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玉璽案(四)人間自顧多情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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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宵很高,但身材卻是偏瘦弱些的,此刻卻臉頰鼓起,紫青交錯,嘴角還掛著血,衣衫上血跡斑駁,尋不出一片干凈完整的所在。 他被綁在“十字”的木架上,麻繩纏了一圈又一圈,手腕上被隔了一道細(xì)又長的口子,鮮血慢慢的滲出,再聚起,形成血滴,緩緩的滴落。 手腕的下方擺著兩個裝滿水的水桶,一滴又一滴的,滴在水中,染紅一片,又迅速淡開,一聲又一聲的“滴答”聲,似滴在心尖,叫人聽得心慌意亂。 孫清握著匕首,彎腰用血水擦洗著刀刃,悠閑而散漫的說道:“據(jù)聞,你同華陽郡主頗有些交情,往昔,郡主入宮,在延慶殿遇上你,總要同你說上幾句話。本官聽說,中秋那日陛下召見郡主,還同你十分親切的說了好一會子話?!?/br> 秦宵吐了口血水,目光盯著遠(yuǎn)處,淡聲道:“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拿綢布擦拭干凈了匕首,收緊了袖中,孫清似笑非笑的抬手戳了下秦宵手腕上的傷口,說道:“這個速度的流血,可以讓你再流十二個時辰,你可以清晰的聽著血液慢慢流逝,慢慢的感受著自己一點一點的虛弱下去,越來越冷,或許還會有幻覺出現(xiàn)?!?/br> “明日的這時候沒有止血,便是華佗在世也救不了你了?!彼σ忾L長一嘆,似乎很惋惜的樣子,“你不是徐悅,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即便你死在了牢里,上頭也不會有人在意的,只當(dāng)是死了只狗而已。” 孫清混跡刑部十年,看多了各類犯人,很懂得對什么樣的人許出什么樣的承諾,“如果你交代實話,本官可以為你求個全尸,也能讓你少吃些苦頭的。” 秦宵緩緩看了他一眼,又淡淡的轉(zhuǎn)向了他處。 “你喜歡那個漂亮的小郡主?恩?”孫清站在秦宵面前,微微皺了皺眉,似乎很譏諷又似乎很惋惜,“可你是個廢人呢,即便你的小郡主知道,她也不會多看你一眼,在她眼里,你也不過是她的一枚棋子,幫著她探聽皇帝的消息,為她、為六皇子鋪路的妻子而已。” “她不過是在利用你而已?!边@句話孫清說的很輕很輕,幾乎是氣音,可他曉得這句話對于一個廢了身子的男人來說,到底有多重,“為了保住她的未婚夫,另一個可以與她雙宿雙棲的男人,吃這樣多的苦頭,值得么?” 秦宵腮幫一緊,清傲的神色一怔,眸光翻涌起來,狠狠盯了孫清一眼,忽又平復(fù)下來,仿若方才的激烈心緒不過錯覺而已。 動了情的太監(jiān)啊,就跟瘋了的狗是一樣的,控住了他,叫他咬誰就能咬誰,孫清垂眸,無聲一笑,繼續(xù)緩緩的說著:“郡主幫了你一次,你便一直記著恩情,是不是?報恩的方式千萬種,怎么就非要以這種滅九族的方式呢?” 秦宵睜著眼,不動。 孫清極有耐心的輕輕一笑,“你看看你,年紀(jì)輕輕的就能在陛下跟前伺候,多少宮人都羨慕著,多少高官、皇妃、皇子都要巴結(jié)你們。江公公你把你當(dāng)徒弟調(diào)教著,將來很可能接他的位置?!?/br> “你這樣可是在自毀前程??!” 秦宵自始至終望著別處,神色迷茫,好似不在人間。 “郡主確實貌美,也得陛下看中,只是年少得寵,難免的調(diào)皮大膽了些,當(dāng)初可是連十三皇子的生母都被拿來當(dāng)舞姬取了?!笨吹角叵裆扑删徬聛恚瑢O清淡淡笑一笑,慢慢轉(zhuǎn)了話鋒:“其實,郡主若是想要把玩玉璽,陛下那么寵愛郡主,自然不會拒絕,你們又何必幫著去偷竊呢!” 