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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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凱心中一寒,今天早上他還特意去了一趟陸軍部核查近來前線發(fā)回的戰(zhàn)報,根本沒聽說蕭耀南被俘的消息,也沒有任何韶關北線連續(xù)挫敗的上報。他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岑春渲,一時半會兒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話。 他不知道岑春渲的話是不是危言聳聽,或者說他寧愿岑春渲是在故弄玄虛。要知道南征軍前敵總司令蕭耀南被俘,韶關北線連續(xù)挫敗,這兩件事對整個國軍乃至中央政府的打擊可不是鬧著玩的??蔀槭裁辞熬€送來的戰(zhàn)報根本就沒提起這些事?究竟是沒有,還是故意隱瞞呢?若是后者,那對自己的打擊也足夠沉重。 他了解岑春渲的為人,岑春渲絕不可能在這種誠和當著自己的面說大話,更何況岑春渲是親自從廣州而來,這要比自己一直遙坐北京更值得可信。 一旁張一鏖神色同樣凝重,他向袁世凱使了一個眼神,之后便匆匆離開辦公室,徑直想陸軍部前去了。在這個時候袁世凱當然是無暇抽身,而他要代替袁世凱盡快調查清楚到底有沒有岑春渲所說的事情發(fā)展。 等到張一鏖離去之后,袁世凱又向其他待命的侍從官吩咐道:“你們也都退下。” 侍從官全部退出辦公室,整個房間里只剩下岑春渲和袁世凱兩人。 岑春渲好整以暇的看著袁世凱,他雖然料到前線北洋軍多多少少會隱瞞軍情,這種習慣從晚清那會兒就是中國軍隊的頑疾,北洋軍身為兩朝傳承的部隊,自然也免不了這樣的心態(tài)。但是他卻沒料到,湖南、江西兩處竟然把這么重要惡劣的消息都隱瞞下來,連自己都為袁世凱感到尷尬糾結。 “云階老弟,你可不要故作危言,這種混淆視聽的伎倆,你以為我會信?”良久之后,袁世凱總算開口說話,他臉上再也看不到先前的笑容,甚至有一種難以抑制的陰沉。 “這個消息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廣州發(fā)來的電報日期是五天前,也就是正月初二,那時我尚且還在津浦線的火車上。電報是傳到北京內大街郵局,隨同的還附上一份《廣州民報》的新聞通訊。我想?yún)谴蠖级竭€沒有捏在子虛烏有的必要,反正大總統(tǒng)只要詳細追查下去,真相遲早會水落石出?!贬轰譂M不在乎的說道,神情顯得鎮(zhèn)定自若。 “哼,就算沒了一個前敵司令又如何?就算進攻韶關損失慘重又如何?我就不相信粵軍這段時間未損一兵一卒。在廣東境內的國軍有五萬,湖南和江西后方還有四萬大軍整裝待發(fā)。國軍在前線損兵折將尚有后續(xù)彌補,而吳紹霆就只有手頭上的兵力,就算生磨硬耗,拿下廣東也是遲早的事。”袁世凱冷森森的說道,他故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很霸道,以此來掩飾自己內心的焦慮。 “哈哈哈哈,先前大總統(tǒng)你還說我自欺欺人,現(xiàn)在真正自欺欺人的豈不正是大總統(tǒng)自己嗎?”岑春渲大聲的笑了起來,“只要稍作打聽,誰都知道湖南和江西現(xiàn)在面臨軍費壓力。