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過來mama的手機，登錄了下□□。但是，也看不出之前是否有人找自己。

    找到梁恒波的頭像。

    她打了長長一串字，把“謝謝你的咖啡”和“我手機壞了”“之后都用不了□□”，壓縮在一條信息里，發(fā)出去。

    等待了很久，沒有回復。

    直到mama催著還自己手機，這時候，梁恒波回復了：“別來找我了?！?/br>
    “下次，換我去你們學校找你拿卷子吧。”

    >>>

    下了三天的冬雨，到最后，懷疑下得是小冰雹。

    氣溫驟然下降了十度。

    宋方霓一大清早洗了頭，用店里的大功率吹風機吹干，這一天連鄭敏都忍不住盯著她看。

    “老宋，你長了一張初戀臉。”鄭敏嘖嘖說了兩句。

    宋方霓說：“為了抄我的數(shù)學作業(yè)，你講話也是夠沒譜的?！?/br>
    鄭敏氣得撲過來掐她的胳膊。

    歐陽文從她的桌子前走了好幾次，不過，他沒有和宋方霓主動說話。

    從那個“我有男朋友”的烏龍開始，兩人就沒說話。

    宋方霓感覺，這是那次烏龍事件后唯一的意外之喜。

    好不容易到了晚自習結(jié)束，出現(xiàn)在西中學校門口的，不是梁恒波，而是一個外賣騎手。

    他的母親梁小群。

    “丫頭，小波讓我來找你取卷子。”梁小群笑著說。

    宋方霓回過神后，連忙把準備好的試卷交給她，梁小群的手在外套里掏了掏，隨后遞給她一筆錢。

    宋方霓的臉一下子通紅：“阿姨……”

    梁小群卻沒她那么敏感：“我只負責完成兒子的交代。你不要，得跟他說。小波就囑咐我兩件事，從你這里拿卷子，然后把錢給你?！?/br>
    “我真的不要這錢?！?/br>
    大概看她太窘迫，梁小群笑著說：“丫頭收著吧。小波最近的日子已經(jīng)過得很煩了?！?/br>
    宋方霓剛要細問，遠處的歐陽文卻插兜走上來。

    原來，歐陽文看宋方霓又匆匆提前結(jié)束自習，他留了個心眼，跟著她出來，看到宋方霓站在學校門口，和一個送外賣的說了半天，又拿著什么東西推推搡搡的。

    梁小群因為穿著騎手統(tǒng)一的制服，看不出男女，歐陽文心里大疑。

    這不會是她嘴里的“男朋友”吧？如果真的是，宋方霓真是太沒眼力價了，居然喜歡上一個送外賣的。

    “送外賣的，你干嘛呢？”歐陽文瞇著眼睛，不客氣地打量著梁小群，隨后，發(fā)現(xiàn)她是女人。

    梁小群則看到一個高中生走過來不客氣地質(zhì)問自己，她好脾氣地看看表，也不再多待，開著小摩托走了。

    宋方霓則拿著梁小群臨走硬塞給她的錢，試著追了幾步，終于停下。

    她轉(zhuǎn)過臉，對著歐陽文。

    歐陽文換上一張截然不同的笑臉：“老宋，你別上自習了，我請你到旁邊喝星巴克……”

    話都沒說完，宋方霓無視他，奔跑著回到班里。

    第8章

    梁恒波在競賽中提前交卷，匆匆地離開，只因為他接到一通電話。

    梁新民和鄰居打起來了。

    鄰居家周末裝新的抽油煙機，需要用電鉆鑿墻，梁新民被吵得腦殼痛，出去和對方理論。

    他嘴巴不利索，語氣也蠻橫，被裝空調(diào)的小伙子搶白幾句。

    鄰居知道，梁新民的腦子不好，連忙呵斥維修工，這一句話被梁新民聽到。

    “誰，誰腦子有癔癥！”

    他力氣大，把維修工直接從梯子上推下來，男鄰居也被梁新民一撞，跌得頭破血流。

    民警趕來，梁新民嚇得結(jié)結(jié)巴巴，第一時間給jiejie和侄子打電話。

    幸好鄰居寬容不予追究，但是要賠鄰居和修理工一筆不小的醫(yī)藥費。

    梁小群原本計劃用這筆錢開服裝店，現(xiàn)在，日子又過得緊巴巴的。

    晚上的時候，梁新民犯了軸，無論如何都不肯去鄰居家上門道歉。

    他眼白露出來，狠狠推了meimei一把，梁小群摔倒在地，她的眼睛撞到一個尖角，迅速腫起來。

    房間里有幾秒鴉雀無聲。

    一直在旁邊抱臂站著的梁恒波走上來。

    梁新民一臉恐懼，哀嚎著他jiejie的名字。

    梁恒波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親舅舅在他眼中，就是一個圓形的彩色小點。

    梁新民被外甥一拳掀翻在地，隨后，滿臉是血被重新拉起來，劇烈地搖晃著，再以剛剛相同的姿勢，推倒在房間的另一頭。

    他尖叫著，發(fā)狂地要往桌面下躲。

    梁小群睜開一只眼，勉強看到兒子高瘦的身影：“小波！”

