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烽火連三月(二)
書迷正在閱讀:擁豹、美男不聽話,霸占!、神豪之燦爛人生、芒刺(1V1,病態(tài)掠奪,偽骨科)、重生之再愛一次(軍婚)、重生之珠聯(lián)璧合、重生末世之帶著空間去修仙、我的青春我的刀塔、重生之富貴榮華、妻貨可居(高干)
大管家卻是十分平靜,甚至還有些舒了口氣的意思,讓大伙兒集中精神該做什么做什么,然后恭敬一揖,穩(wěn)穩(wěn)道:“側(cè)門、后門已經(jīng)安排了陷阱,弓箭手三人一組待命。四周墻根底下撒了松油鋪了干草,家丁帶火把待命。各小門設(shè)下劍箭倒樁。姑娘還有何吩咐?” 布置的倒是挺好,只可惜了墻根底下她種下的那一片竹子了,竹心里頭可是養(yǎng)了兩年的好酒呢!希望別糟蹋了才好。 灼華笑意閑和如風(fēng),與平時無異:“何處可觀察外頭的情形?” “姑娘請隨我來?!眹?yán)忠引了灼華去了倒座房,路上喊了個小廝去搬了扶梯,打開了最邊上的一間屋子,“這是堆放雜物的屋子,氣味有些難聞,上頭有一個氣窗,只有兩掌大小,在靠近屋檐的位置?!?/br> 一進(jìn)門灼華便看到了那個氣窗,位置有些高,難怪管家喊人去搬扶梯,不過氣窗的大小正好可以觀察外頭。 八角梯很快就搬了進(jìn)來,灼華撩了裙擺上去,聽風(fēng)和倚樓在下頭穩(wěn)著,“嚴(yán)叔去忙罷,該布防的繼續(xù)布防。”語調(diào)含了淡淡笑意,“厲哥兒、很不錯……” 嚴(yán)忠離去的腳步頓了頓,抬眼望了望灼華的背影,深深一揖,“姑娘抬愛,奴深謝?!比缓蠹涌炝瞬阶与x去。 “姑娘有什么想法?”待管家離去,倚樓忍不住發(fā)問。 灼華看著外頭的情形,烏泱泱一群青壯手持刀劍和農(nóng)作用具,火把的光亮映的他們面目憤憤,喊聲陣陣,為首者激情澎湃的舉著大刀喊的青筋暴起,身后百姓愈發(fā)的咬牙切齒,隱約聽著:……報仇……翻身…… 見此情形,她微微蹙眉,“不知道,但想是脫不開有心人挑撥了?!闭媸强上В弦皇览锸裁炊紱]好好參與,不然這會子便不用這般頭痛的猜來猜去了。 “姑娘是說北遼人?”倚樓沉了沉,疑惑道,“聽說徐世子和周大人挖了十幾處的窩點,幾乎是殺光了北遼暗探,耶律梁云等人也離開了北燕,怎么還有人能煽動這么大的動亂?” 灼華仔細(xì)觀察著外頭為首的幾個青壯的神色,可惜外頭聲音嘈雜,喊打喊殺的,亂的很,實在聽不清楚他們憤恨的點是什么。 她道:“其實也不必很多人,有那么幾個嘴皮子溜的心機(jī)深的,散在民眾之間,時時吐露怨憤,百姓饑寒交迫,心底對咱們這些能吃飽穿暖的人本就心中不平,怨恨積累,負(fù)面情緒原就很容易傳染,挑起暴亂壓根不難。上午的沖突,便是制造出了官府欺壓災(zāi)民的錯覺,見了血,這會子這些人群情激憤,哪里還有理智可言?!?/br> “就好比,我若叫人傷了殺了,都不需要人煽動你們就得不顧一切替我報仇,若再有那懂得人心的,在你們耳邊攛掇上一兩句,恐怕你們就得去滅人家滿門了。都是一個道理,只要有足夠的契機(jī),這場亂子就能起來?!?