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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斯山脈腳下買來的?!?/br> 盛鈺打斷了他,繼續(xù)說:“當時我遭網(wǎng)暴,事業(yè)一度跌至谷底。好多原本已經(jīng)談好的電視劇臨時撤資,片方撕毀合同,寧愿付違約金也不愿意叫我去演他們的角色。經(jīng)紀人無奈之下,給我接了這個綜藝,說是要演繹人挑戰(zhàn)極限?!?/br> “綜藝團隊來到莫斯山脈底下,那里常年冰霜雪域,大雪覆蓋滿地面。一腳踩下去,能直接將膝蓋以下的部位掩蓋在雪下,你知道這個概念嗎?待在那里已經(jīng)難以忍受,而節(jié)目組給我的任務(wù)是爬山,要我去征服那座雪山?!?/br> 盛冬離眼神閃過一絲掙扎,道:“什么網(wǎng)暴?我記得你的事業(yè)一直很順利啊,昨天還拿到了你最想要的獎項,就在昨天啊?!?/br> 說完,看見盛鈺神色間的悲哀,盛冬離宛如觸電般后退半步,遲疑問:“你說這些做什么?” 盛鈺說:“那個水晶球是我在莫斯山脈下的商店看見,很漂亮,漂亮到我都心動了,但是我當時卻沒有買。因為我覺得我不可能活著下山。而我必須要上山,我當時不具備撕毀合同的經(jīng)濟實力,并且這也是我唯一的翻身機遇,于是我頂著風(fēng)雪上山了。那段旅程很艱辛,最艱難的時候,我和攝制組煮開水,只能煮出一杯,從頭傳遞到尾,每個人喝幾口,到我的時候,杯子已經(jīng)見底,水也早就涼了?!?/br> “你知道我當時在想什么嗎?” 盛冬離微愣:“什么?” 盛鈺抿唇說:“我想著我要活著下山,買到那個水晶球,給你做十六歲成人禮的禮物。那是我在嚴寒中拿命買到的東西,是在人生最幽暗的谷底里看見的希望。比起你,我更不想毀掉這顆水晶球?!?/br> 盛冬離聲音發(fā)顫:“那你為什么還……” “你沒有聽懂我說的話?!笔⑩暟櫭?,說:“這個世界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樣美好。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不記得,就可以當做沒有發(fā)生?!?/br> 【玩家觸犯規(guī)則3:脫離狀態(tài)下言語透露世界本質(zhì),扣1—100。玩家扣除命運點數(shù)15,目前您所剩命運點數(shù)165。】 這個提示音只有盛鈺本人能聽見,面前兩人都還沉溺于天空城之中,聽不見。但盛鈺和他們一樣,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 水晶球是這樣,車禍也是這樣。 盛冬離都不愿意記起,但這些確實發(fā)生過。 左子橙在一旁聽的一頭霧水,見盛冬離面色灰暗無光,他還是有些忍不住心軟,說:“少說點吧,你把你弟都嚇成什么樣子了?!?/br> 盛鈺毫不客氣說:“你不是打牌玩的正高興嗎,去隔壁打你的牌。” 左子橙郁悶:“我打牌又不是為了玩樂?!?/br> 盛鈺看他一眼,暫時沒有心情深究這句話。他想了想,沖盛冬離嘆氣說:“我拿命來買到的東西,現(xiàn)在,你卻用它來謀害自己的命。” 這句話簡直是暴擊。 盛冬離跌坐在床鋪之上,面上的神色變換個不停,時而清醒時而迷茫。這期間盛鈺一直嚴防死守,防止左子橙心血來潮拿著那水晶球玩兒,好在后者并沒有這樣做,他的表情也逐漸沉下來,像是在思考著什么人生重大問題。 足足十分鐘過去,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這十分鐘對于現(xiàn)實世界的人們來說,簡直是行刑前的最后時刻,大家仿佛都已經(jīng)看見了自己生命的終點,不甘死亡卻又無法抗拒。 良久后,盛冬離緩緩抬眸。 他的眼眶微微泛紅,說:“如果世界沒有那么美好,那我們?yōu)槭裁催€要活著?” 盛鈺一頓,知道他這是清醒了。只有身為懶惰王的盛冬離,才能問出這種問題。 他與廖以玫是不同的存在,后者的求死是隱匿于無聲之間,沒有人知道她的心已經(jīng)枯萎、凋謝,也許有一天她會悄無聲息的死在一個冰冷的冬夜,許久之后人們發(fā)現(xiàn),只會茫然:她平時看起來開朗樂觀,怎么會忽然想不開呢。 而盛冬離更像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會用歇斯底里來偽裝自己,告訴大家:求求你們了,快來救救我,我好難受,我快撐不下去了。 沉默之時,盛冬離無聲的掉眼淚,又問道:“我想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你能告訴我嗎?” 盛鈺放低聲調(diào),視線柔和下來:“世界沒有那么美好,但還有很多美好的人呀,他們在你的世界里來來去去,總有人能陪伴你度過艱難,讓你在不美好中發(fā)現(xiàn)美好,讓你支撐下去?!?/br> 左子橙感覺這個話題很危險,又找不到縫隙插嘴,只能默默在一旁瞪眼睛。 聽了這話,盛冬離沉默了很久,忽然抬手抹掉眼淚,認真問:“你那段最艱難是時間,是誰陪你撐過去的?” “經(jīng)紀人,粉絲?!?/br> 盛鈺同樣認真回:“還有每個雷雨天來我家樓下的你,你的存在對我來說就是一種支撐力。要不是這樣,水晶球我也不會送給你?!?/br> 盛冬離眼淚又開始決堤。 他輕輕松開了手,任由水晶球跌落在床鋪之上,又咕嚕咕嚕的滾下地面,碎成一片一片狀。水晶球內(nèi)的盡管正是莫斯山脈,那里常年冰封,做工精巧真實的‘雪’覆蓋上他的腳面。 “你當時應(yīng)該很冷的,對不起。” 說著,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淚水落在地上,與‘雪’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