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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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居家時都有什么愛好?” “……女紅。婕妤的手工活極精巧。” “書呢?” 芣苡屏氣道:“少時啟蒙,讀的是千字文。后來學(xué)了女則和五經(jīng)。婕妤最愛的是詩經(jīng)周南篇,時常記誦……旁的,奴婢便不記得了?!?/br> 她收著的書里,確實詩歌居多,并無阿客那樣廣博的涉獵。 蘇秉正點了點頭,目光在屋里掃過,望見博古架子上有一只木匣子,擦得紫亮,上配著一把銅鎖,便道:“拿下來瞧瞧。” 芣苡忙取了梯子上去取。葛覃翻出鑰匙來打開,道是:“是婕妤去年夏天做的芙蓉花箋?!?/br> 翻開匣子來,里面放的確實是一疊花箋。卻比尋常用的更厚密平滑,亞麻色的紙面上還能看出細碎的花瓣來,隱隱透著清淺的芳香。蘇秉正抬手撫摸過那紙面,他記得自己的寶匣里也存了這么一張花箋,是去歲七夕乞巧節(jié),阿客邀他去鳳儀宮小酌時送來的信箋。 便輕聲道:“原來是她做的?!?/br> 葛覃說她手巧,也并不只是夸耀。 會做紙自然就有用紙之處,她書案上也筆墨俱全。只是蘇秉正翻看了她藏的書卷,卻無一個字的眉批。便隨口問道:“她平日寫的東西呢?” 芣苡和葛覃面面相覷,顯然兩人都有些不解,卻還是道:“上回娘娘病中,已將手稿盡數(shù)都燒掉了。之后便不怎么寫字了?!?/br> 蘇秉正便一怔,問道:“這些書卷不是她親筆抄錄的?” 芣苡小心道:“這些都是奴婢抄寫的。婕妤素日里忙,便不怎么抄書?!?/br> 瑤光殿里木槿花也到了零落的時候,一地殘紅。 蘇秉正從殿里出來,只覺得心中疑問不但未得解答,甚至更深了。但究竟有哪里不對,他卻說不上來。 回到乾德殿時,盧佳音正抱著三皇子在屋里玩耍。從外面只望見一個窈窕的影子,比阿客略顯消瘦了些。 蘇秉正也不往屋里去,只隨手拾起她放在外面的針線。 那是一件小衣裳,看得出是給孩子做的,然而卻是用各色碎布拼湊而成。那針腳納得極細密,看得出是下了功夫的??僧吘菇涌p多了,必然不比整片的衣服穿著舒適。蘇秉正有些不解,便問甘棠道:“這是什么?” 甘棠道:“是百歲衣。民間風(fēng)俗,孩子百日的時候要討取百家布頭,縫成衣服。寓意有百家祝福,穿著可祛邪避災(zāi),一生安順?!?/br> 蘇秉正就皺了眉頭,“百歲衣我倒是聽說過……可不知竟真是縫成衣服?!?/br> 行露為他奉茶上來,聽他這么說,不由就笑道:“是呢。旁家都是縫成襁褓外的罩面,就甘棠姑姑這里與眾不同。前次皇后問起來,甘棠也這么說,娘娘信以為真。我和采蘋在一旁忍著沒笑出來……” 說到這里便倏然閉嘴。有些忐忑的望著蘇秉正。蘇秉正卻仿佛沒注意到,“許是不同地界的風(fēng)俗,她不也縫成衣服了嗎?” 甘棠便道:“當(dāng)初小公主百日,盧婕妤去討布,皇后問起來。說是講頭雖好,只是旁人用過的怕不干凈。