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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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吳嬤嬤退出去后,李珣到榻上坐了許久,總覺得不得勁兒,隨后又去先前給林二娘準備的那間廂房坐了陣兒。 妝奩里的東西皆用過,李珣拿起木梳凝視。 屋里沒有炭盆,他也不覺得冷,就那么坐在梳妝臺前發(fā)愣。 感覺有些糟糕,就像一場盛大的狂歡落幕后的滋味,只剩下了無盡的空虛寂寞。 這原本就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然而今天他破天荒的不習(xí)慣了。 朱家院熱鬧喧囂,晉王府則枯寂無聲;朱家院人人鮮活,晉王府則死氣沉沉。 林秋曼在熱鬧中盡情縱飲,李珣則在枯寂中默默無聲。 當(dāng)天夜里林秋曼喝醉了睡得死沉,李珣則在半夜醒來發(fā)現(xiàn)枕邊空無一人。 他索然無味地坐了會兒,在某一瞬間,他恨透了這種空虛寂寞,想要盡快填補。 把她弄進府來填補上他心里頭的空缺。 翌日李珣眼下泛青,形容疲倦。 老陳送來溫水供他洗漱,見他狀態(tài)不佳,皺眉道:“郎君昨晚是不是沒休息好?” 李珣洗了把臉,找借口道:“開春有許多事要忙,松懈了幾日,犯懶了。” 老陳心疼道:“郎君就是太認真,政務(wù)永遠都是忙不完的,也不知何時才到頭。” 李珣打趣道:“便等到丟了官的那一天罷?!?/br> 老陳:“這話不中聽,晦氣?!?/br> 李珣似想到了什么,說道:“林二娘還巴不得我是平頭百姓呢?!?/br> 老陳并不認同,“男兒志在四方,兒女情長不過是錦上添花的玩意兒,郎君是有雄心抱負的人,切不可因為一介女郎之言而失了志氣?!?/br> 李珣笑道:“這話我倒是愛聽,兒女情長終歸是當(dāng)不了飯吃的?!?/br> 他一掃昨日的頹然,覺得是太閑了才會滋生出那么多惆悵的心思。 既然想要那個女人,那便抽空去朱家院把事情落實了,他畢竟還有許多許多事情要做。 年后立春,天色亮得要早些,氣候也日漸升溫。 華陽館初八那天就繼續(xù)開張了,林秋曼送了份新年禮過去,結(jié)果一早就遇到扯皮事。 錢娘子的男人崔二郎不讓她來學(xué)藝,在這里鬧得不可開交。 當(dāng)時華陽不在,管事的張娘子鎮(zhèn)不住場子,場面一時失控,錢娘子挨了好些打。 林秋曼問清楚緣由后,立即命男仆把崔二郎拿下,斥責(zé)道:“崔二郎你好大的膽子,敢在華陽館鬧事!” 崔二郎怒目圓瞪,憤怒道:“你哪來的潑辣貨,我打自家婆娘,與你何干?!” 林秋曼不服氣,“這里是華陽館,由不得你放肆!” 崔二郎大聲嚷嚷:“今日我偏要把錢氏帶回去,我看你能耐!” 林秋曼火冒三丈,指著他道:“給我打出去!” 崔二郎氣急道:“打死人了!打死人了!華陽館仗勢欺人打死人了!” 剛進來的華陽見到混亂一幕,皺著眉頭觀望。 曹嬤嬤忙上前把情形粗粗說了。 華陽沖張娘子做了個手勢,她立即把錢娘子帶了上來。 錢娘子哭哭啼啼地行跪拜禮,華陽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錢娘子回道:“奴的丈夫崔二郎不允奴來學(xué)藝,說奴拋頭露面丟了崔家的顏面??墒羌依镆讶槐惶涂樟?,外頭光鮮,里頭全是虛的?!?/br> “奴的公公去年重病去世,耗了不少銀子。家里要供養(yǎng)崔二郎去學(xué)堂,又要養(yǎng)老小,實難支撐,這才來尋出路。” “崔二郎放不下崔家的顏面,屢屢與奴鬧,今日把他惹惱了,故才有了這一出,還請大長公主勿要跟他一般見識。” 華陽沉默了陣兒,問:“那你到底是想要這條生路還是不想要?” 錢娘子急道:“自然是想要的。” 華陽扶她起身,“崔二郎敢來我華陽的地盤鬧事,我必定是要把他收拾服帖的,你既然堅持學(xué)藝,那就不要管他如何了?!?/br> 錢娘子的眼皮子跳了跳,心里頭愈發(fā)慌張,“可是……” 華陽繼續(xù)剛才的話,“我再問你一句,你是學(xué)還是不學(xué),若不想學(xué)了,那便跟你家郎君回去守著你那崔家的空殼子,教資我可以退回。” 錢娘子咬唇不語。 華陽沖林秋曼道:“林二娘,把那人留下來?!?/br> 林秋曼應(yīng)了一聲,把崔二郎扭送過來。 華陽做了個手勢,家奴搬來椅子供她就坐。 