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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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信唇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淺笑,「爺爺當年號稱南京第一玩家,我們身為孔氏子弟,自然不能辱沒他老人家創(chuàng)下的名聲?!?/br> 「喂喂,打什么嘴仗?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箍琢x不愿意了,指骨吊兒郎當?shù)厍米雷?,「你們哥倆賺了我哥七千萬,這會兒才六十萬,別給我裝孫子。」 孔信挑起眼角,似笑非笑,「阿義,別弄錯了,那七千萬他們哥倆能拿到三成就不錯了,拿大頭的,該是上面那位?!?/br> 老煙鬼尚未說話,他兄弟倏然一驚,「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孔信大笑,身體前傾,輕聲對他咬耳朵,「我詐你們的。」 老煙鬼終于變色,嘆氣,「孔老板今天是不肯放過我們了。」 「我若是放過了你,小孟是不會放過我的,」孔信淡淡道,「你們的上游是誰?」 老煙鬼抽著煙不說話。 孔信彈彈煙灰,“那六十萬一筆勾銷。” 老煙鬼的兄弟抬起頭,“馮六爺?!?/br> 羅子庚一愣,“馮六爺?哪個馮六爺?” “古玩行里還有幾個馮六爺?”老煙鬼道,“姓馮排行老六的,咱們可就認識那么一位,他一年有好幾個月呆在南京古玩街,羅少不會不認識吧?” 羅子庚想起當初在古玩街被這個馮六碰瓷的不快經(jīng)歷,頓時心下騰起一陣厭惡,不過事情都有兩面性,如果那時沒有被馮六碰瓷,他也不會遇到孔信。 遂抬眼看過去,只見孔信也是恍了會兒神,聲音干澀地問,“他……在哪里?” “不知道,”老煙鬼啞著嗓子道,“我們兄弟只幫忙出貨,每次都是他來找我們,這回的長頸瓶也是,馮六送過來,托我們幫忙出手,我們兄弟鑒定過,覺得是好東西,便賣給了你,沒想到會是假的。” “是我害死了小孟,”孔信喃喃地說,“跟馮六子不和的人是我……” 放走了老煙鬼兄弟,孔信坐在房間里抽了一根煙,然后一聲不吭地起身離開。 “哎……”孔義追上去,還想說什么,被羅子庚一把抓住胳膊,使了個眼色,低聲道,“孔哥心里不舒服,你先別說話。” 三個人回到酒店已經(jīng)是凌晨,孔義回房間睡了一覺,有點不放心孔信的狀態(tài),抄起冷水抹一把臉,強打起精神出門,愣住了。 只見孔信的房門緊閉,羅子庚倚靠在門邊,正低頭抽煙。 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皺眉,“你怎么出來了?” “我來看看我哥,”孔義眨眨眼睛,仍然感覺很不可思議,“你在我哥門口干嘛?” 羅子庚將煙蒂在垃圾桶上摁熄,緩緩舒出一口氣,“孔哥一夜沒睡,我怕他做傻事?!?/br> 他太了解孔信,馮六明明想坑的是他,最后卻讓孟昕車禍身亡,這簡直比用車撞他自己更讓他難受。 “嘖,”孔義流里流氣地嘬著牙花子,湊上來端詳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我說,你對我哥絕壁是真愛吧?!?/br> 羅子庚看他一眼,突然笑了一聲,“是又怎樣?” “臥槽你居然承認了!”孔義大叫一聲,指著他鼻子嚷嚷,“你先天審美缺陷吧?眼神得歪到啥程度,居然看上我哥?靠靠靠,好兄弟我勸你一句啊,千萬千萬別跟我哥談戀愛,他情商負數(shù)啊,天生的渣攻,mama的,你眼睛絕壁長屁股上了,整個一睜眼瞎啊,我居然有你這樣的哥們,真對不起咱倆的驚天地泣鬼神的友情……嗷……” 話音未落,房門突然打開,一記飛踹將孔義踢出五十米,孔信活動活動腳踝,轉(zhuǎn)臉平靜地看著羅子庚,“進來?!?/br> 房間里煙霧彌漫,羅子庚咳嗽兩聲,將窗戶打開,隆冬的寒氣撲進來,室內(nèi)積攢的熱氣迅速消失殆盡。 