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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冬離不停的搖頭,不敢去看斷掌,“我分明就可以救他。” 他不停的重復(fù)著這句話,就好像說的次數(shù)夠多,這句話就能成真,能變成事實(shí)。 胖子看他的視線逐漸染上悲哀的顏色,他搖了搖頭,再搖頭:“你誰也救不了?!?/br> 這時,高臺之下忽然傳來一聲痛心疾呼: “憤怒大人!” 緊接著,神明們亂成了一鍋粥,通通圍在蒼綠色尖刺周圍,“還活著”,“不要移動”…… 胖子表情一滯,不敢置信的沖到了高臺邊緣向下看,“翁不順,你……” “他沒死!”又有數(shù)人沖到了高臺邊緣,盛鈺等人臉上驚喜的表情還未來得及褪去,瞳孔里就已經(jīng)早早蔓延開來極致的荒唐之色。 有痛苦的喘息聲順風(fēng)而上,被風(fēng)一直帶到所有人的耳邊,聽上去像是破舊的鼓風(fēng)機(jī)。但這個時候,這個場合又怎么可能有鼓風(fēng)機(jī)?再一看,他的眸子亮的驚人,像極了結(jié)冰湖面上踏冰來的孤狼,這是回光返照的跡象。 曙月在高臺之上投射出陣陣陰霾,高臺之下圈出大片幽深,唯有翁不順?biāo)幍牡胤?,有清寒的月色像綢緞一般鋪展開來。 金色的血液沿著他的唇角流下,流過臉頰,又流入發(fā)鬢,最后隱沒在黑發(fā)之中。 四周都是急促的呼吸聲,所有人都在高臺邊緣,所有人都一動不動。 盛鈺保持半跪的姿勢,指尖與指腹顫抖的觸碰到地面。閉眼好一會兒,這種心駭?shù)筋^暈眼花的跡象才逐漸褪去。胖子的狀態(tài)比他還要糟糕,站都站不住,直接雙膝跪下,神情崩潰。 “這就是你說的,要幫他減輕痛苦嗎!”盛冬離怒氣橫生,二話不說上去給了胖子一拳,將其打的歪倒在地都不解氣,他啐了一口,罵道:“不僅沒摔死,還摔得更加痛苦。你這是幫他么,你這是赤裸裸的在害他,殺人父母不過如此報(bào)復(fù),他上輩子是怎么得罪你了?!” 胖子依然愣愣的向下看,鼻血順淌下來。 “我、我做了一個夢?!?/br> 滴答答、滴答答。 鼻血一滴一滴的砸在地面上,胖子的聲音像是從遙遠(yuǎn)的彼端傳來,籠罩了一層灰蒙蒙的紗,聽不太真切:“我夢見翁不順沖我招手,讓我舉起刀殺了他。我還夢見他對我說……” 每一個字都重達(dá)千金,說完后,胖子就像憑空攬下了億萬噸重負(fù),他被這股重量壓到無法直起腰桿,心里充斥滿滿的三個字,負(fù)罪感。 待他說完,盛鈺內(nèi)心的驚愕已經(jīng)無法用語言描述,因?yàn)樗l(fā)現(xiàn)胖子所說的夢境,竟然與他自己所做的那個夢一模一樣。 細(xì)節(jié)、話語、神情動作就像一出早就排練好的戲碼,只不過這一次戲劇的主人公不是他,而是食為天真正的主人——胖子。 “我也做了這個夢。”低沉的聲音從另一個方向響起,“有人托夢給我們?!?/br> 有那么一瞬間,盛鈺還以為自己在說話。他很快反應(yīng)了過來,看向后方緩步走來的人。 傅里鄴單手提弓,審判日的弓弦在月色中泛著冷光,發(fā)出淺淺的嗡鳴聲。 咯噔一聲輕響,黑色的箭憑空出現(xiàn),穩(wěn)穩(wěn)的搭放在弦上,“他在催我們動手?!?/br> “是誰在催?”胖子困惑。 傅里鄴不言語,默不作聲的看著一個地方。胖子還沒明白怎么回事,盛鈺就像是福至心靈一般懂了,愣愣的的偏頭順著他的視線方向看。 “咳、咳咳……”翁不順緩緩睜開眸子。 更多的金血從他的唇角流下,很快他的半張臉都被金色血液交叉覆蓋,原本如火燒云般的黑紅瞳孔如今開始泛起淺淡的金色,每一次斂睫閉眸仿佛都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也許下一次,他就無法再睜開眼睛。 但現(xiàn)在,他還是費(fèi)力的睜開眼,沖盛鈺張了張嘴,沒有任何聲音從中發(fā)出。 “他在說什么?”胖子愣愣的問。周遭玩家見他望過來,連忙慌慌的搖頭表示不知。 盛冬離滿臉復(fù)雜的看向傅里鄴,不可置信的說:“你的意思是翁不順在給你們托夢,為什么確定就是他,而不是別人?” “是他?!迸肿雍鋈婚_口,滿目蒼涼。 “?”盛冬離茫然。 很快,盛鈺也開口:“是他?!?/br> 這一次,盛鈺終于讀懂了翁不順的嘴型,他在說——你還剩一件事情沒有做。 就像夢境中的一樣: 【翁不順的喘氣聲漸漸平緩,他已經(jīng)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唇邊的笑容看起來格外悲傷: “你還剩一件事沒有做?!?/br> 他緩慢的勾起手指,指向了自己。 盛鈺高高舉起刀,揮下——】 翁不順早就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他催他們?nèi)吮M快動手,以免憤怒王卡牌轉(zhuǎn)移到其他人身上,導(dǎo)致不可變量再次出現(xiàn)。他的眼神已經(jīng)很明確了,若真如此,他恐怕死都不會瞑目。 這是借著夢境,說無法說出口的話! 正是因?yàn)橹獣粤诉@一點(diǎn),盛鈺的心緒才更加紛亂。萬年以前,他是否也是懷著這樣的心情,才將翁不順牢牢禁錮在鑄劍池邊呢? 這些過去了一萬年的事情早已經(jīng)被時間長河掩埋的干干凈凈,就連盛鈺自己也不知道,一萬年前的自己曾經(jīng)想過什么。 萬年前救下,萬年后卻依舊看他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