兩省預留的兵力合計可不止四萬,說不定都有八九萬之多,可是再多又有什么用?大總統(tǒng)在廣東投入的五萬兵力,已經(jīng)消耗了陸軍部五成以上的資費,曹錕和李純現(xiàn)在只怕恨不得裁剪兵力,縮減軍費開支,哪里還有多余的錢組織援軍開拔南下?” “哼,你太小看我中央政府的能力了?!痹绖P冷笑道。 他知道自從去年二次革命爆發(fā)以來,他又是收買各地海軍,又是發(fā)兵鎮(zhèn)壓革命黨,在江西對付李烈鈞、林虎,在湖南對付焦達峰,在江蘇對付黃興,在上海對付陳其美,這些無一不是要花錢。尤其在廣東進行的這幾個月戰(zhàn)事,戰(zhàn)斗規(guī)模愈演愈烈,戰(zhàn)斗消耗也直線攀升,真正是一個可怕的燒金窟。 “大總統(tǒng),中央政府花這么大的人力物力,只為區(qū)區(qū)廣東一省,這么做真的值得嗎?或者說,大總統(tǒng)你真的以為只要平克了廣東,南方諸省就會心悅誠服?”岑春渲直追要害的詢問道。他知道這是袁世凱心中的死結,要想說服袁世凱停戰(zhàn),必定要先解開這一死結。 “一開始我并不是這么想,因為我看不出吳紹霆這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能有什么做為,不過這段時間他在南方的所作所為,與革命黨的明謀暗合,就連孫文還親自號召捐款為廣東助陣,足以證明革命黨在他身上所下的重注。孫文所謂的二次革命已經(jīng)窮途末路,現(xiàn)在只剩下廣東一省還在負隅頑抗,打廣東就是為了給叛黨一次徹底的痛擊,讓他們再無翻身之余力?!痹绖P振振有詞的說道。 “大總統(tǒng)這番話是在說笑嗎?先不說吳大都督到底是不是叛黨,大總統(tǒng)你拿廣東開刀,到底能不能讓革命陣營永不翻身,這還是一個極其懸念的事情。從清王朝到中華民國,當權者屢屢打擊革命派,可是屢屢都是死灰復燃,廣東完了,焉知不會有廣西、四川、云南諸???大總統(tǒng)你大資本的投入廣東戰(zhàn)爭,就算得勝也是元氣大傷,其他諸省軍閥可不會因此感到震懾,相反正等著趁虛而入,”岑春渲侃侃而談。 “收起你這一套,你以為我是熊希齡嗎?”袁世凱冷冷的“哼”了一聲。 “大總統(tǒng)想要打擊革命黨人,兵戎未必是最佳選擇,如果吳都督肯主動歸附中央政府,此消彼長之下,對大總統(tǒng)你的敵人來說豈不是更有沉重的打擊?”岑春渲順勢更進一步的說道,沒有什么比威逼利誘雙管齊下更有用的了。 袁世凱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能坐得上這個大總統(tǒng)的位置,當然不會把個人顏面放在大局利益上來。他聽了岑春渲的話,確實感到有道理,這一仗打下來不禁勞民傷財,盡管看上去北洋軍的主力并無多大損失,但北洋派內部已經(jīng)有了內傷。 這層內傷不單單害死指財政困難,更重要的是北洋這個團體出現(xiàn)分裂,王士珍就是典型的例子??瓷先ガF(xiàn)在只有王士珍一人不服氣,但王士珍是持老敢說話,背地里到底還有多少人不服氣誰也不知道。 可是岑春渲的話不能完全說動自己,因為吳紹霆這個人物是不容忽視的狠角。 他當初企圖拉攏吳紹霆,又或者扶持吳紹霆與南方諸省軍閥內斗,可是徐樹錚南下到廣州看破了吳紹霆的野心,吳紹霆幾個月之內統(tǒng)一廣東全省,甚至連陸榮廷都不及其一二,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 這次就算北洋軍在廣東境內吃虧,可是吳紹霆顯然也不好過。