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秉南說道：“我問過阿娘，說年前吏部尚書郭戎被查殺了，揪了不少人出來?！?/br>
    林文德點頭，“是有這回事?！?/br>
    秦秉南若有所思，“郭戎賣官鬻爵的事我早就有所耳聞，就是不知為何到至今才徹查?！?/br>
    林文德輕輕摩挲杯盞，似乎不太想聊這個話題，“是一個老兒上京告御狀捅出來的。”

    秦秉南輕輕的“哦”了一聲，“等明日辦理好任職后，我還得去一趟晉王府。”

    林文德：“晉王只怕不在府上。”

    秦秉南：“？？？”

    林文德：“聽說去了玄甲營驗兵，有好些時日了，不知何時回京?！?/br>
    秦秉南沒有說話。

    林文德又道：“今年太皇太后六十大壽，只怕要大肆cao辦一場的，到時候不知又會鬧出什么事來?！?/br>
    聽此一說，秦秉南發(fā)愁道：“我這還剛好趕上了?！?/br>
    林文德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且熬著吧?！?/br>
    二人細聊了許久才各自散去。

    翌日秦秉南去辦理任職手續(xù)，林清菊等人則去秦家老宅。

    林秋曼和周氏一路陪同。

    秦家老宅位于安福巷那邊，是一座兩進宅院，里頭頗寬大。

    林秋曼一走進去便道：“這宅院好，坐北朝南，通透?！?/br>
    秦老太爺笑瞇瞇道：“咱們這老宅的風(fēng)水還挺不錯，這不出了個狀元嗎?！?/br>
    林秋曼也笑道：“說不準往后還能出個宰相呢！”

    這話顏氏愛聽，“二娘這張嘴忒討人喜歡?！?/br>
    林清菊打趣道：“她就靠那張破嘴吃飯，是最會哄人的了?！?/br>
    周氏熱絡(luò)道：“親家四處瞧瞧，若有哪里不妥當(dāng)?shù)?，我再安排人過來?！?/br>
    顏氏忙擺手，“已經(jīng)夠好了?！?/br>
    一行人在宅子里觀了許久，林清菊指揮林府的家奴把東西安頓好，林秋曼則跟外甥秦喬玩那個小銅人兒。

    跟侄子林競相比，秦喬則要靦腆秀氣許多，說話文雅，尊禮守節(jié)，典型的士族子弟。

    林競則外放，性格也大膽調(diào)皮，不易管束。

    對于大人而言，溫順聽話的小孩總是易受到喜歡的，林秋曼說道：“什么時候去姨母那里玩，我院里還養(yǎng)了兩只鵝呢?！?/br>
    秦喬的眼睛彎了彎，“阿娘很嫌棄牲畜?！?/br>
    林秋曼：“我不嫌棄，養(yǎng)著好玩?！鳖D了頓，“平日里被管束得緊吧？”

    秦喬瞥了一眼遠處的林清菊，老實地點頭。

    林秋曼嘀咕道：“你阿娘那古板性子，我反正是受不了的。”

    秦喬認真道：“姨母上公堂辯理，很是厲害，喬兒很喜歡姨母，以后也要做那樣的人?！?/br>
    林秋曼被哄樂了，“還是別了吧，他們盼著你日后當(dāng)官兒呢，你若去做了訟棍，只怕得把你阿娘氣死?！?/br>
    秦喬閉嘴。

    周氏朝這邊看過來，問道：“你倆在嘀咕啥呢？”

    秦喬笑了笑，“姨母說要帶我去她的院子里玩兒。”

    周氏：“平春苑不比家里，那是大長公主的宅院，還是少去往來的好?！?/br>
    林秋曼：“不礙事兒，平春苑比朱家院還自在，壓根就不用仰人鼻息，伺候主子。”

    當(dāng)天晚上林秋曼口中的“主子”回京了，吳嬤嬤聽到消息笑瞇瞇地站在門口接迎。

    李珣一身勁裝，和老陳等人打馬而來。

    吳嬤嬤高興道：“郎君可算回來了?！?/br>
    李珣矯健地翻身下馬，把馬鞭扔給侍衛(wèi)，心里頭高興，朝吳嬤嬤展開雙臂道：“嬤嬤抱一下。”

    吳嬤嬤摟了摟他，歡喜道：“淘氣?！?/br>
    李珣上下打量她道：“我不在的這些日，嬤嬤身體可好？”

    吳嬤嬤：“好得很?！?/br>
    主仆進府，李珣先去沐浴更衣，吳嬤嬤拿干帕子給他絞頭發(fā)，問道：“這些日晚上可睡得好了？”

    李珣：“好，每天都折騰得很累，倒頭就睡?！?/br>
    吳嬤嬤欣慰道：“不管怎么說，精氣神兒比以前好了?！?/br>
    李珣“唔”了一聲。

    把頭發(fā)絞干后，吳嬤嬤拿發(fā)簪給他挽了個髻，隨后命人送飯食到屋里。

    李珣的胃口極好，吳嬤嬤瞧著高興，坐到一旁道：“老奴就盼著郎君日日生龍活虎的，不為俗事煩惱。”