/br> 倚樓罵了一聲胡說八道,聽風(fēng)也不住的皺眉,灼華笑了笑,只說是個比方。 灼華望著外頭的眼神微微一閃,“倘若真是叫人挑唆的,只要咱們能找出領(lǐng)頭的,挑明了利害關(guān)系,要說服災(zāi)民退下就不難了。若不是、也只能以暴制暴了?!?/br> “……”聽風(fēng)沉了老半天,憋了一句,“姑娘真聰明?!?/br> 灼華哈哈笑了起來,腳下一滑,險些掉下去,聽風(fēng)腳尖點地飛身上去穩(wěn)住了灼華,灼華捏捏她的臉蛋,“聽風(fēng),你總是叫我覺得有趣。帶我下去吧,咱們要開戲了?!?/br> 聽風(fēng)摸摸臉,面無表情的摟著灼華跳了下去。 倚樓一揚眉,“確為煽動?” 灼華出了倒座房的門,點頭道:“外頭聲音太亂聽的不是很清楚,但,慷慨激昂啊!看那幾個人的表情,仿佛咱們里頭的都是他們的殺父仇人呢!” 回到前院大廳。 倚樓搬了把太師椅過來讓她在大廳前的廊下坐著。 灼華神色鎮(zhèn)定,嘴角的弧度溫柔似天邊旖旎的月光,鬢邊的珠釵墜子搖曳,映著火光,頗有幾分驚心動魄的氣勢。 鄭景瑞瞧的莫名有一股信服之氣。 “院中護(hù)衛(wèi)退去兩旁,弓箭手待命,開門!” “開、開門?”鄭景瑞一驚,險些跳了起來,回頭一看卻不見有人說話,皆是一副聽?wèi){調(diào)遣的神色,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么了。 經(jīng)歷了這半年,府中人對于灼華皆是佩服又佩服,能殺狼群,能查jian細(xì),能破案子,這樣的人做事事兒自有她的道理的,不需要解釋,不需要震懾,她說的話幾乎沒有人反對或者存疑,屋檐上的弓箭手立馬搭箭滿弓,護(hù)衛(wèi)們立馬分成兩隊,整齊排在院子的左右兩側(cè)以及灼華的身邊,面色肅肅,一手握刀,嚴(yán)陣以待。 嚴(yán)忠父子提刀站在灼華座下的階梯下方。 閔長順一拱手,毫不猶豫的去開府門。 大門一開,閔長順立馬飛身閃開,回到灼華身前。 持刀的百姓們喊殺著沖進(jìn)府內(nèi),一看四周圍著錦衣護(hù)衛(wèi),持刀肅穆,正前方坐這個半大的姑娘正笑意盈盈的看著他們,當(dāng)他們愣怔的瞬間,屋檐上“咻”“咻”“咻”的飛出幾十支箭,沒有射他們,全部插進(jìn)了他們腳邊的青石磚縫里,整整齊齊的一排,生生將他們和那小姑娘隔出了條天塹,下一瞬,那群弓箭手又搭箭滿弓。 后頭跟著的人原就沒有前頭的人心智勇猛,一見此情形,舉著武器面容猶自猙獰,腳步卻猶豫的停在了府門前,喊聲漸漸弱了下去。 沈家的宅子頗大,占了整整半條街,是以前院也十分寬廣,沖進(jìn)院子里的只有幾十人,一時間顯得他們十分的弱勢,為首幾人回頭一看,同行的青壯們皆是面有猶疑,心頭自慌了慌,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恩,這個開場很好,免了一場混戰(zhàn)死傷。 灼華滿是溫柔的問道:“各位喊了這半日,餓不餓?” 