恰逢要給宮里作夏衣,便令我選了百種布,每樣給她截了一尺送去。盧婕妤當(dāng)日可不是問的我該怎么做——這總不是我杜撰的吧?” 行露頂嘴道:“……到底還是我們那邊的做法靠譜些?!?/br> 她們兩個你來我往,在鳳儀宮里早習(xí)以為常了。若無這些說笑,阿客還不知得有多悶。蘇秉正也全盤接納,并不放在心上。 只又翻了翻那件小衣裳——光把這百樣布拼配起來,便不知該花多少心思。他想,她縫這么件衣裳,倒也是有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奉上t__t 有種被抽干了的感覺…… 正文 24云開(一) 百日宴到底比不上滿月宴和周歲宴。因小皇子滿月的時候沒慶祝過,這次才格外的隆重。但也還是沒隆重到要宴請群臣的地步,只在宮里擺了一道家宴,請各宮妃嬪和宮外的親戚們來聚一聚。 外戚只請了盧毅一個人。其余座上的不是公主駙馬,便是王爺王妃,另有幾名蘇家族中的耆老們。 蘇秉正與盧毅有些雜務(wù)要聊。阿客去請示了,便帶著小皇子先去了蓬萊殿。 她去的晚,后宮嬪妃俱已入席。這么久過去,人人都摸清了蘇秉正的心事,便沒有爭奇斗艷的打扮。多還穿得素凈,最多在釵環(huán)發(fā)髻上做些文章。殿里便顯得不是那么熱鬧。 阿客帶著小皇子進去,一群人的眼睛都望過來。 這還是小皇子第一次在這么大的場合露面,卻不怯場。反而比往日還精神些。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滴溜溜亂轉(zhuǎn),看看這個,望望那個,逗他一下便笑。王夕月忍不住就說,“到底是天潢貴胄的氣派,半點都不怕生?!庇滞⒖?,小心道,“讓抱嗎?” 阿客笑道:“讓,誰抱都跟,半點不認人的?!?/br> 旁邊便有人插嘴,“那豈不是讓人抱走了都不知道?” 小孩子聽不懂話,只好奇的打量著人自顧自的樂呵,阿客便也跟著他輕笑出來,“可不是?真得好好守著他呢?!?/br> 小皇子對著人笑了一圈,一圈人心都跟著化了。想抱卻不好開口。 還是王夕月說了出來,“我抱抱他行嗎?” 阿客便從奶娘手里接過來,給王夕月示范了一下,“這樣抱……”王夕月有些手足無措的去接,就聽到背后似笑非笑的一句話,“這一抱,小心真就讓她抱走了?!?/br> 便見周明艷在坐席上懶懶的靠著,她唇形好,便涂做大紅也十分不俗,五官相當(dāng)?shù)拿髌G大方。江南明秀山水固然能滋養(yǎng)出蕭雁娘這般美貌,可周明艷的氣質(zhì)卻只有河洛帝京方培養(yǎng)得出。 旁人都往素凈里穿,獨她敢穿重色,烏云似的黑發(fā),明黃色的金簪步搖,那般富貴明艷,確實是與蘇秉正相般配的。 她暗刺王夕月,王夕月卻不惱,只小心翼翼的將小皇子抱到懷里,怕打碎的瓷器似的,手腳都不知道該怎么放了。 小皇子細細的打量這她,抬起手要摸什么,可惜搖搖晃晃的瞄不準(zhǔn)。王夕月忙把臉湊過去,小皇子凝神盯了一會兒,岔著手指按下去。王夕月被他掃中了眼睛,忙向后仰。阿客趕緊把小皇子接到懷里,對王夕月道:“不要緊吧?” 王夕月接了帕子捂了捂眼睛,笑道:“讓袖口掃了一下?!?/br> 便有人道:“怎么打你呢?” 