    李珣喝了口湯，“這不正如你所愿？”

    吳嬤嬤試探問：“還惦記林二娘嗎？”

    李珣抿嘴笑，“嬤嬤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吳嬤嬤不高興道：“你這一問，老奴就知道定然是惦記的。”

    李珣拿手帕擦嘴，不滿道：“宋致遠那廝威脅我，說我再消沉下去便把林二娘殺了，可氣死我了?！?/br>
    吳嬤嬤：“那也是為了郎君好?！?/br>
    李珣：“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我不服氣，你說我有樣貌，有才華，有權(quán)勢，怎么可能會敗給一個何世安呢？”

    吳嬤嬤：“……”

    李珣：“我想了又想，我既然在林二娘這兒栽了跟斗，我就得從她那兒爬起來，非得弄明白不可?！?/br>
    吳嬤嬤皺眉道：“又倔了?！?/br>
    李珣挑眉，“我若不倔，豈能走到今天？”

    這話把吳嬤嬤噎著了，愣了半晌才道：“你這孩子就愛鉆牛角尖，林二娘軟硬不吃的玩意兒，非得在她身上折騰，把自個兒扎傷了又置氣，何苦呢?！?/br>
    李珣沒有說話。

    吳嬤嬤還要嘮叨，他打發(fā)道：“今日實在太乏了，明日還得去政事堂，我要早些歇著了，嬤嬤有什么話明日再說吧?！?/br>
    吳嬤嬤：“那好。”

    李珣回了廂房，散懶地躺到床上，心里頭始終不服氣，不服氣他居然連一個女人都搞不定。

    凌晨晨鐘響起，他睡眼惺忪地坐起身發(fā)了許久的呆，聽到吳嬤嬤的聲音，下床去開門。

    見他睡眼惺忪的模樣，吳嬤嬤道：“只怕又睡了半宿。”

    李珣伸懶腰，敷衍道：“還好?！?/br>
    家奴送來溫水供他洗漱，吳嬤嬤伺候他更衣。

    在玄甲營待了陣子，回來似乎比先前更挺拔了些，沒有之前的頹。

    這樣的李珣是吳嬤嬤滿意的，她不喜歡那個陰郁，死氣沉沉的李珣，會叫人不安。

    正好衣冠，吳嬤嬤打量他道：“郎君就該時不時去營里練練才好，成日里養(yǎng)尊處優(yōu)，反而嬌氣了些，這樣才更有男兒韻致?！?/br>
    李珣半信半疑，“嬤嬤莫要哄我，哪個女郎喜歡黑不溜丟的兒郎？”

    吳嬤嬤掩嘴笑，“咱們郎君生得俊，白的黑的都沒關(guān)系?！?/br>
    李珣：“……”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去玄甲營耽擱了些時日，稍稍堆積了些事務(wù)，李珣整個上午都在忙碌。

    下午秦秉南來政事堂見禮。

    李珣沒料到他這般快就來任職了，問道：“什么時候到的？”

    秦秉南答道：“前兒到京，昨日辦理任職手續(xù)，今日上任?！?/br>
    李珣把手里的公文擱到一旁，“渭城那邊的情形如何了？”

    秦秉南：“已恢復(fù)正軌，河堤也重新修復(fù)好了。”頓了頓，“多虧殿下在河堤旁立了碑，那地方成了渭城的招牌，不少商旅路過渭城皆要入城到河堤旁駐足觀望，踩一踩貪官，祭拜一下喪生的災(zāi)民，帶動了不少小販營生?！?/br>
    李珣笑道：“如此看來，也是一樁好事?！?/br>
    二人就渭城民生細聊了好一陣子，秦秉南布施的一些政策方案很得李珣欣賞，說道：“你若得空了，可與裴六郎切磋切磋。”

    秦秉南愣了愣，“可是英國公府的裴六郎？”

    “對，目前在弘文館做校書郎?！?/br>
    秦秉南：“卑職以前可做了好些年的校書郎呢?！?/br>
    李珣道：“你二人大不相同，他激進，你保守，你倆什么時候切磋一下政事見解，估計會有收獲。”

    秦秉南笑道：“如此說來，什么時候得去會會他?！?/br>
    稍后宮里頭的內(nèi)侍來傳話，李珣入了趟宮。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爺跟林家開了個玩笑，秦秉南才來京上任不到十日，林家就出了事，林文德被彈劾了。

    出事那天早上徐美慧跟往常一樣服侍林文德出府，結(jié)果傍晚一直不見人影兒，左等右等，最后把秦秉南夫婦等了來。

    見到二人，周氏心里頭生出不詳?shù)念A(yù)感。

    林清菊急得要命，卻不敢表露出來，只道：“阿娘你先別著急，大哥很快就會回來的?！?/br>
    徐美慧壓根就不信她的話，急急問道：“四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秦秉南沉默了許久，才老實回道：“大哥今日被彈劾了，說他跟郭家案有牽連，但具體情形我也不太清楚?！?/br>
    聽到這話，徐美慧頹然坐到椅子上，連聲音都有些抖，“郭家案……他怎么會跟郭家案扯上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