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進了廂房，林秋曼吩咐蓮心去備瓜果茶水，郭嬤嬤守在門外。

    兩人坐到凳子上，林秋曼好奇問：“大長公主是怎么找到這兒來的？”

    華陽沒好氣道：“你還好意思說，我一早去朱家院，結(jié)果人去樓空，派人去林府問了，才得知你搬這兒來了?！?/br>
    林秋曼不好意思道：“奴剛搬過來，沒去跟您說，是奴的過失?！?/br>
    華陽興致勃勃道：“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你是怎么跟我這個弟弟搞上的?！庇值?，“五郎這個人忒難搞，能跟他攪合到一起也算你的本事?！?/br>
    林秋曼默默地捂臉，覺得汗顏。

    華陽繼續(xù)問：“你們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郭嬤嬤把瓜果茶水端了進來，分別替二人倒上。

    華陽做了個手勢，她出去到門口守著。

    林秋曼捧著杯盞磨蹭了許久才期期艾艾道：“竇七郎，大長公主還記得嗎？”

    華陽抿了一口茶，“記得?！彼葡肫鹆耸裁矗冻龌腥淮笪虻谋砬?，“難怪你倆沒成，莫不是五郎在背地里作祟？”

    林秋曼點頭，恨恨道：“何世安也是他拆的?！鳖D了頓，“強拆?！?/br>
    華陽失笑，問道：“什么時候拆的？”

    林秋曼也不遮掩了，說道：“那回大長公主家宴，奴不服氣，把他的臉給抓花了，就是那天拆的?！?/br>
    華陽挑眉，愈發(fā)覺得勁爆，“是不是被他用強了？”

    林秋曼沒有說話。

    華陽越想越覺得有意思，自顧說道：“我就說你倆有點意思，沒想真攪合上了?！庇值?，“五郎重禮守節(jié)，日子過得跟和尚似的，我都還以為他不近女色呢，原來是口味刁鉆?！?/br>
    林秋曼糟心道：“大長公主別打趣奴。”

    華陽掩嘴笑，開始一點點往回找蛛絲馬跡，“年底我在晉王府碰到蓮心了，當時你是不是在府里？”

    林秋曼認命道：“在?！?/br>
    華陽指著她，“你委實有本事，口風捂得這般緊，難怪五郎對我不耐煩，原是金屋藏嬌?！?/br>
    林秋曼沒有說話。

    華陽繼續(xù)往前推，“大年三十兒那天宮宴五郎去得早，可是為了回府陪你？”

    林秋曼糾正道：“應(yīng)該是奴為了陪他在府里憋了幾日?！?/br>
    這語氣倒是令華陽詫異，“你不高興？”

    “不高興。”

    “他待你不好？”

    “自然是極好的?！?/br>
    “那你為何不痛快？”

    林秋曼嚴肅道：“大長公主跟奴都是同類人，應(yīng)該是能理解奴的。”

    華陽細細思索片刻，“他想讓你入府？”

    林秋曼點頭。

    “給什么名分？”

    “正妻?！?/br>
    華陽再次意外，半信半疑問：“他說給你正妻的分位？”

    林秋曼“嗯”了一聲。

    華陽嘖嘖道：“多少世家貴女都眼熱著晉王府的正宮，你還嫌棄？”

    林秋曼不痛快道：“大長公主明知故問，奴能相中竇七郎與何世安，您便知道奴是什么貨色了，何必多此一問。”

    華陽還是覺得他倆是人才，一個敢給，一個敢拒。

    “那可是晉王府，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quán)貴，你若進了府，便是正兒八經(jīng)地抱上了金大腿，林府雞犬升天，你一點都不心動？”

    林秋曼老實回答：“奴是賤骨頭，市井里的潑皮，登不上臺面的。”

    華陽還是難以置信，“晉王，那般美色，你就一點都不貪？”

    林秋曼猶豫了片刻，才道：“自然是貪的?！?/br>
    華陽：“？？？”

    林秋曼發(fā)出靈魂拷問：“可是皮囊終有衰老的一天，若是有一天奴與晉王兩看相厭，奴又當如何自處？”

    華陽沒有吭聲。

    林秋曼：“大長公主以為，奴能與他和離嗎？”

    華陽調(diào)侃道：“你死了這條心，以他那陰沉的性子，只有喪偶?！?/br>
    林秋曼：“……”

    華陽抱著手，“我實在太震驚了，五郎素來循規(guī)蹈矩慣了，我曾想過與他匹配的各種女郎，皆是有才華的世家貴女，唯獨沒有你林二娘。但他偏偏把你給瞧上了，還能無視你二嫁，無視你聲名狼藉，許給你正妻之位，原來他骨子里這般狂野?！?/br>
    林秋曼露出奇怪的表情，“大長公主這語氣怎么怪怪的？”

    華陽也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你倆，一個眼瞎，一個心盲，倒是絕配。”

    林秋曼：“……”

    “你不愿入府我倒也能理解，五郎這人性子陰沉乖戾，難以捉摸。晉王府于你來說無異于牢籠，而他又是一個重事業(yè)的男人。這樣的男人必然是不會把太多心思放到女人身上的，待你成了籠中鳥，他高興了逗逗你，不高興了你自個兒呆一邊去，時長日久的，你必定會生怨。”