聞言,閔長順和嚴(yán)厲眼中閃過笑意,大管家依舊一臉正氣。 鄭景瑞面上劃過黑線,什么鬼?身后又響起了蔣楠的輕輕笑聲,不知何時這呆頭鵝也跟了出來,此刻正站在灼華的身后,他手里端著一碗熱茶,塞到了灼華手里,“喝幾口,暖暖身子?!?/br> 為首的幾個青壯又是一愣,這幾個少男少女竟然一點都不怕,什么意思?看不起他們的陣勢?一魁梧壯漢疑惑又警惕的問道:“……什么意思?你別想花言巧語,今日我等必要殺光你們這些吃百姓血rou的惡賊!” 灼華緩緩呷了口茶,頓覺身子柔暖了些,看了看自己的瘦胳膊細(xì)腿兒,攤攤手,笑瞇瞇的比了個“請”的手勢。 已經(jīng)舉刀的魁梧漢子猶豫了,與身側(cè)面容清秀的青壯對視一眼,莫非有陷阱? 見他們猶豫,灼華又笑盈盈的緩緩問了為首的幾人,“你們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個村子的?家中還有家人嗎?孩兒幾歲了?老父老母幾歲了?” 魁梧的漢子雙手握著刀,手指不自覺的扭了扭,瞪著灼華喊道:“與你何干!休想套我的話!” 說的話挺兇狠,腳步卻下意思的虛退了兩步,顯然是被刺到了軟肋。畢竟都是莊稼漢,哪有與灼華這般的人物相處過,只一句話就漏了許多出來。 “看這位大哥十分英勇,總不好喊你一聲‘喂’罷?不過閑聊,哪里算的套話?!弊迫A含笑輕柔的看著他一臉惡狠狠卻又掩不住的憨厚神色的樣子,笑了笑,“今日吃過了嗎?方才我瞧著,你們把我府前的草棚子砍翻了,白粥倒了一地,還有熱氣兒呢,真是浪費啊!” 那魁梧壯漢眼神一閃,舔了舔唇,鼻子里呼呼噴著氣兒,“你、你到底要說什么?” 一旁的清秀漢子一看情形不對,眼神掃過后面的方向,立馬上前一步,對著灼華喊道:“你們這些吃人血rou的貴族,別以為施舍了這幾粒米就把自己當(dāng)做了活菩薩,你們這些人的手上沾滿了咱們百姓的血,上午還在砍殺我們,怎么現(xiàn)見著我們?nèi)硕鄤荼?,就開始演戲了么!這些白米都是咱們的血汗,與你們何干!” “別以為我們不知道,官府明明有糧食,不肯給我們百姓,卻給你們中飽私囊!要不是你們拿走了我們的糧食,你們哪來的這么多糧食布施!搶走我們的活路,還要在這里裝好人!把我們這些窮苦的百姓當(dāng)傻子!” “兄弟們,你們看看,咱們連飯都吃不上,他們這些公子小姐的,錦衣玉食綾羅綢緞,那些都是咱們的血汗錢??!都是他們搶走的!兄弟們,沖進(jìn)去,把屬于我們的糧食搶回來!把這些吃喝咱們血rou的人渣統(tǒng)統(tǒng)殺死,替咱們餓死的家人報仇!我們的命,自己做主,不能再叫他們當(dāng)官的欺壓了!” 那人慷慨激昂的說了一氣,果不其然的帶動了人群的憤怒,那一雙雙淳樸的眼底皆是赤紅了起來,一時間又是喊殺聲一片。 “你們這些……”鄭景瑞恨恨,握著劍的手上暴起青筋,這些亂民景如此顛倒黑白,給他們施粥倒成了錯了!為了布施,家里可用的銀錢都拿去買糧食,這會子竟都成了他們的錯! 灼華抬手制止了他,歪頭笑瞇瞇的看著那清秀漢子,“哦”了一聲,頗有些恍然的意思,原來這些人就是這么煽動百姓的,因為她們布施,所以她們的糧食就是來路不明的? 