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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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客卻沒想過這一重。她對財(cái)物沒太多執(zhí)著。當(dāng)年蘇秉正送了她多少東西,能散的她都散盡了,并不覺得有什么舍不得。蘇秉正似乎也從未和她計(jì)較過這些。然而再想想,他送來的東西,但凡在她手上留住了一次的,哪一樣蘇秉正不是沒頭沒腦的給她送更多?巴巴的說著,若是喜歡,朕那里還有,只管去拿。 她不愛吝財(cái)物的習(xí)慣,也許就是被他給放縱出來的。多么稀罕多么喜歡的東西,她都見得多了。自然也就不放在心上。 可蘇秉正顯然還是希望她能珍惜他的饋贈的。她表露出喜愛時,他總是尤其開心,連帶著身旁下人也跟著得許多賞賜。 阿客當(dāng)日不在意,如今自己淪落到要討旁人歡心的地步。再想起他當(dāng)年,心里便有些悶悶的擁塞 ——也許他的喜歡,也是十分辛苦的。也許她的不回應(yīng),也令他忍受了很多痛苦。 可阿客體會不到那種辛苦和痛楚,她不曾經(jīng)歷過。她也不是沒有喜歡過什么人,可在她喜歡上時,良哥兒已將他的喜歡表露的清晰無疑了。也許是自小父母雙亡的緣故,阿客是有些冷清的。喜歡這種感情在她的人生里幾乎是微不足道的,她心里明白她與良哥兒之間是不可能的。因此真正做選擇時,割舍也不過就在一念之間。 她足足拋棄了良哥兒兩回,后來也不過那么活著。她只是以為,若真的比她那時更難受,他便該選擇放棄。 可這世上也許有一些人的喜歡,與她是不同的。就譬如,她如今多么的艱難??梢艞壸约旱暮⒆樱デ蟮眯陌埠褪鎼?,她也是做不到的。蘇秉正對盧德音的喜歡,也許與她對三郎的疼愛,是同樣執(zhí)著的。 夜里蘇秉正照例宿在了瑤光殿。 這半個多月來,他夜夜留宿在瑤光殿里。 宮中便頗有些傳言,大意不過是緬懷盧德音的賢良。暗諷盧佳音狐媚手段,令皇帝等閑忘卻故人心,沉湎于事。 按著禮制,蘇秉正是為盧德音守足了孝期的。可民間伉儷,元配去世,丈夫守孝一年是常有的。若有子女,三年內(nèi)再娶都會為人詬病。這么算來,蘇秉正受了四個月便另有新歡,著實(shí)令人心冷。閑人責(zé)備不到皇帝頭上,自然就全歸咎給阿客。 阿客只是沉默不語。 在她心里,人死譬如燈滅。悲傷沒有用,追懷也沒有用。去世的人感知不到,徒然折磨活著的人罷了。還不如早早解脫出來,憐取眼前。哪怕蘇秉正一天都不給她守,也沒什么可追究的。他將自己折磨到眼前模樣,反而令她愧疚——固然看上去像是另結(jié)新歡了,可蘇秉正顯然還沒有從她去世的陰影里走出來。 他在自欺欺人。明明時時記著盧德音已死去了,卻還要將她當(dāng)作盧德音的替身,假裝她還活在他的身邊。 仿佛不如此,他便也要支撐不下去了。 而她步步維艱。沒有背景也沒有靠山,偏偏和周明艷徹底翻臉。莫說自矜,便是自保的資本也沒有。還有她的孩子,不知何時再能相見。如今她唯一能仰仗的,也不過是蘇秉正的寵愛。盡管心存愧疚,也還是不得不利用。 夜里入睡時,她便有些心不在焉。 蘇秉正親吻著她的脖頸,有烏黑長發(fā)壓在她的肩下,他便小心的幫她順出來。阿客攀著他的脊背,忽然就想和他說話。可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 便只道:“陛下……” 蘇秉正應(yīng)了一聲,竟真停了下來。單臂支撐在她耳畔,寒星似的眸子望著她,道:“朕聽著?!?