岑春渲北上是為了給吳紹霆求一條后路,表面上吳紹霆可以歸附中央政府,但這個弱rou強食的年代,有實力就有話語權,一旦廣東緩過勁來,誰知道會不會再起叛亂? 岑春渲見袁世凱不說話,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道:“大總統(tǒng)好好考慮一下吧。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打有打的說法,不打有不打的說法,關鍵取決于大總統(tǒng)當務之急要處理的對象。大選已經(jīng)進入準備階段,大總統(tǒng)可別以為正式大總統(tǒng)的位置那么容易,如今再也不是一家的天下,下面很多人可都在虎視眈眈呢?!?/br> 袁世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先前強硬的態(tài)度漸漸消失,他用若有所思的口吻說道:“別以為改變我的決定很容易,戰(zhàn)爭都打到這個份上了,想象看都讓人不甘心。” 岑春渲一點也不著急,笑道:“決策權仍然在大總統(tǒng)手上,還請大總統(tǒng)仔細斟酌?!?/br> 卷三:南北對決 第369章,醞釀聲勢 岑春渲早就料到袁世凱不會輕易做出決定,畢竟袁世凱自己說的也有道理,戰(zhàn)爭都打到這個份上了,現(xiàn)在停手未免會有不甘心。不過對于他而言,既然自己能夠說動袁世凱的心,這已經(jīng)是一次不小的進展。 袁世凱動心,表示他對自己的決定也產(chǎn)生了懷疑和猶豫。 岑春渲接下來要做的,不是引導袁世凱去做出停戰(zhàn)的決策,他很了解袁世凱獨斷專行的性格,對于一個老謀深算的政客來說,更重要的還是要從各個方面逼迫其接受一個改變。早上從總統(tǒng)辦公室出來之后,他趁著時間尚早,又去了一趟角賓樓喝茶。 中飯時他沒有回到招待所用餐,僅僅是在茶樓簡單的吃了一點。 下午時北京又下了一場小雪,為前幾天積累下來的雪地更添幾分穩(wěn)固。 岑春渲讓茶樓的伙計替自己雇了一輛馬車,冒著小雪動身前往京師大學堂。昨天他已經(jīng)安排一名隨員提前去通知京師大學堂的校長嚴復,遞了名片留下約期,今日正是相約之后的正式拜訪。 嚴復(1854.1.8—1921.10.27)原名宗光,字又陵,后改名復,字幾道,漢族,福建侯官人,是清末很有影響的資產(chǎn)階級啟蒙思想家,翻譯家和教育家,是中國近代史上向西方國家尋找真理的“先進的中國人”之一。 如果岑春渲在上海寓居的這段時間沒有受到國民黨人的游說,他也不會選擇南下到廣州發(fā)展,更不會打破自己既往的原則,選擇站在共和民主的立場上?;蛟S他會跟嚴復一樣,做一個文化界的閑人,對前清依然保留著幾分愚忠的念念不舍。 嚴復不是前清的遺老,他還遠遠沒有到達這種心境。但是他是滿清教育體制之下完整培養(yǎng)出來的人物,從骨子里都牽掛著清朝的文化韻味。到了民國中葉時,他還曾以自己能寫得一手八股文而沾沾自喜。 岑春渲與嚴復在京師大學堂喝茶聊天整整一下午。嚴復是認識岑春渲,就算不認識他也聽說過岑春渲的名聲,到底兩人還是有共同之處,再加上名士之間的默契,這一下午都顯得很愉快。岑春渲只是盡量把自己此番北上的目的轉告給嚴復,不過并沒有直接讓對方從中幫忙,只是請其對南北局勢發(fā)表一下個人意見。 