孔義灰頭土臉地爬進來,抗議,“哥,你怎么天天欺負我?” “長兄為父,我教訓你是應該的,”孔信懶洋洋道,“子庚,把窗戶關(guān)上,你想凍死我?” 等煙霧散的差不多了,羅子庚關(guān)上窗戶,無奈地看著孔信,“一晚上沒睡,還抽這么多煙,你不用凍死,直接就把自己毒死了?!?/br> “我睡不著。” “嘿嘿,睡不著我有辦法,”孔義賤兮兮地笑,戳戳孔信的腰眼,“招子庚侍寢啊,放開了做兩回,保證你一覺睡到大天亮?!?/br> 孔信勃然大怒,“信不信我把你寄給康純杰?” “臥槽!”孔義刷地縮回手,憤怒瞪眼,“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哥?” “我當然不是你親哥,我是你堂哥。”孔信將他推出門外,砰地一聲關(guān)了房門。 孔義憤怒地在外面撓門,“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喂喂你把我攆出來打算和子庚做什么?我警告你,子庚是我哥們!他還是朵小雛菊!不抹x8你根本就插不進去!插不進去!插!不!進!去?。?!” “滾!” 關(guān)了門,孔信疲憊地坐進沙發(fā)中,掃羅子庚一眼,淡淡道,“別放心上,那二百五就是這么滿嘴跑火車?!?/br> 羅子庚有點尷尬,“沒事,我了解?!?/br> 孔義撓累了,狠踹一腳后回房間睡回籠覺去,房間中剎那間寂靜下來,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半天后,羅子庚扶著孔信的膝蓋在沙發(fā)前蹲下來,“你臉色很差,去床上睡一會兒吧?!?/br> 孔信搖搖頭。 羅子庚抬手撫摸他的臉頰,柔聲道,“聽話。” 孔信低頭看著他,突然笑出來,伸手擰一把他的腮幫子,“小子,拿哥哥當小孩兒哄?” “我想拿你當老婆哄?!?/br> 孔信笑容僵在了臉上。 羅子庚一把抓著孔信的手,驚慌道,“你別生氣,是我說錯話了,我嘴賤,你別生氣,別生氣……” “傻小子,”孔信閉了閉眼睛,喃喃道,“別老惦記我,你值得更好的人?!?/br> “不,”羅子庚搖頭,“我只要你?!?/br> 孔信苦澀地搖搖頭,“我不能……我和知君……” 話未說完,突然被羅子庚止住,“你別急著拒絕我,哥,我喜歡你,不是要占有你,我只求你別再趕我走,讓我留在你身邊,陪著你,幫襯你?!?/br> “你……”孔信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眼前的年輕人一臉真誠,讓他說不出拒絕的話語。 更何況,他并不是不喜歡羅子庚。 “那就這么愉快地說定了,”羅子庚一笑,抓著他的右手將他從沙發(fā)中拉起來,半推半抱地帶到床上,單膝跪下,幫他脫掉鞋襪,仰臉笑道,“現(xiàn)在,乖乖睡覺,你太累了。” 孔信低頭看著他溫暖的笑臉,心中仿佛有團堅冰慢慢融開,化作暖洋洋的春水,流至四肢百骸。 恍惚著被他脫下衣服蓋上被子,才倏地反應過來,瞬間全面崩潰。 ——什么說定了?說定什么了?到底哪里愉快了啊?。?! ☆、午夜拍賣會 說來也奇怪,有羅子庚守在旁邊,孔信一覺睡得很踏實,被他溫暖的手掌撫摸過,雜亂的大腦也乖巧地安靜下來。 一覺無夢。 醒來已經(jīng)是傍晚,房間中飄著一絲玉米粥的香甜,孔信揉揉太陽xue,擁被而起,隔著玻璃看到廚房中羅子庚正系著圍裙在攪動一鍋甜粥。 窗外天色漸晚,半天火燒云分外美麗。 坐在床上,看著廚房中高大的身影,孔信微微有些發(fā)愣,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在心底慢慢發(fā)酵,暖流沿著神經(jīng)纖維悄然升騰,四肢百骸都漸漸溫暖。 公寓式酒店就這一點好,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再加上一個廚藝不錯的賢內(nèi)助,簡直像個新婚燕爾的二人小家一樣。 “咳,”孔信清了下嗓子。 羅子庚探頭出來,露出個笑臉,“醒了?床頭柜上有溫開水,先潤潤嗓子,你昨晚抽太多煙了?!?