/br> 離得太近了,阿客有些喘不過氣來。那目光溺人,卻躲不過。阿客腦子里就是一片空白,便也實(shí)話實(shí)說,“想說什么,可都忘了。” 蘇秉正便笑著親了親她,“不著急,慢慢的想?!?/br> 阿客便胡亂抓了個話題,“那山茶花很好,我本想送一株給拾翠殿??膳匀苏f你送的東西,我不該轉(zhuǎn)贈?!?/br> 蘇秉正抬手順了順?biāo)聂W發(fā),也不做聲。阿客細(xì)細(xì)的打量,終究沒看出他的喜怒來。 她欲結(jié)束這尷尬的靜默,便抬了手臂去圈他的脖子,把自己送上去??商K秉正并沒有向往常那般被取悅,他只俯身親了親她。便保持這般親昵的裸裎相對,將她籠罩在身下,“怎么忽然想到要送去拾翠殿?” 阿客要送去時,其實(shí)是沒什么理由的,不過是習(xí)慣罷了。此刻說漏了嘴,也只能想個理由出來,“物離鄉(xiāng)貴。蕭昭容在江南住過,想必是喜歡的?!?/br> 蘇秉正便笑道:“你有心思和她結(jié)交,還不如多討好朕?!?/br> 阿客便道:“陛下想要什么?” 她過于認(rèn)真了。蘇秉正便有些心動神移,半晌,方俯在她耳邊,低聲道:“……叫我黎哥兒?!?/br> 他的胸膛貼上了阿客的胸口,心跳聲隱隱的、沉穩(wěn)的傳遞過來。他們之間也是可以貼合的這么緊密的。阿客心中、腦中俱是一片平靜。片刻后,她抱著他的后背,道:“……黎哥兒。” 二十天。 阿客想——她曾一度以為,匹夫不可奪志。自己一輩子都接受不了他的感情??善鋵?shí)真正接受起來也不過這么簡單。 她幾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肌膚的溫度,被他用力的貫穿時,已經(jīng)能很熟練的迎合上去。且她似乎比蘇秉正更容易沉迷。 也許她本性就是這么放縱和隨便的。 這一夜比往常更漫長。結(jié)束的時候,圓月西移。氣息尚未平復(fù),阿客懶得手指都不想動一下。蘇秉正卻似乎還有余力,將他圈在懷里,親吻著她的額頭。時光寂靜,阿客竟恍然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仿佛她已經(jīng)與蘇秉正這般相處了幾世??蛇@是夫妻間的親昵無嫌。便是在她與蘇秉正之間的過去,也是稀少的。 她記得蘇秉正十五六歲的時候,床笫間仿佛總有用不完的精力。也許心里也是存了恨意的,便總將阿客折來翻去,擺出各種不堪的姿勢。那個時候的記憶,大都是令人倍覺羞辱的。十年之后,他似乎又過于小心了,因怕勾起阿客的反感來,幾乎都是壓抑著草草結(jié)束。最初他也堅(jiān)持著要將阿客攬?jiān)趹牙锶胨?。可阿客只消說“躺著難受”,他便不敢堅(jiān)持。 他們之間的的心結(jié),到死都沒有解開??善鋵?shí)換一個身份地位,竟就這么輕易的消除了。 “像做夢一樣……” 阿客以為是自己脫口而出了,片刻后才回味過來——是蘇秉正。 她便抬眼望他。蘇秉正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伤摹白鰤簟保x顯然與她的不同。 阿客不想接話,便往他懷里靠了靠。卻被蘇秉正抬手推開。 只是片刻之間,他已然背身下床,“——不用起來了?!?/br> 顯然是準(zhǔn)備要走了。 阿客忙起身為他更衣,“是有什么要事嗎?” “沒有——”蘇秉正不由分說的回身將她推倒,用被子蓋好了。對上她茫然的眼神,凝望了半晌,還是俯身下來親吻了,“朕明日再來看你?!?/br> 是騙她的——阿客幾乎立刻就看出來了。 可這種事有什么好欺騙的?他想來就來,不想來自然就可以不來。 