新爸爸的糕餅分明都是她不愛吃的! 靈貅還理直氣壯胡說八道:“爸爸你別嫌棄我吃過,我不吃怎么知道好不好吃,所以我都幫你嘗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