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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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九點半,下課鈴響了三聲,這天的最后一節(jié)課就此結(jié)束。 助教建了聊天群,在前面大聲念群號碼,才念了兩個數(shù)字,就被一擁而上圍住伏子熠東聊西扯的女學(xué)生淹沒。一同被淹沒的,還有她本就輕弱的嗓音,無奈之下只好抓起粉筆,胳膊舉到最高,把那串號碼吊在黑板上沿。 胡婷婷手機落在宿舍,又不想跟周茉多牽扯,求她拉她進群,于是掏出筆,把號碼記在筆記本扉頁。裝好書包站起身來,卻見旁邊人還坐在那兒,不但東西沒收,反倒又把專業(yè)課的課本攤在桌上。 她納悶:“你不走?” 周茉眼睛看著書,向前挪一挪椅子,給她讓出空間:“我上會自習(xí)再回去?!?/br> 胡婷婷聽了,扯一下嘴角。適時不知講臺上那位教授說了什么風(fēng)趣的話,惹得一眾女孩子捂嘴直笑,她漫不經(jīng)心瞟一眼,又看看說完就不打算再理她的周茉,沒說什么,從她身后經(jīng)過,獨自走出教室。 再熱鬧的集市也總會收場,隨著墻上鐘表慢慢又走一圈,伏子熠身邊的女孩子陸續(xù)離開,只剩一丁半個格外執(zhí)著的,仍借著咨詢國外留學(xué)的話題跟他說笑。 因此,當(dāng)遮擋視線的那些笑臉消失,他很輕易環(huán)視整個教室,注意到唯一還坐著自習(xí)的周茉。 而實際上,她也在留心著他。每一次假裝抬頭看表,目光卻總要在他身上順便停留片刻,然后才收回。并且大概以為自己心思沒被發(fā)現(xiàn),還在兢兢業(yè)業(yè)扮演角色,翻書寫字的動作淡若平常。 伏子熠笑一聲,也看一下表:“不早了。還有什么話,下周的課上我們再談?!?/br> 一句話將女孩們遣散,紛紛回去收拾課桌。 新生入學(xué),大多溫和友善,又熱情似火,選了同一節(jié)課,一連幾次坐在彼此身邊,甚至只為問個作業(yè),都能成為留下聯(lián)系方式的契機。 那幾個女孩也是如此,幾句話一拍即合,要建小群。拿著手機互相掃碼,順便又聊了起來,伏子熠也不急,站在講臺慢悠悠翻閱教材,陪底下有意等他的人演完這場戲。 直到時針指向十一點,靜校鈴聲在教學(xué)樓里轟然響起,伏子熠抬頭,教室里空蕩蕩,除了他和周茉,已經(jīng)沒再有別人。 他夾著書走下講臺,從中間過道一步步朝她走過去。見她捏著紙頁的手指緊張得發(fā)白,他微笑,伸出食指,輕扣一下桌面:“專業(yè)書看得這么認(rèn)真,公選課上卻開小差,看來還是我的課不夠有趣?!?/br> 周茉合上書站起來,伏子熠不等她講話,又自然問道:“很晚了,還不回去?” 她笑一笑,答:“我這就回去了?!?/br> 伏子熠贊同地點一下頭,站在旁邊注視著她??此龑槐颈巨?,仔細(xì)裝進書包,忽然問:“怎么沒有包書皮?” 周茉笑道:“我初中的時候還很喜歡包,高中開始就懶了?!?/br> 一問一答,是沒什么營養(yǎng)的對話。也可能因為陌生,兩人都是拘謹(jǐn)?shù)?,伏子熠不再追問,周茉拉好書包拉鏈,他說:“我回家會經(jīng)過學(xué)生宿舍。陪你走一段吧?!?/br> 夜晚有些涼,伏子熠借著路燈打量周茉,模樣還算清秀,穿一件無袖的短上衣,露出的肩頭光潔又誘人。只可惜,下課等他的行為太刻意,襯不上她這副皮囊。 目光停在她肩上,他想起剛才摸上去的觸感,不自覺出神,忽然聽見她說:“伏教授,我們之前見過的?!?/br> 他愣一下,倒有些摸不著頭腦,周茉彎起眼解釋:“您可能不記得了。我上小學(xué)的時候,跟伏城是隔壁班,有一次他生病沒去上課,放學(xué)后是我給他送的作業(yè)……” 見伏子熠皺眉,似乎是在追憶,她頓一頓,又接著說些細(xì)節(jié):“那天是您給我開的門,還請我進屋,給我倒了一杯水。” 她說完,晶亮的眼睛看向他,很期待的神色,好像在等他回一句“原來是你”。 成年人當(dāng)然聰明又狡猾,伏子熠作思考狀,然后遂她的愿:“哦,是有一點印象。” 周茉笑起來,又說:“伏城也考來了旬大。您見過他了嗎?” 