她沉默了片刻,道:“好……我等你。” 盧毅自涿州回來時,已到了十月底。嚴(yán)霜結(jié)成,滴水成冰,每日里醒來天地都是白茫茫一片,儼如積雪。 那日走后,蘇秉正果真沒有再到瑤光殿來。 倒是給拾翠殿蕭雁娘也送去一株白茶花。蕭雁娘卻不藏私,特地下了帖子,請她去玩賞。 蕭雁娘最苦冬,到底是江南的姑娘,受不了長安冬日的冷燥。便沿墻砌了一圈瓷槽,灌入熱水。有地龍燒著,那水倒不容易冷下來。進(jìn)去便覺熱汽撲面而來,墻上大片大片的凝水。 她就穿著訶子襦裙,薄羅長衫陪著輕紗披帛,還是夏秋時飄逸的打扮,越顯得豐腴柔婉。那皮膚白細(xì)得凝滯一般。 卻沒請旁人,道是:“殿里新釀的橘子酒,就只請了你來喝——賞玉茗花,似乎是要配茶??晌也粣酆龋憔涂碗S主便吧。” 阿客只一笑,“好。怎么想起請我來了?” 蕭雁娘就請她去榻上坐,笑道:“跟你投緣唄!”大概自己也覺得rou麻了,又道,“顯兒的事,我還沒謝你。讓你得罪了楊嬪,很不好意思。” ——這件事倒確實(shí)是她欠阿客的,不過阿客也從沒指望過她。蕭雁娘身上的散漫與江南名士是一脈相承的??擅康纳⒙且环N格調(diào),她卻單純是不通世事罷了。 譬如阿客因?yàn)樗寳瞰樒圬?fù),王夕月能想到,她就想不到。等她忽然想起來了,阿客也已經(jīng)不需要她施以援手了。 早明白她的想一出是一出,阿客倒也不放在心上。笑道,“都多久之前的事了?!?/br> 蕭雁娘就笑道:“是啊,我都差點(diǎn)忘了?!?/br> 阿客:…… “楊嬪家有人在太原府統(tǒng)兵,你知道嗎?” 阿客點(diǎn)了點(diǎn)頭。弘農(nóng)楊氏也是一郡豪貴。若非華胄名門,也難入選帝王后宮。如王夕月、盧佳音這般,固然已是極貧寒的側(cè)枝,可論說姓氏,也都是顯貴的。 “前些日子,聽說太原府在找人,找的還是個和尚。你說蹊蹺不蹊蹺?” 作者有話要說:太久沒寫,真感覺不會寫了t__t 總之,恢復(fù)更新了 大齡剩女,春節(jié)各種事……耽誤更新了,對不起…… 正文 35雪霽(三) 阿客便失了一回神。 卻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莫說人是蘇秉正親手殺死的,便他還活著,又能跟盧佳音有什么關(guān)系,值得蕭雁娘特地將她叫來說? 便道:“想必是有什么緣故?!?/br> 蕭雁娘道:“我是猜不出的——若是個文人,許是仰慕那和尚的學(xué)識,想與他談玄論道??梢粋€戍守的武將……” “想來?xiàng)顙寮业淖拥?必定文武雙全?!?/br> 蕭雁娘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將這一節(jié)揭過了,“楊嬪很是記恨你……”說著就噗的笑出來,“前陣子還去周淑妃宮里告狀,說你不守規(guī)矩,半路將皇上截走了。要周淑妃幫她做主呢。你猜周淑妃怎么說?” 阿客便也順著她,問道,“怎么說?” “周淑妃說,‘你再截回去便是?!彼苊髌G不是一樣的氣場,自然學(xué)得不像。可也還是興致勃勃的拿捏著眼神,想要表現(xiàn)出那不屑和氣惱來,“還去毓秀宮告狀——皇上多少年沒踏進(jìn)毓秀宮的地界了,淑妃聽了能不氣惱?” 阿客不知該怎么作答。 蕭雁娘也不以為然,自顧自的說下去,“楊嬪就是拎不清。家里的關(guān)系歸家里的,若讓周明艷自己做主,這后宮的女人根本一個都剩不下!”又嘆了口氣,“幸而她沒當(dāng)上皇后,不然這后宮還不知得怎么腥風(fēng)血雨呢……” 一時她竟委屈起來,拉著阿客的手,道是:“你入宮晚,是不知道。