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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他不必假裝積極向上,可以肆無忌憚的墮落,與無盡的痛苦一起沉淪。 “可是……為什么呀?”林初念的哭意還未散去,說話間帶著濃重的鼻音,“不管哪種都是你啊?!?/br> 她想起那天的陸灼,他冷漠的眼神像是從未認識過她,害她傷心了好久好久。那時她不明白,為什么好好的陸灼要假裝不認識她呢?可久而久之她逐漸發(fā)現(xiàn)少年敏感的內(nèi)心,他害怕自己瞧不起他。 好像在他的世界里,只要先拒絕,就不會獲得失望。 想了想,沒等陸灼回答,她又說:“我不會失望的,只要是陸灼你,我就永遠都不會失望?!?/br> 她漆黑的眸子在黑夜里也看得分明,陡然間,陸灼冷硬的心軟成一灘柔柔的水。 不知什么時候月光從窗外照進來,林初念粉白的臉頰被照亮,眼尾還泛著紅,忽然間他心如擂鼓,竟生出想吻她的念頭。 這一晚他再也沒有辦法做些口是心非的事情了,他朝思暮想的少女哭著站在他面前,他無論如何也不舍得再去傷她的心。 片刻后陸灼用力咬住唇角的傷口讓自己回過神來,屏著氣說道:“那我們……做個約定?!?/br> 他到底還是違背了羅阿姨的囑托,如果到時候她的父母來質(zhì)問他,他會想盡一切辦法彌補,只求他們不要讓她離開。 如果這一天一定會來,他希望能來的慢一點。 清晨第一抹陽光照進房間的時候,陸灼不自在地瞇了瞇眼睛。 他一整晚都沒有睡著,身上撕裂的傷口昨晚林初念已經(jīng)幫他包扎過了,想起她昨晚氣呼呼的表情,陸灼忽然有些想笑。 動了動僵硬的胳膊,他起身準備去洗漱,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驀地開始瘋狂震動。 陸灼眉頭微微皺起,看了一眼手機屏幕。 上面顯示的號碼來自一個固定電話,有著奇怪的區(qū)號,只看一眼,他就知道是誰打來的。 他沒有接通,默默地看著手機從震動到安靜,片刻之后手機上收到一條短信。 【姓陸的不敢接電話?】 陸灼看了一眼,把信息刪除。 初三畢業(yè)那年出事之后,他每天都會接到這樣的電話,只要他接通里面就是一些難聽的辱罵,如果他不接,對方就會打到他接通為止,或者繼續(xù)發(fā)上百條辱罵信息。 哪怕他換了電話號碼也一樣會找到他,如同附骨之疽一樣,怎么負隅頑抗都無法擺脫。 果然,沒過一會兒,他的手機開始接二連三的響起短信音,不停不歇。陸灼早已經(jīng)習慣了,他沒有理會,徑直去了浴室洗漱。 半晌后等他出來,黑色的手機就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安靜的躺在床頭柜上。 他神色如常的換好三中的校服,已經(jīng)過了七點,他必須在第一節(jié) 課之前趕過去。昨晚他答應了的,一定要考上B市最好的大學,和林初念一起去B市念書。 剛剛下了樓,他的手機再次響起,陸灼以為還是之前那個sao擾電話,看了一眼準備掛斷。 可電話號碼下面顯示的來電地區(qū),讓他愣了愣,沉吟片刻他緩緩接通這個電話,沒有出聲。 “喂?”電話那頭的聲音蒼老又沙啞,“是阿灼嗎?” 哪怕好幾年沒有聽到他的聲音,陸灼瞬間就認出了這是于茂材。 “嗯。”他抿了抿唇,冷漠地回應。 電話里的于茂材大喜過望,拿著聽筒的手都激動的有些顫抖:“太好了,爸爸有事求你,你一定要救救爸爸啊!” “什么事?”他蹙起眉頭,原本想直接掛斷,可是想著于茂材的惡心程度不亞于那個打sao擾電話的人,他還是繼續(xù)和他通著話。 于茂材搓了搓手,計算著通話時間:“是這樣的,我在里面和幾個兄弟玩了點牌,欠了人家不少錢,你幫我還了。不然人家說了,五天之內(nèi)他家里人沒收到錢就會卸了我的腿?!?/br> 陸灼冷笑一聲,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就連在監(jiān)獄里都敢賭博。 “我沒有錢。”他的錢都是以后留給林初念用的,這個惡心的男人不配。 “怎么可能!”于茂材一下子激動了起來,“你媽都跟我說了,之前那筆賠償款是你還的,那你手上肯定還有剩余的錢。不多,爸只要你幫我還四十萬就行了?!?/br> “我再說一遍,我沒有?!彼淅涔创?,“不過……就算有,也不會給你?!?/br> 他如今長大,早已經(jīng)不再懼怕當年那個人,就算是現(xiàn)在見到他也不會施舍一個眼神,他最好就爛在里面,永遠不要出來。 于茂材不甘心,他只有三分鐘的通話時間,還是求爺爺告奶奶跟獄友許諾他兒子一定有錢,對方才給他弄來了打電話的時間。 可是現(xiàn)在陸灼卻想也不想拒絕了他,這實在令他氣急敗壞:“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你是我于茂材的兒子,我是個垃圾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不過也是陰溝里的老鼠罷了,你等著,我——” 三分鐘時間耗盡,監(jiān)獄里的電話自動掛斷。 聽著手機來傳來的忙音,陸灼冷冷扯起唇,他早就知道自己活得像是下水道的老鼠,陰暗自私殘忍這些詞都能用來形容他。 但又能怎么樣呢,他已經(jīng)有了他的小月亮,他會一輩子守著,用他心里最后一點點留白的地方滋養(yǎng)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