嚴復沒有想那么多,他只當岑春渲認為自己是學術界的權威,所以想聽聽學術界對廣東戰(zhàn)爭的意見,于是毫不掩飾的談了談自己的看法。 “復不過是喧世中一愚夫,承先師之教誨,所以只求將一身所見所學,不折不扣的傳授給下一代的年輕人。若有幸得到下一代的認可,復的學問再傳三傳,如此方才是畢生的追求。然今日云階到訪,恰好提到國內最引矚目的大事件,復之前也曾有深思熟慮,竊以為廣東之戰(zhàn)事南北雙方各持一詞,實則是各有一錯?!眹缽托摒B(yǎng)極好,說起話來不疾不徐,不怒不威,儼然是一副大師似的作風。 “哦?還請教南方各自錯在何處?”岑春渲認真的問道。他的年齡比嚴復要小七歲,這個年齡差距讓他不得不仰視嚴復。 “南北開戰(zhàn)所持口實,無非是廣東吳將軍提出廣東獨立,遵照孫逸仙革命之意圖,反對袁大總統(tǒng)法統(tǒng)之實際,而袁大總統(tǒng)則順理成章要平復南方反叛武力??瓷先菍④娛侵艺\的革命志士,袁大總統(tǒng)是專橫獨裁者,可深入去看,吳將軍主張討袁獨立,這與蒙古親王叛亂有什么實質差別嗎?僅僅是一個名義罷了?!眹缽唾┵┒劦恼f道。 雖然岑春渲來之前已經(jīng)料到嚴復久居北方,自然而然會偏向于北方中央政府。這幾年中央政府雖然持續(xù)用兵,財政經(jīng)費消耗巨大,可是袁世凱對中國教育事業(yè)從來沒有拖過半分錢的撥款,無論公學還是私學,但有需要之處,教育部與財政部都會盡一切可能施以援手。 不單單袁世凱如此,幾乎北洋派當政期間所有領導人,如吳佩孚、張作霖等,在戰(zhàn)場上一副鐵面彪悍的面孔,但面對教育人士時都會拿出一副卑微自矜的態(tài)度。這也是為什么軍閥混戰(zhàn)年代的學府,要比幾十年后和平安定時期更能培養(yǎng)人才、國際地位更高的原因。 嚴復對北洋派的中央政府顯然并沒有太大的反感,他這個前清跨度而來的老書生,一直有北洋政府的關照,自然不知天下局勢的細微。 不過岑春渲還是從嚴復的話中得到關鍵消息,不得不承認嚴復所說吳紹霆革命與蒙古叛亂在實質上異曲同工。不過外界在大體上的認識,還是以為吳紹霆的革命是為了國家,而蒙古的叛亂是真正分裂中國。嚴復這句話給了他一個提示,那就是吳紹霆反抗北洋政府并沒有完全獲得人心。 “幾道兄所言極是,真正是一針見血呀?!彼袊@的說道。 “誠實的說,吳將軍這次倡導的革命并不是正義之舉,反而讓原本可以安定的國家陷入內戰(zhàn)的困境,更嚴重的是,吳將軍一省督軍豈能違悖法統(tǒng)領袖?這可是大逆不道呀。所以,吳將軍所謂革命已經(jīng)是‘錯’的?!眹缽驼裾裼性~的接著說道。 岑春渲微微點了點頭,沒有打斷嚴復的話。 “而大總統(tǒng)閣下已然是法統(tǒng)領袖,追朔到孫逸仙討伐大總統(tǒng)的原因,應是發(fā)生在上海的宋教仁先生遇刺案,這件事前因后果似與中央政府有關,單憑上海方面的片面證據(jù),卻無法說明是袁大總統(tǒng)暗中所為,但既然牽連到中央政府,多多少少都是有政治內幕。幸而宋先生安然無恙,不然這可真是國之哀傷。”嚴復又說道。 “此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啊?!贬轰植恢每煞竦牟辶艘痪湓?。 “不管大總統(tǒng)是否有有關系,但大總統(tǒng)位高權重,卻偏偏容不下異議,這才導致了宋先生遇刺案的發(fā)生。大總統(tǒng)理應秉公執(zhí)法,實事求是,并以仁義豁達的心懷處理國內敏感的政治事務。