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
眼前是各種各樣的戰(zhàn)爭,各種各樣的敵人。蔚梨明明從來沒有見過這些,卻覺得經(jīng)歷的一切都很熟悉。 那些外星域欺軟怕硬的中立行星、打著星盟的旗號試圖掠奪財物的上位星座、不知道什么種族行動毫無規(guī)律的宇宙敵人。這些都是王女需要面對的,而其中最為難對付的,莫過于會給星球帶來滅頂之災的沙蟲了。 而萬民愛戴的第一王女,被譽為帝國薔薇的她,似乎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工作。 明明只是旁觀、只是看,蔚梨卻覺得周身疲憊,好似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經(jīng)歷過的。 臉上有些涼颼颼的觸感,一道發(fā)著白光的人影在眼前游移。 蔚梨睜開眼,猛地坐了起來。她看清面前站著的人,有些不敢置信“雀藍?” 大祭司永遠是那副面色無波的模樣,他歪歪頭,如水的眸子看著她“你醒了?” 蔚梨捏了捏拳頭,前一秒她還在乘坐星艦追砍沙蟲,下一秒就又夢回了王女神廟,這落差也太大了,她猶豫道“我剛才看到……” “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這夢做的挺奇怪的,而且好累。”蔚梨往后仰躺在白玉石臺上,長嘆了口氣。 雀藍看著她的樣子默不作聲,一縷深藍色的長發(fā)自肩膀滑落,他手指顫動了下,卻不敢有任何動作。 兩人相對無言。這個時候,一聲奇怪的聲音響起。 “咕?!?/br> 蔚梨有些尷尬的捂住肚皮。 雀藍露出一個笑容“你餓了,我去幫你找點東西吃?!?/br> 蔚梨看著他緩緩遠去的背影,在后頭伸脖子喊“麻煩你了大祭司,我不挑食!” 雀藍離開后,原本就冷清的神廟圣泉更顯得凄寒,蔚梨裹緊了衣服站起來伸了伸腿。她已經(jīng)來過不少次了,只是從來沒有仔細看過這里。 月牙水池邊除了石獅子,就只剩下幾根雕刻精美的石柱,上頭掛著輕盈的白蔓,無風自舞。雖說挺仙氣飄飄,但看久了卻覺得有點喪。 蔚梨走近了些,想要看看這石柱是不是白玉做的,只是她仔細一瞅,發(fā)現(xiàn)上面刻的既不是龍鳳呈祥也不是祥瑞神獸,而是各種各樣的壁畫。 這些壁畫的主人都是同一個人。 那是一位妙齡女子,她頭戴王冠、手持長劍。她或者是立于海島中央,四周的海水為她卷成滔天的波浪;或者是站于王城之上,腳下開滿盛放的向日葵,遠處匍匐無數(shù)忠心不二的臣子騎士。 這些壁畫的場景和她夢中見到的景象大致相同,但雕刻者的心意顯然不止于此,王女在壁畫中的形象逐漸脫離了普通的女孩,她美麗、強大、尊貴,一切美好的詞匯都被灌注其身,她的容顏近乎神跡。 蔚梨輕輕抬手撫摸石柱,表面那凹凸不平的觸感積淀了整整十年的渴望,不管當初建造神廟時的心情有多激烈,悲傷也好緬懷也好。當被時間掩埋,它們也漸漸平息、發(fā)酵,悄無聲息地融入到了這個世界的角角落落。 星球各地的王女神廟都在訴說那一份希翼,年復一年的紀念日只是在請求不要忘記。 大概雕刻者本身也沒有想到,有一天這醞釀在石柱中的思念,會被當事人親眼看見。 我會讓全世界都銘記你。 沒有人可以忘記你的名字。 當看見這些壁畫的時候,蔚梨以為她會有些感觸,但其實她心里很平靜。這種平靜,大概率歸結于夢中所見。 “久等了。” 身后輕淺的腳步聲打斷了蔚梨的思考,她從那份復雜的心情里脫離出來,回過頭,就見到雀藍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手中卻端著個碩大無比的——盆。 蔚梨…… 她告訴自己,這大概是某種造型類似不銹鋼盆的海碗,里面一定還有夾層,蔚梨多希望自己是看錯了。 然而,雀藍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笑瞇瞇的走過來“我正好也有點餓了,廚房里只剩下面條,不嫌棄的話一起吃吧?!?/br> 蔚梨低頭一看,盆里滿滿當當盛著雪白面條,有蛋有rou有菜,但這分量大概夠她吃一周的。 其實……其實那根本就是個臉盆吧。 她表情復雜“大祭司快放下,這不符合你的人設!” 雀藍“?” 他聽話地將巨大的鐵盆“咣”一聲放在白玉臺上,笑著問“人設?那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人設?” 蔚梨語塞,她走上去拍了拍他衣襟前沾到的面粉,又把雀藍挽起來的袖子放下來,痛心疾首“雀藍應該是高潔寡欲纖塵不染的天使呀,怎么能做這種粗活呢?!?/br> “你還是第一個這么說的人?!比杆{臉上笑容淡了點,“可我并不是天使呀?!?/br> 他低頭將一副碗筷遞給她“你餓了,快吃吧?!?/br> 蔚梨接過筷子,從臉盆中給自己撈了一小碗“我這些就夠了?!比欢挚戳丝磁枥?,面之海洋完全沒有一絲起伏…… “剩下的怎么辦?” “沒關系?!?/br> 既然雀藍都這么說了,蔚梨只好專心吸溜面條,她心想南河星系的住民們肯定誰也不會想到,會有個人在神廟的圣泉邊一邊欣賞大祭司的美顏下飯一邊吃他親手煮的東西。 罪過罪過…… 等她吃完手里這一碗,抬頭一看,就見面前那不銹鋼臉盆不知道什么時候空了,只剩盆底還殘留著一些殘湯rou渣,而雀藍坐在那仿佛什么也沒有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