    “知我者，大長公主也?！?/br>
    “嗐，說到底，還是你林二娘不夠喜歡他，你若是喜歡他，哪怕是刀山火海都敢去。”

    這話林秋曼沒有反駁。

    華陽單手托腮，斜睨她道：“你把他回拒了，他有沒有來找你的麻煩？”

    林秋曼搖頭，“暫且沒有。”

    華陽笑道：“且等著吧，你這般玩弄他，他指不定要怎么磋磨你?！?/br>
    林秋曼反駁道：“奴可沒有玩弄人，也沒這個本事?！?/br>
    “你少來，他愿意三媒六聘娶你做正妻，可見是對你上心的，結(jié)果人家在你身上失了身又丟了心，哪能就這么放過你呢?！?/br>
    “聽大長公主這語氣，幸災(zāi)樂禍得很。”

    “可不是嗎，我可興奮了，我還從未見五郎失態(tài)過。以前就覺得他太虛，不真實，像沒有七情六欲似的。如今他能在你身上動心思，可見還是個活生生的人，我可期待看到他是什么反應(yīng)了。”

    林秋曼很想朝她翻白眼。

    華陽越想越覺得興奮，“往后的日子可真是精彩呀，我現(xiàn)在就有點迫不及待了。”

    林秋曼忍無可忍，“大長公主委實過分，奴很有可能會再投一次湖的?！?/br>
    華陽：“投就撈唄，投一回撈一回，撈到你不想投為止?！?/br>
    林秋曼恨不得拍桌子，“萬一奴不想投湖喂魚呢？”又道，“奴想尋活路走?！?/br>
    華陽同情道：“那便進府滿足他。”

    林秋曼：“奴還想繼續(xù)打官司，繼續(xù)在市井里廝混?！?/br>
    華陽為難了，說了一句殘酷的話來，“你被五郎碰過，這輩子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他是不會放任你再與其他男人往來的?！?/br>
    這話說得林秋曼更糟心了，滿臉不高興。

    華陽道：“這地方實在寒磣，又嘈雜，你還是換個地方住。我把平春苑騰出來給你，下回若是找你吃鍋子，我還得跑到這地方來，折騰。”

    林秋曼毛躁道：“大長公主坑奴呢，平春苑與華陽府只隔了一條街，就在晉王府的眼皮子底下，你讓奴在那兒蹦跶，不是找他削嗎？”

    華陽：“看我這記性，倒沒想到這茬。”

    林秋曼：“奴的日子已經(jīng)夠難過了，奴還想安安分分地多活幾天?！?/br>
    華陽一本正經(jīng)道：“這地方不好，魚龍混雜的，再加上你又上公堂打官司，勢必會得罪人的，一旦有人暗中作祟，吃不完的虧?！庇值?，“可莫要忘了韓三郎，上回他的愛妾上吊死了，你說他沒找你的茬，我反正是不信的。”

    提到韓三郎，林秋曼有些發(fā)憷，老實道：“他確實有找過奴?！?/br>
    華陽挑眉，“你怎么忽悠過去的？”

    林秋曼把情況粗粗說了，華陽皺眉道：“那廝就是個賤人，他對你有恨，指不定還憋著壞呢?！?/br>
    林秋曼心里頭愈發(fā)沉重。

    華陽正色道：“聽我的，去平春苑，就算五郎要找你麻煩，也得顧慮一下我的面子，不至于撕得太難看?！?/br>
    林秋曼：“大長公主可愿拉奴一把？”

    華陽：“感情的事我摻和不了，不過他若要你的性命，我倒可以出手干涉的，若是其他，我也沒辦法。”

    林秋曼展顏道：“只要有命就行了，奴真不愿再去投湖，太冷了?！?/br>
    華陽啐道：“瞧你這點出息?！鳖D了頓，“明日我便安排家奴把平春苑收拾出來，租子你隨便給，若是覺得不好意思，平日里便多備些好吃的招待我，要不然去華陽館多幫些忙也好。”

    林秋曼：“那敢情好！”

    華陽：“你跟五郎的事我是不會瞎摻和的，他若要你性命，我盡量保你，其他的我是愛莫能助。”

    林秋曼慶幸道：“能得大長公主理解就已經(jīng)挺不錯了?！?/br>
    華陽拍了拍她的手，“算是感恩你當初把我從泥濘里拉了出來，要不然我現(xiàn)在還渾渾噩噩度日呢。也慶幸你點醒了我，我現(xiàn)在覺得日子過得非常痛快，無聊的時候逗弄一下宋致遠，可有意思了?！?/br>
    “這日子，奴好生羨慕?！?/br>
    “你這輩子就算了，先琢磨怎么把五郎給應(yīng)付下來再說吧，我可等著看你們的好戲?！鳖D了頓，“等會兒回去了我順便去晉王府蹭頓飯，看他是什么樣子?！?/br>
    “大長公主莫要在他跟前提奴?！?/br>
    華陽看著她笑，“不提?！?/br>
    二人又說了好一陣子話，華陽才回去了。

    路過晉王府時，她進去了一趟，吳嬤嬤忙上前接迎，朝她行禮。

    華陽看了下日頭，說道：“五郎還沒回來嗎？”

    吳嬤嬤道：“郎君估摸要半個時辰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