只可惜大總統(tǒng)出身武夫,難免不會有武夫沖動的一面。這恰恰是大總統(tǒng)之錯所在?!眹缽筒患膊恍斓恼f完了自己的看法,他的表情不卑不喜,不以自己的觀點感到信服,也不為自己的觀點感到不確。 岑春渲聽完了嚴復的話,心中暗暗嘆息:果然還是讀書人之見,說來說去都聽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不過既然他早有預料,自然不會對嚴復的話感到失望,淡然沉吟一聲之后說道:“幾道兄所言果然讓人耳目一新,以幾道兄在學界的聲威,這番言論足以表率典范了?!?/br> 嚴復輕笑道:“不過是書生之談,誠實的說,復對國家政治不甚上心,不過國家一統(tǒng)、天下太平的理想還是與常人一般。廣東的戰(zhàn)事打到現(xiàn)在也有半年之久,何苦還要讓黎明百姓繼續(xù)遭這個罪呢?” 岑春渲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跟嚴復談了這么久,這句話總算是自己想要聽的,他贊嘆道:“幾道有這樣置身事外、心系事內的態(tài)度,真正是做到了舉重若輕的境界?!?/br> 嚴復笑道:“云階兄言笑了。復只是了解自己,既然自己無能無力關心的事,也只能聽之任之、順其自然了?!?/br> 岑春渲又說道:“在下倒是有一件事欲求幾道兄施以援手。當然,這件事也絕不會難為幾道兄,只希望幾道兄能將今日你我所談做成文章,擇日刊發(fā)在報刊上。畢竟和平是咱們中國目前最為迫切之事,哪怕拋開所有政治影響,和平只不過是一個中國人發(fā)自內心的愿望罷了,還請幾道兄答應?!?/br> 嚴復對政治沒有任何敏感和經(jīng)驗,他自然不知道岑春渲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只當是岑春渲想要利用自己的名聲來呼吁和平。他是尊重中央政府的地位,同時也很同情南方革命陣營,所以謀求和平統(tǒng)一的想法是真實發(fā)自內心。當即,他只作了片刻猶豫,遂點頭說道:“云階兄也是為和平而長途跋涉北上,既然如此,復沒有理由推辭,今明兩天稍作整理,便應了云階兄的心愿,發(fā)到報紙上聊作呼吁?!?/br> 岑春渲感激不已,連連說道:“多謝幾道兄體諒之心,在下必當記下這份人情?!?/br> 卷三:南北對決 第370章,袁世凱的懷疑 當天晚上,新華門總統(tǒng)府官邸。 袁世凱重拳砸在了書桌上,力量之大連擱在桌角的一盞茶杯都掀翻過去。他額頭青筋暴起,發(fā)福的臉上幾乎可見rou在顫抖,雙手攢成拳頭連手背都充血的發(fā)紅。這幾年貼身服侍的幾個侍從都不禁感到震驚,他們從來沒見過暴怒到如此地步的主子。 徐樹錚筆直的站在書房中央,目光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盯著袁世凱,心中忐忑不已。當然他倒不是擔心自己會受到牽連,畢竟這件事從頭到腳都跟自己扯不上半點關系,只是在雷霆震怒的袁世凱面前,自己不由自主的感到畏懼。 袁世凱一直不說話,整個書房十分死沉,只能偶爾聽到袁世凱憤怒的呼吸。在這種情況之下,就連一旁的侍從都不敢上前來收拾打翻的茶碗。 徐數(shù)值好幾次都想開口打破沉默,不過此時他的還是太年輕,沒有那種拿得起放得下的魄力,面部的表情只好是欲言又止,欲止又言。 大約過去了幾分鐘,袁世凱總算開口了,他用咬牙切齒的口氣冷森森的說道:“這幫兔崽子們真是能耐了,能耐了??!