當(dāng)年在太子?xùn)|宮,淑妃也是一枝獨(dú)秀。你看她只是太子?jì)澹繀s擺足了太子妃的架勢!陛下也都默許了??伤€不是太子妃呢,行事就已經(jīng)十分狠厲。曾有個宮女,只因在院子里摔倒,陛下扶了一把,就被她活活摔了十余遍,跌得滿身是血?;屎蟀㈡⒃臼遣粣酃苁碌模?yàn)檫@一件,才不得不再度出面?!?/br> 阿客道:“……淑妃確實(shí)太不能容人了些。” 她當(dāng)日出面,也只是想要教導(dǎo)周明艷——她固然厭惡她心性殘暴,可當(dāng)日蘇秉正將周明艷帶到她的面前,她便也默認(rèn)周明艷將陪伴蘇秉正一生。母儀天下的女人,未必該當(dāng)完人,殘暴狹隘卻是萬萬要不得的,也不是她非要管閑事。 可周明艷在她房里喝了一盞茶,聽了一回規(guī)勸?;厝ゾ捅е亲郁[了半夜。氣息奄奄的拉著蘇秉正的手,說著:“是我不留神,不干阿姊的事?!彪S即太醫(yī)就給她查出身孕來。 阿客白被她陷害了,卻因她的身孕,不能追究。真氣得腦仁痛。 可蘇秉正終究還是信她的,竟就這么回周明艷,“有了身孕就安心修養(yǎng)。宮里的事有太子妃照料著,你便不必cao心了。” 周明艷還想找她麻煩,三五不時就傳信來說各種不舒服。阿客直接劃了個院子,請高平侯夫人來照料她。不知高平侯夫人勸了她什么,她終于肯消停下來,安心養(yǎng)胎。隨后一舉得男。 可她資質(zhì)如此,顯然是攏絡(luò)不住蘇秉正的心的。太zigong中漸漸就百花齊放起來,沒多久,蕭雁娘也生下了二郎來。 蘇秉正再沒對周明艷有什么優(yōu)寵,阿客便也一直替蘇秉正打理著后院。大皇子與二皇子日漸長成,阿客也慢慢明了這些女人的資質(zhì)。知道局勢已成,若沒有太大的變動,這后宮遲早還是周明艷的天下。 因此,盧佳音入宮,她才寄予這么大的期望??上c盧佳音,俱是天不假壽。 蕭雁娘道:“你別說的事不干己似的……淑妃此刻最恨的人,說不定就是你呢?!?/br> 阿客只一笑,“多謝你的提點(diǎn),我記著了。” 拾翠殿釀的橘子酒酸甜可口,阿客便多喝了幾杯。那白茶花在阿客手里是稀罕的,在蕭雁娘這里也不過了了。 “淮揚(yáng)瓊花與臨川玉茗都是花中絕色,小時候看著多么驚艷??涩F(xiàn)在看來,美倒是美,可也沒那么特別了?!笔捬隳锞透f,“我阿爹愛茶花,入京后,就從臨川移栽了十棵。千辛萬苦養(yǎng)活了兩棵,花開得比這還大呢,可跟春來芍藥牡丹比,也還是不如。想來什么東西,都是在自己的故鄉(xiāng)時才最好。換到別人的土地上,也就落了下乘?!?/br> 阿客道:“這世上花草,俱是漫山遍野的才好看——野地里偶然發(fā)出一株,也別有意趣。可什么東西,被移植到花盆里,也都變了意味?!?/br> 蕭雁娘就瞇了眼睛,笑嘻嘻的望著她,“想來你在家時也沒什么大福氣可享,怎么入了宮,竟也懷念鄉(xiāng)野?” 阿客想了想,道,“譬如一顆樹,將它挪到琉璃珠玉的花盆里,仔細(xì)呵護(hù)保養(yǎng),不叫風(fēng)雨霜雪侵凌。可一有空隙,它還是要往深處扎根,要往高處生長的。人天性都向往廣闊的天地,也并非是因?yàn)樯揭伴g有什么福氣可享用。天性使然爾?!?/br> 蕭雁娘喝著橘子酒,十分的不以為然,“人的天性分明是向往舒適富貴的。你就是自己給自己找別扭罷了?!?/br> 從拾翠殿里出來,天便有些陰。 冷風(fēng)卷地,自袖口裙底倏然侵上來,阿客眼前便是一暈。知道是酒勁上來了,便不敢在外久留。扶了葛覃的手,抄著近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