秦宵眸光一凜,忽的冷冽起來,冷眼看向他,依舊不說話。 見他神情忽變,孫清也不著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華陽郡主真是好本事,你們這些奴才幫著胡鬧,攪得朝廷不安、陛下震怒,居然連徐世子也跟著胡鬧。啊,我記得當(dāng)初蔣家的那個小公子也是,被迷得五迷三道的,結(jié)果呢,小丫頭當(dāng)上了郡主便瞧不上蔣家了,轉(zhuǎn)臉便和身份相當(dāng)?shù)男焓雷佣擞H?!?/br> “身份……” 孫清搖頭一聲嘆,似乎看透了人心一般悵然。 秦宵雙拳猛的一握,手腕上的傷口微微裂開,滴滴答答,流血的速度變快了。 孫清看著水桶里不斷變深的顏色,微微一笑,踱步走到了火盆便,握著烙鐵的手柄,把鐵塊往活力戳了戳,說道:“那個同你一起值守的孟夏已經(jīng)招了,我也是好意才勸你,還是不要替他們瞞著了?!?/br> 秦宵咬牙切齒,鼻翼一張,看著那紅的晃眼的烙鐵,冷笑一聲,“爛東西!” “何必生氣呢,人家也不過是說了實話而已,畢竟身體是自己的,苦頭也是自己在吃,那些個高高在上的貴人可不會管你們的生死?!迸e著通紅的鐵在嘴邊吹了一下,揚眉笑著說了句“好燙”,轉(zhuǎn)而又轉(zhuǎn)身走到秦宵跟前,孫清循循善誘,“郡主收買了你們,配合徐世子偷竊玉璽,是不是?” “只要你招了,就不必在吃苦頭了?!?/br> 仿佛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孫清“啊”了一聲,貼向秦宵心窩的烙鐵微微一收,說道:“你還不知道吧!小郡主昨夜去看過徐悅了。聽聞她還生著病,卻夤夜來見她的未婚夫,她曉得你也在受苦,可她到最后都沒有來看你一眼呢!” “閉嘴!”秦宵似怒極了,齜目欲裂的瞪著孫清。 孫清裝模作樣的嘆息搖頭,“何苦欺騙自己呢!你在她眼里,就是什么都不是?!?/br> 周恒一角踹飛一個攔路的獄卒,大搖大擺的闖進(jìn)審訊室,一屁股坐在了三階臺階之上的案桌上,“孫大人這般審問可不大合規(guī)矩??!” 孫清眸色沉了沉,轉(zhuǎn)而緩緩一笑,說道:“周大人倒是還有閑情逸致來管旁人的現(xiàn)實。” 周恒抓起垂在胸前的黑發(fā),往后一甩,瀟灑道:“哦,你說皇后啊,禁足而已,有什么知道擔(dān)心的?!?/br> “是,倒是忘了,周大人同徐世子交情深厚?!睂O清朝秦宵抬了抬手,說道:“周大人,本官還要審問嫌犯,還請回避?!?/br> 周恒整個人盤腿坐在了案上,無賴的說道:“我就來聽聽,陛下可沒說我不能聽。聽聞孫大人有黑無常之稱,好奇的很,來見識見識?!?/br> 孫清什么人都見識過,卻從未與周恒此類結(jié)交過,老狐貍與無賴,比的就是誰臉皮厚?!氨竟賹徲嵉牧?xí)慣使然,不喜旁人在場?!?/br> 周恒點頭“哦”了一聲,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手肘支在了大腿上,斜著身子,手掌托著下顎,“我方才聽了幾句,孫大人,你這算是暗示嫌犯去攀咬么?“ 孫清下顎微緊,他竟一點都沒有發(fā)覺有人在附近,緩緩一笑,“周大人可別胡言,本官這是有證據(jù)的推論呢!” 周恒眨眨眼,美麗的面龐在陰暗的光線下無端端妖異起來,“哦,到不知孫大人如何推論出郡主參與其中的呢?該不會是你家主子幫你推論出來的吧?” 孫清神色不變,幽深的眸光一閃,“陛下是我們臣子的主子,陛下如此寵愛郡主,怎么會是陛下想要郡主死呢!” 周恒頗為囂張的嗤笑了一聲,朝左側(cè)的秦宵揮了揮手,“喂,死了沒?” 秦宵看過去,他曉得周恒同灼華交好,他來,是否郡主授意?她想告訴自己什么? 怕他反口害她么? 見他眼神凌厲,周恒哈哈一笑,“你是我見過最硬氣的太監(ji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