這么大的軍情都敢欺上瞞下,竟然讓我今天在岑春渲面前丟盡了顏面氣勢,真是該死,該死!” 聽到袁世凱開口說話了,徐樹錚這才好接過話,他連忙勸說道:“大總統(tǒng)息怒,想必這其中是有誤會的,說不定是電報線路損壞,前線的司令們誤以為發(fā)送過去了,所以……” 袁世凱重重的“哼”了一聲,大叫道:“少跟我說這些沒用的話,統(tǒng)統(tǒng)是廢話!” 徐樹錚不禁尷尬起來,后半句全部卡在了喉頭之中,吞吐都不是。 袁世凱盛怒的又說道:“我北洋軍的威名算是在廣東戰(zhàn)場上丟的干干凈凈了。五萬人打兩萬人都打成這樣,難道我北洋大軍竟迂腐到這種地步?” 徐樹錚仔細想了想,這才敢再次開口說道:“大總統(tǒng),目前只是正式了前線隱瞞部分戰(zhàn)況,可終歸來說我北洋大軍從粵北一直推進到韶關,這總是鐵定的事實。至于蕭司令的事,這倒是有太多奇怪的地方,另外縱然在北線有所失利這也局部影響罷了。以目前的情況看來,這一仗堅持打下去還是十拿九穩(wěn)的。” 袁世凱自嘲的笑道:“我自然知道繼續(xù)打下去遲早會拿下廣東,可是這種勝利對我們來說付出的太多太多,甚至已經(jīng)多到弊大于利?!?/br> 徐樹錚連忙說道:“可是大總統(tǒng),要是不打下去,不禁前面付出的都白費,而且結果同樣是弊大于利呀。” 袁世凱聽到這里,心緒再次糾結起來,再次狠狠的砸了一下書桌,陷入了沉默。他現(xiàn)在要思考的就是究竟該怎么做,才能盡可能的把損失減少到最低,若是能找到扳回局面的辦法自然是更好。打下去不利,放棄也不利,從表面上來權衡,這兩者幾乎都是一模一樣。 繼續(xù)發(fā)動進攻,最起碼能拔掉吳紹霆這個眼中釘,同時將廣東收入囊中。廣東是南方重省,銜接西南和東南,對日后深入掌控南方政局極其有利,哪怕要進一步動用武力掃清南方軍閥,廣東也是一個不錯的跳板。 當然,繼續(xù)推進戰(zhàn)爭的代價也十分巨大,不僅僅要頂著財政和輿論的壓力,而且這一仗打下來之后極有可能傷及元氣,總需要一定時間休整。而在這休整的期間,萬一孫文跟南方諸省再搞什么動作,輕則讓廣東得而復失,重則甚至危急中央政府。這種風險可不是開玩笑。 倘使現(xiàn)在停戰(zhàn),很多風險可以避免,而且表面上吳紹霆臣服于中央政府,在面子上好歹也過得去??墒沁@么久的付出全部白白浪費,所得的利益幾乎沒有,不僅留下了吳紹霆這個禍患,一統(tǒng)中國的計劃又必須因此延期。要想下這么大的決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次真是得不償失,得不償失。”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了緩心中的怒火,改成一種自嘲和無奈。他因為屬下謊報軍情而動怒,這是人之常情,不過他并不會因為情緒波動而迷失對大局的掌控。這么多年都熬過來了,絕不會因為一時的失敗而自暴自棄。 “大總統(tǒng),依我看,還是應該繼續(xù)打下去?!边@時,徐樹錚忍不住再次勸說道。 說到心思,他現(xiàn)在自然不如袁世凱,做做為一個在掌權者跟前打雜的人物,他更期望有建功立業(yè)的機會。如果廣東戰(zhàn)爭就此罷休,不僅陸軍部和參謀本部前期所有的準備會付諸東流,他的恩師段祺瑞勢必也會受到影響,自己也將失去飛黃騰達的機會。 