/br> 孔信拿杯子喝了一口,蜂蜜的香甜順著舌尖傳至大腦皮層,整個人都有種甜蜜的感覺,慢慢將蜂蜜水喝完,看著廚房中忙碌的身影,不禁想到,這小子還真像個小賢妻。 過了一會兒孔義也賊兮兮地摸過來,一推門,“哇,好香!” “洗手來吃飯,”羅子庚將粥和小菜都端上桌。 孔義洗完手,將濕淋淋的雙手在孔信背上抹干,坐在桌邊,捻起一片rou絲丟進嘴里,翹起大拇指,“賢惠。” 羅子庚給孔信剝了一個荷葉雞,“上午八賢王過來一趟,看你正睡著,就走了?!?/br> “馮六的事?” “嗯,”羅子庚道,“他的人查出來馮六前段時間在新鄭盜墓,一直沒在南京出現(xiàn),上海、無錫等古玩街也沒見他的影子,懷疑還在新鄭沒有離開?!?/br> 孔信點頭,“讓他接著查,非把馮六揪出來不行。” 吃完飯,羅子庚取出一張黑色請柬,“八賢王還留下一張這個?!?/br> 孔信掃一眼,臉色認真起來,“黑箋?” “這什么玩意兒,看著真邪乎,”孔義拿過來翻來覆去地看,“誰家請柬是黑色的,還連個地點都沒有?!?/br> “這是午夜拍賣會的通行證,”孔信手指在桌子上無意識地敲了兩下,“小規(guī)模的地下拍賣會,有不少違禁的東西,比如老三代青銅器之類?!?/br> 羅子庚想了想,“能保證安全?” “絕對安全,”孔信一笑,揚揚手里的黑箋,“王八賢雖然各種靠不住,但絕對不會帶我涉險?!?/br> 天黑下來,三人穿戴整齊,打了輛車在老城里七拐八拐,來到一個臟兮兮的小旅館前,孔義抬頭,“靠靠靠,艷麗旅館,神馬品位!?。 ?/br> 羅子庚笑道,“八賢王的品位是吾等凡人拍馬都趕不上的?!?/br> 王八賢正和衣躺在床上睡覺,聽見聲響睜開眼睛,瞇縫著眼對孔信看半天,“怎么幾天沒見,你又瘦了?” “我更希望你夸我又帥了,”孔信大咧咧走到床邊坐下,“那黑箋是怎么回事?” 王八賢搓搓臉,強打起精神,“一個拍賣,聽說有幾件好東西,正巧你在這兒,就去開開眼唄,不過,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你心里有數(shù)?!?/br> 孔信應了一聲,“打聽出來有哪些東西了?” “具體不知道,但能進午夜拍賣會的大多數(shù)是黑貨,”王八賢叼一根煙翻著枕頭找打火機,“前段時間有幾個古墓給盜了,考古隊搶救性挖掘,發(fā)現(xiàn)墓室里掃得干干凈凈,連個銅錢都沒留下,這些老鼠貨都要出手的,所以我覺得這次拍賣會上有好東西,但也只限于開開眼了,你管好自己,還有那兩個小的,不該沾的東西千萬別沾,古今閣做的可是正經(jīng)生意?!?/br> 孔信摸出打火機給他點燃,“廢話,這個我當然知道。” 房門被敲了兩聲,一個保鏢探頭進來,“老板,時間差不多了。” “準備車,”王八賢吩咐一聲,從床上爬起來,順手在孔信頭發(fā)上呼嚕了一把,“咱走吧?!?/br> 拍賣會設(shè)在一個酒店,夜色降臨,門前的停車場已經(jīng)停了幾十輛車,一眼掃去全是名車,孔信眉頭微皺,突然覺得這個拍賣會透著一股子暴發(fā)戶的味兒。 王八賢的加長林肯緩緩駛?cè)胪\噲?,早有泊車小哥迎上來,孔義一馬當先下了車,隨后羅子庚和孔信也下來,三個人是不拘一格的英俊帥氣,但往車前一站,頓時成了馬仔,因為某人王霸之氣實在是側(cè)漏到一塌糊涂。 車已停穩(wěn),王八賢坐在后座紋絲不動,拿著小銀刀施施然地剪一只雪茄,司機小跑過來打開車門,恭敬道,“王爺,到了。” “嗯,”王八賢應了一聲,一個保鏢湊上來點燃雪茄,王八賢仰臉抽一口,舒服地吐出輕煙,才輕移尊臀,緩步下車。 羅子庚:“……” 孔信咬牙切齒,附在他耳邊低聲道,“再他媽給我裝一下試試?!?/br> “你懂個鳥!”王八賢飛快地呲一下牙,“這叫排場,身份的象征!” 待他在門口耍夠了威風,一行四人才得以走進酒店,核實完身份,一個侍應生引導他們穿過長長走廊,來到一扇門前,將兩封黑箋遞進門內(nèi),片刻之后,厚重大門才打開半扇,侍應生微笑,“王先生,孔先生,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