灼華并不打理那嘴皮子溜的,只疑問的看向魁梧的漢子,“你們的血汗不是給蝗蟲吃光了嗎?怎么旁人家里的東西就成你們的血汗了?官府的良冊你們看過了?官倉有多少糧食,你們都曉得了?這位大哥,做人不好這樣的,太失禮了,太無心胸了?!比缓笥中α诵?,清麗的容色落在火把搖曳的光影里無端端妖媚了起來,“活菩薩不敢當(dāng),不過我確實挺喜歡當(dāng)好人的。” 鄭景瑞黑著臉,什么跟什么?講道理?跟一群亂民講道理有用嗎? “哼!”那清秀的漢子一擼袖子,一雙狹長的眼睛嗜血不已,齜目道,“你們官府的人官官相護(hù),合起伙來算計咱們窮苦百姓!糧冊怎么寫,還不是你們自己說了算!” 鄭景瑞一抽長劍,指著那清秀漢子呵斥道:“你們?nèi)绻肟醇Z冊我可叫衙門的人現(xiàn)在就送來,你們?nèi)粲X得不信,可拿著冊子去京里告御狀,糧冊上的數(shù)字,皇帝陛下手中也有。你們這么多人,想要告御狀,還怕我們這些惡人攔得住嘛?說的好聽,什么替窮苦人報仇,分明就是你們這些人看不得別人過得好,自己苦,就要殺人泄憤,希望別人也苦!” 蔣楠是個溫柔的人,笑容就如春風(fēng)柔和,輕聲道:“大家冷靜一點,打打殺殺解決不了問題的。你們覺得有疑問有委屈,大可說來聽。這里是布政使的府邸,沈大人來北燕五年了,大家可曾見他貪墨銀錢?可加重賦稅?可占你們良田?” “都說沈家女慣會巧舌如簧,果然能說會道,最能顛倒是非黑白?!鼻逍銤h子疵笑一聲,又對身邊的人喊道,“大家別叫她們騙了,這些人不是好人,她們可是搶了咱們的糧食,斷咱們活路??!” 灼華滿面不贊同的神色,搖頭道:“其實大家都沒有證據(jù)證明官府私賣官糧,一切不過聽來的。這樣可不好,咱們做事可要實事求是才對?!庇忠荒樥嬲\的問到那魁梧的漢子,“是不是啊?大哥家中的人應(yīng)該也來吃過我這里的粥吧?給說句公道話呀!” 魁梧的漢子愣了愣,莊稼人本就心腸樸實,聽完便是不由自主的點頭,身后的幾個漢子也開始懷疑,是不是事情就是他們想的那樣。 那清秀漢子根本來不及阻止。 鄭景瑞一把搶了灼華手中的茶碗猛的砸了出去,砸在了大汗的腳邊,面色冷硬道:“吃了旁人的東西,受了旁人恩,回過臉子就來喊打喊殺,虧的我在北燕也五年多一直覺著咱們北燕的百姓寬厚爽氣,竟不想是那恩將仇報的,倒真是叫人刮目相看了!口口聲聲無有吃食,卻毫不猶豫的把粥棚子給砍了,怎么,闖進(jìn)府來做什么,搶劫?殺戮?是沒給你吃食,還是燒光了你們的屋子,占了你們的土地?” “今日便給你們搶了能如何?殺光了我們這些人又如何?把府里的吃食統(tǒng)統(tǒng)給了你們,你們又能撐多久?怎么,還想著搶完了云屏再去搶別處?這輩子就打算這般做了匪類?占山為王的賊寇也曉得不搶婦孺不殺良善,你們好啊,很好,連賊匪都不如!” 他的話凌厲,噼噼啪啪說的極快,漢子們越聽越覺得心虛,想要反駁,卻叫他的氣勢生生壓住。 那清秀的漢子頻頻往后院的方向看,但是什么都沒看到,感覺到大家的意志松動,不能再等,立馬回頭去煽動旁的人。 “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