周明艷哼笑了一聲,“許是看到了什么不喜歡的東西,小孩子都這樣的。” 王夕月眼睛便跟著紅了。 阿客已經(jīng)把小皇子交到保母手中,自己上前給王夕月擦了擦眼睛,道:“他是看到了花黃,好奇想摸摸?!北憬o她輕輕吹了吹,“沒傷到眼睛就好。妝有點弄花了,去補一補吧?!?/br> 王夕月捂著眼睛點了點頭,路過小皇子身旁,忍不住扭頭對他做了個鬼臉:“小淘氣!” 鬧了這么一出,倒是沒人說要抱他了。 周明艷這才牽了大皇子的手,逶迤上前。懶懶的指著笑道:“跟弟弟打聲招呼。”她上前的時候,一圈人就都屏住氣,聽她這么說,紛紛望向大皇子。 大皇子不過才六七歲,已經(jīng)開蒙讀書。生得粉雕玉琢,黑眼睛專注起來跟母親一樣的明艷,也是毫不怯場。立刻就湊上前掂起腳。乳母忙屈膝,好讓他瞧見小皇子的臉。 “弟弟長得真好看?!毙』首雍闷娴拇蛄恐臅r候,大皇子已經(jīng)一本正經(jīng)的開口。 周圍一圈人就都松了口氣。紛紛笑道,“可不是,那雙眼睛,跟咱們陛下一模一樣。日后必定也是美玉一樣的少年郎?!?/br> 大皇子就道:“咦?跟父皇長得像嗎?讓我再看看!” 四邊雨一樣的附和便生戛然而止。屋里氣氛一時僵硬起來。 周明艷繃了臉,拉住他的手,“你才多大,就知道像不像!乖乖回去坐著。” 阿客只笑道:“大殿下要看看弟弟而已,有什么不可的?”便再將小皇子接到懷里,對大皇子道:“瞧,像不像?” 大皇子望望周明艷,再望望阿客,便抿著唇仔細的望著小皇子。半晌都不說話。 片刻后,便有人打破了寂靜。外間通稟華陽公主到,話音還沒落,華陽已經(jīng)腳步帶風(fēng)的走進來??匆娭苊髌G,也不做他想,立刻便插到她和盧佳音之間,笑道:“淑妃病好了?” ——對周明艷而言,這世上第一難對付的不是王夕月,而是華陽公主。對王夕月她只管往死里踩沒錯,可華陽公主她是蘇秉正的阿姊。周明艷又不想得罪她,又被她滿身刺扎得難受。恨不能一巴掌拍死她,卻又投鼠忌器。 看她開口,氣焰先低了一半。一側(cè)身,不冷不熱的道:“好多了,謝公主過問?!?/br> “不用。”華陽大大方方的受了。又抬手揉搓蘇晟的腦袋,蘇晟顯然也怕了她,忙道:“頭暈了,姑姑別揉了~” 華陽笑道:“你在這里湊什么熱鬧?” 蘇晟乖巧到道:“看弟弟呢。” 華陽便回頭去抱三皇子,一面還不忘了說,“跟弟弟好好相處,”眼角剜過周明艷,又是笑著,“少聽些烏七八糟的話。” 阿客只抿著唇,也不多言,便將小皇子交到華陽懷里。 小皇子第一粘阿客,第二就粘華陽,見到她便歡喜得揮手。華陽哄了他好一會兒,才笑道,“你們怎么都堵在這兒?” 一圈人支支吾吾,只蕭雁娘掩口胡盧,“我們說三皇子生得像陛下,大殿下不信呢?!?/br> 華陽便撥了撥襁褓,仔細瞧了三皇子一會兒,笑道:“明明更像我,晟兒,你說是不是?” 大皇子便也脆生生的道:“嗯,眼睛眉毛都像姑姑!父皇也像姑姑!” 華陽笑道:“呿!討好我也沒用!” 蘇秉正姍姍來遲,眾人終于歸坐、盧佳音帶著三皇子,座次便也調(diào)得高,與周明艷同在上首,分列蘇秉正左右,反而是王夕月和蕭雁娘并列居次。蕭雁娘是被蘇秉正打壓怕了,恨不能離他再遠些,半點脾氣都沒有。