    梁新民吸氣時，鼻孔發(fā)白，粗粗的手指在半空中掙扎。梁恒波依舊俯視著他，修長的手指卡住他肥胖臃腫的脖子。

    幾秒后，他轉(zhuǎn)頭走了。

    梁新民立刻躲在jiejie身后大哭，梁小群狠狠地扇了弟弟的胳膊一巴掌：“別鬼嚎，跟我道歉去?！?/br>
    梁氏姐弟臉上同時帶的淤青和鼻血，上門道歉的效果出眾，鄰居坐立難安，讓他們趕緊回家。

    回來的時候，梁小群沒帶鑰匙，拍了幾下大門。梁恒波正戴著耳機，在家里學習。

    門鈴響了幾次，他視若罔聞，坐在桌面前也不起身，

    梁小群和梁新民被生生地困在外面。

    又拍了幾次門，梁小群嘆口氣，拽著梁新民坐在骯臟的臺階上等待。

    梁新民吧嗒著嘴：“你，讓，讓小波開門，我渴了?！痹掚m這么說，他也完全不敢拍門。

    梁恒波在專心學習時，會枉顧身邊一切雜音。他從小便如此，仿佛身邊的一切，都無法阻撓到他進入到自己想去的世界。

    一個多小時后，梁恒波溫習完所有功課，終于沉默地打開門。

    梁新民最先進入房間，咕嚕咕嚕，喝了半杯搪瓷杯的冷水。

    梁小群則拿著外賣騎手的衣服，顯然又準備上班。

    她急急地跟兒子說：“廚房有白菜，你給舅舅下點熱的東西吃，順便把碗刷了。我把那個丫頭給你的卷子放到大衣柜最上面，怕你舅舅不小心喝水撒到上面?！?/br>
    梁恒波點點頭。

    吃完飯后，梁恒波展開宋方霓的卷子，拿去街巷口的打印店掃描，上傳電子版，更新微信信息，有誰購買資料包，會自動發(fā)網(wǎng)盤地址。

    那天和之后的那天，梁恒波都在忙家里和學校的事情，根本沒顧得上宋方霓。

    他在語音電話里幫了她，那又怎樣，梁新民經(jīng)常闖禍后，打來這一種結(jié)結(jié)巴巴、不知所謂的求助電話。

    宋方霓這里卻心急如焚。

    她偷偷把手機拿到街角的維修店，維修工看到這女孩的樣貌，且還穿著醒目校服，獅子大開口說修手機得500，要換電路板，內(nèi)屏和外屏。

    ……太貴了吧，哪有那么多錢。

    鄭敏知道她手機壞了，主動提出，周末回家拿部舊手機，暫且借她用著。

    宋方霓卻不習慣借別人的東西，婉言拒絕：“像我們這種貴族出身的女孩子，不用舊手機。”

    鄭敏翻翻眼睛：“事兒媽！你沒手機，我怎么聯(lián)系你？”

    宋方霓揭穿她：“整個暑假，你理都沒理我?！?/br>
    “你不是參加什么集訓班，我怕影響你學習。你這人，視成績?nèi)缑?。?/br>
    兩個好朋友說說笑笑的，就把這事鬧過去。

    第二天，宋方霓清早來到班里，她的桌兜里無聲無息地擱了一臺最新款的蘋果手機。

    塑料都沒拆。

    這么大手筆的“禮物”，不作二人想。

    遠處的歐陽文期待地看著宋方霓。

    中午的時候，全班的同學都在津津樂道，歐陽文又送給宋方霓一個最新款的手機。

    實際上，歐陽文和宋方霓的故事，已經(jīng)成了一部惡俗的校園連續(xù)劇情節(jié)，供大家在備考時磕牙。

    除了蘋果手機，歐陽文曾經(jīng)買來的禮物列表堪稱豐富，moleskine的小王子筆記本，lamy的line主題鋼筆，tiffany的鑰匙項鏈，樂高的鋼琴音樂盒，時下最流行的游戲盲盒，施華蔻的水晶擴香器，等等。

    都是城市高中生很喜歡，卻稍微有點貴的輕奢牌。

    出于慣性，人們總是更多提起英俊男主角和那些品牌加成的禮物，女主角的反應，從來無人問津。

    宋方霓也僅僅安靜地坐在她座位上。

    一整天，她把原本應該塞進桌兜的書擺在桌面，上課的時候，依舊習慣玩著手里的筆，安靜看著老師。

    等到快放學，宋方霓被隔壁班的同學叫出去。

    歐陽文趕緊竄過來，看到為她買的手機，依舊原封不動留在桌兜原位置，她連碰都沒碰。

    隔壁班的同學也是參加理綜競賽的考生，宋方霓以為競賽成績出來，心情忐忑。但對方神情曖昧，讓她去校門口一趟。

    有人找。

    現(xiàn)在正是西中放學的點，高中部除了高三，其他年紀的學生都陸陸續(xù)續(xù)往外走。而在統(tǒng)一的黃色校服里，遠遠地看到一抹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