不得不承認,他的的確確好大喜功,尤其是戰(zhàn)功,這對年輕一代的軍人來說是夢寐以求的拼搏動力。所以在分析問題上,他不自覺的選擇了繼續(xù)作戰(zhàn)。 “哼,這個時候由得你來說三道四?”袁世凱狠狠的瞪了徐樹錚一眼。雖然他知道徐樹錚很能干,可畢竟還是一個年輕人,自己正在心煩時候,一個年輕人有什么資格指手畫腳? “大總統(tǒng)……”徐樹錚頓時漲紅了臉。 “你先下去,這里沒你的事了。另外馬上發(fā)電報到湖南,把段芝泉給我叫回來?!痹绖P斬金截鐵的吩咐道。 “大總統(tǒng),段總長昨天已經(jīng)乘火車北上了,他是為岑春渲的事情特意趕回來的,若無意外,后天凌晨即可抵達北京?!毙鞓溴P無可奈何,只好恢復一副謙卑的姿態(tài)說道。 “算他還有點危機感。”袁世凱冷哼哼的說道。 —————————— 次日一整天,岑春渲并無訪問的安排,原本打算在這一天去拜會北洋三杰之龍的王士珍,可惜前不久派去聯(lián)絡的人并沒有談妥這件事。他與王士珍的交情不算太壞,若自己沒有動身前去廣州,今日倒可以與其飲茶閑聊,只可惜如今各為其主,立場不同不與為謀。 他知道王士珍在心里還是很幾分埋怨袁世凱,王士珍把清朝滅亡的罪責相當一部分都推卸到袁世凱頭上,這是袁世凱與王士珍矛盾的原始因素。最近又聽說王士珍因為廣東戰(zhàn)爭的不利又與袁世凱發(fā)生口角,這正是一個契機。 可惜王士珍做人原則性太強,就算是廣東戰(zhàn)爭也是就事論事,絕不會站在革命陣營的立場上徇私。 不過岑春渲并不著急,雖然王士珍對于自己來說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可往往大的收獲都會伴隨著大的困難。除此之外,他今晚還要如約前往國務總理熊希齡的官邸,參加熊希齡私人舉辦的宴會。 他相信熊希齡今晚肯定會跟自己進一步討論廣東停戰(zhàn)的事宜,畢竟正月即將結束,如果在正月之前不能達成停戰(zhàn),對于南北雙方來說都將是一個沉重的過渡期。這意味著停戰(zhàn)的希望越來越渺茫,極有可能導致前線各路部隊再次恢復過來,準備血拼到底。 中午的時候,熊希齡的秘書特意向招待所打來了一通電話,有意思的提醒岑春渲今晚不要忘記約會。岑春渲見熊希齡這么用心,不禁猜測到進步黨人對停戰(zhàn)的重視。如果他能與進步黨達成好的合作,這要比說動王士珍更有力。畢竟王士珍只是一個人,而進步黨是一個政治黨派,其中還不乏有能力的大人物。 晚上六點,岑春渲雇了一輛馬車前往熊希齡的官邸。 官邸距離新華門不算太遠,是一棟新式的小洋樓。剛進胡同時,只見小洋樓大門內內外外已經(jīng)停了幾輛馬車,停在洋樓花園里面的都是漂亮的私家馬車,而在外面的則是跟岑春渲一樣臨時雇來的。 在大門口下了馬車,門口的侍從認識岑春渲,趕緊上前來迎。一直帶著岑春渲來到洋樓正門口,交給一個級別較高的侍從繼續(xù)引起大廳。 此時大廳里已經(jīng)有幾分熱鬧,早已來了好幾位客人,熊希齡聽到管家通報之后,特意起身來到玄關下面迎接。一陣客套的寒暄,熊希齡親自攙扶著岑春渲的手臂來到客廳,坐在客廳里的客人們紛紛起身表示禮貌。 “云公姍姍來遲呀,來來來,我為云公介紹一下。這位是眾議院議員蒲殿俊蒲伯英。”熊希齡以主人之道向岑春渲介紹了道。 蒲殿俊身形略胖,頭發(fā)稀疏,一臉熱情的向岑春渲問好。 “蒲議員,幸會幸會呀?!贬轰中χ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