林秋曼站到她身側(cè),滿臉不快。 華陽沖她笑道:“林二娘,今天讓你好好瞧瞧,什么叫做仗勢欺人?!?/br> 林秋曼:“……” 不少人前來圍觀,錢娘子掙扎了許久才做出決定,要繼續(xù)學(xué)藝求出路。 華陽對崔二郎道:“你聽清楚了嗎,你家的娘子說她要繼續(xù)在我這兒學(xué)藝?!?/br> 崔二郎氣憤道:“荒唐,一個女郎家拋頭露面成何體統(tǒng)!” 華陽抱著手問:“錢娘子說你家中有老有小,且還要供養(yǎng)你讀書,去年你父親重病去世耗了不少銀子,家里已然無法支撐。你白面書生手無縛雞之力,自己不能養(yǎng)家糊口,卻死要面子斷她生路,安的是何居心?” 崔二郎:“我家中有薄產(chǎn),還可變賣。” 錢娘子急道:“那是阿娘的棺材本,況且還有兄長要分的,他們已然對你不滿,豈由得著你!” 華陽挑眉,“還未分家?” 錢娘子:“沒有,若是分家便更難支撐了。全仰仗大哥大嫂扶持,如今他們已有怨言,要求分家各過各的,是婆母在勸說暫且撐著貼補。他愛面子,可奴實在聽不得大嫂埋怨,也能理解他們的難處?!?/br> 華陽總結(jié)道:“如此說來,你兩口子就是吃軟飯的,還吃得理直氣壯?!庇謫?,“崔二郎,你吸你大哥大嫂的血,好意思嗎?” 崔二郎不服氣道:“待他日我高中,必定會報答的!” 華陽失笑。 林秋曼忍不住罵道:“你腦子有毛病是嗎,走科舉士途的學(xué)子千千萬萬,誰知道你什么時候能中?”又道,“就算你中了,像你這種讀死書不知變通的迂腐,拿來又有何用?” “你!” 華陽淡淡道:“大陳朝堂要的是對百姓有用的官,而不是讀死書的人,你若繼續(xù)冥頑不靈,就別怪我不客氣了?!?/br> 崔二郎倒是有幾分文人的骨氣,惱道:“華陽館就算權(quán)大勢大,也不能仗勢欺人!” 華陽冷笑,“來啊,敢在我華陽的地盤鬧事,把他拖下去給我打,打到他服氣為止?!?/br> 錢娘子忙跪了下去,“大長公主!” 華陽:“你若不想要崔二郎了,可以找林二娘替你打官司把他給休了,省得你糟心?!?/br> 錢娘子:“……” 崔二郎憤怒道:“錢氏你反了!” 第137章 開撕 華陽:“把他拖下去, 打!” 家奴立馬把崔二郎拽了下去,錢娘子看得心急如焚,卻束手無策。 只消片刻, 傳來崔二郎挨板子的痛呼聲, 錢娘子急急道:“大長公主饒了他吧,他一介書生經(jīng)不起打的。” 華陽接過郭嬤嬤送來的茶水, 緩緩說道:“崔二郎不識抬舉在我的地盤鬧事,今日就算把他打死了, 我華陽也擔(dān)待得起。” 此話一出, 錢娘子臉色煞白。 華陽抿了口清茶, 瞥了她一眼, “你若實在心疼,便去問他服不服氣, 若不服氣還要攔著你,便繼續(xù)打,打到他服氣為止?!?/br> 錢娘子忙起身去看情形。 當(dāng)時在場的娘子眾多, 全都小聲議論起來。 華陽看向她們,說道:“今兒大家都好生看看, 若誰家里的男人不允的, 便同我說。只要你們想繼續(xù)學(xué)藝謀出路, 我華陽給你們撐腰, 若不想過下去的, 就找林二娘給你們打官司休了, 換一個聽話的?!?/br> 這話惹得眾人哄堂失笑。 有娘子附和道:“大長公主說得好!咱們學(xué)藝也是想分擔(dān)家里的負擔(dān), 又不是在外頭偷漢子,憑什么攔著!” “是呀,若是條件好, 誰還愿意出來勞作呢?!?/br> “就是,那崔二郎委實該打。自己沒本事,還攔著錢娘子,非得把一家子都困死才好,枉他還是讀書人,腦子都讀糊涂了?!?/br> “對對對,死讀書,滿腦子迂腐!” 林秋曼慫恿道:“錢娘子與大家到底有幾分交情,不如諸位娘子都去勸勸那冥頑不靈的迂腐書生?!?/br> “是該好生罵罵!” “走,去看看?!?/br> 于是一眾娘子全都去給崔二郎“開智”,把他痛罵了一番。 崔二郎一個讀書人哪經(jīng)過這番陣仗,結(jié)果還不到茶盞功夫,他就被罵服打服了。 華陽由郭嬤嬤攙扶著走上前,問道:“可服氣了?” 崔二郎趴在長凳上,全然沒有方才的囂張,臉色蒼白道:“服氣?!?/br> 華陽居高臨下問:“日后還跟錢娘子鬧騰嗎?” 崔二郎抑郁道:“不鬧了,她是為了這個家?!?/br> 華陽啐道:“你這覺悟倒還挺高,知道她是為了養(yǎng)家。你若實在不放心,那我華陽便好生給你看著,保管她在華陽館沒法偷漢子給你戴綠帽?!?/br> 這話又逗得眾人失笑。 崔二郎尷尬不已,被說得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