只圈著二皇子吃東西。 二皇子生得白胖,看上去鈍鈍的可愛。沒什么話,乖的跟女孩子似的。和大皇子的古靈精怪截然不同。兩個孩子坐的近了,大皇子就總拿東西給二皇子吃,二皇子接過來就傻乎乎的往嘴里填,蕭雁娘給他打掉了,他便委屈巴拉的仰頭望她。蕭雁娘就給他拿更好的。 蘇秉正席旁早備好了暄軟的墊子,卻不愛躺著,蘇秉正便把他抱在膝蓋上,小皇子在他懷里跟他大眼對小眼,也打量著那些四個六個一道上前給父子倆敬酒的妃嬪。阿客得了閑,王夕月便湊過來跟她說話。 “我怕那邊要多事,便央了公主進來——沒鬧起來吧?”她望了周明艷一眼,壓低了聲音。 阿客笑道:“沒有,還得多謝你記著?!?/br> 她就想華陽怎么偏偏在那個時機進來?原來是這么回事。幸而華陽去了,不然沒人鎮(zhèn)住場子,還真要鬧得不好——蘇晟跟蘇秉正年少時一樣一樣的,聰慧得令人吃驚。想來當(dāng)時已覺出她跟周明艷間劍拔弩張的氣氛,考慮到母親的立場,便不肯輕易開口了。 可到底還是比蘇秉正差了一籌——黎哥兒是從小便有自己的是非判斷的。 王夕月又道:“去年你做的芙蓉花箋還有沒有?上回給我的已用完了——我新得了幾分古譜,想抄出來??筛锕?yīng)的都沒那么厚密硬實?!?/br> 阿客道:“還存了些……”她愛琴,忍不住就又問,“是什么譜子?” 王夕月便笑道:“說是《幽蘭》和《陽春》,真?zhèn)尉筒恢懒恕ky得你問起來,若喜歡,我可以借你先看幾天?!?/br> 阿客沉吟了片刻,還是抵不住,便笑道:“那我就先行謝過了。” 這樣的宴會對小孩子來說是無聊的,琴曲低揚,又尤其的催眠,沒過多久,小皇子就開始在蘇秉正懷里打哈欠。蘇秉正將他放在墊子上,他又不肯睡。蘇秉正便命盧佳音將他抱回去休息。 他已經(jīng)有些日子沒松懈過。今日難得沾酒,便不想早早的回去。 妃嬪們都存了私心,也不愿讓他早走。三五一道上前去敬酒,蘇秉正只是來者不拒。 已經(jīng)三個月了。他不想再為阿客守下去,反正再守她也不會回來。男人是不能一個人存活的生物,他需要溫柔撫慰巧言解語。世上有這么多女人,總有一個能令他最終忘記她。 他憑幾而坐,身上沾了酒,清黑的眸子里便帶了些瀲滟的醉意。眼角泛紅,就像勾了一抹桃花。 王夕月、蕭雁娘這些不想攙和的紛紛離席。剩下的則加倍灌他酒。誰都看得出,他今日是要解禁了。難得肆意勾引也不會被斥退,人人爭先恐后。 周明艷已然看不下去,早早的令奶媽帶著大皇子離開。 自己則端了杯子上前。她生得明艷,身上百蝶衣當(dāng)風(fēng)展開,天生便有恢宏富貴的氣象。望見她便沒人敢再做聲,紛紛為她讓路。 她走到蘇秉正面前,跪坐下來,握了他的手,道:“陛下已飲得夠了。這一杯我代您喝了,今日盛宴,便到此為止吧?!?/br> 蘇秉正只不做聲的望著她。 周明艷舉杯飲盡,亮了杯底給蘇秉正看,才丟開杯子去扶他,“我扶您回去休息?!?/br> 蘇秉正用手指勾勒她的面頰,高高在上的望著她,問道:“你以為自己是誰,也敢來管我?” 周明艷眼睛里立刻便起了水霧,只強撐著不肯示弱:“陛下說我是誰,我就是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