伏子熠聞言,看了她一眼。過一會,緩緩道:“你知道我很久沒有見他了?” 她自覺失言,一時怔住,伏子熠微笑一下:“看來你很關(guān)心小城,倒是很清楚他家里的事。” 周茉咬住嘴唇,漲紅了臉:“我也是無意聽同學(xué)說的……” 伏子熠搖搖頭,心平氣和道:“我跟他母親離婚很多年了,的確一直沒再見過他,他大學(xué)去了哪兒也不知道。還要謝謝你告訴我,有機會,我跟他見見。” 周茉低頭不言語,不知不覺,伏子熠停了腳步,她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宿舍樓前。 “快上去吧,”他站在陰影里,淡聲說,“下周上課見?!?/br> 她也只好禮貌應(yīng)答:“謝謝您送我回來?!?/br> 伏子熠倚著樹干,目送她拉開宿舍鐵門上樓。只是站了一會兒,就已經(jīng)有路過女孩的目光疑惑投來,他隨即抬腳,轉(zhuǎn)身朝校門走去。 男人要分三六九等,有人不解風(fēng)情,也有人天生情種,身穿亂花叢,有資格去拈最香最嫩的那一朵,低頭嗅上一嗅。而那之后是摘下來別在胸襟,還是玩過一陣又丟掉,全都隨他自己心情。 伏子熠自認(rèn)是后者,他也的確有那天賦。 讀懂女人的心,有人以為是千古難題,對他來說卻不算難,而至于比女人還遜一籌的懵懂女孩,就更是易如反掌——例如剛才這位,喜怒常形于色,眼睛和嘴唇就是她最忠誠的叛徒。 沒必要再細(xì)究,總之是個高傲又刻薄的女孩,不太好俘獲,他也沒什么興趣。 可雖說現(xiàn)在沒興趣,剛才卻也真的動過心。目睹她低頭偷看手機時,大概是讀到了什么好消息,唇角輕輕彎起,眼尾上揚,那個畫面映進他眼里,一瞬間,他記起另一雙酷似的眼睛。 那雙眼睛太脆弱,他明明吻得輕柔,卻總會痛苦落淚。可她卻又那樣牙硬,從來都不會懇求他,看向他時冷漠又虛假,他為這眼神發(fā)過瘋,一記就是這么多年。 生物系有個魔咒,歷屆學(xué)生智商超群,可惜都是頭腦發(fā)達(dá),四肢簡單。 院系間的各種體育比賽,不重要的向來直接棄權(quán),非上不可的,那就簡單隨機抽樣,抽出天選之子臨時訓(xùn)練,賽場上打打醬油,第一輪結(jié)束,直接回到觀眾席吃爆米花。 所以當(dāng)伏城把籃球隊的申請表交上去,一瞬間審核通過,成為籃球隊光榮的一員。 秋天的太陽光好像比夏天還要燒人,陶正上了幾個籃就癱在樹蔭里,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下一半,盯著認(rèn)真練球的伏城,過一會想到什么,自己笑到肚子直抽:“我說你別練了。你們系那群小廢物,一通瘋跑去扔自家籃板,你就是練得再牛逼,也不能一打九啊?!?/br> 伏城站在三分線正準(zhǔn)備定投,聽了這話斜他一眼。 當(dāng)初慫恿他報名的是他,現(xiàn)在瘋狂嘲笑的也是他,練了近兩周球,這個梗已經(jīng)被他樂此不疲地玩出花,球技提沒提升不知道,腹肌是肯定已經(jīng)笑出來了。 伏城習(xí)慣不去理他,陶正討個沒趣,閉麥安靜。又看了一會,摸摸下巴:“不過說真的,你打得確實不錯,是找人專門學(xué)過?” 伏城搖搖頭:“沒學(xué)過,自己隨便練的?!?/br> 陶正臉耷下來:“我忘了,你這人開掛。得了,就當(dāng)我嘴欠……” 伏城笑一笑,投最后一個球。一段漂亮的拋物線,球落進筐里,潔白的籃網(wǎng)激蕩起來。 陶正握著空水瓶起身,拍拍屁股:“走吧走吧,太熱了,我回去水個群,看能不能約到妹子看電影……哎,明天就放假了,我記得你是今晚的機票吧?” 伏城喝著水不能說話,就只點頭,陶正記起他同行的人員名單,一臉悲痛:“這是什么驚天動地的尷尬之旅?我都不知道該同情誰?!闭f著拍一拍他:“哥們,活著回來?!?/br> 伏城面無表情地嘆氣,空瓶和球都丟給他,自己往校外走。回到家,希遙正跪在地毯上收拾行李,他去浴室洗澡出來,想去幫忙,被她警告不要插手,不然落了東西就都怪他。 他失笑,聽話后退,坐在客廳擦頭發(fā),遠(yuǎn)遠(yuǎn)看著她疊衣服。等她有次起身時,他才看出不對,快步過去,發(fā)現(xiàn)她膝蓋跪出血印,暗紅色的一大片。 伏城皺起眉,希遙自己揉了揉,輕聲說:“可能新買的地毯太粗糙,但我居然都沒覺得疼……” 他不聽她解釋,把她拉起來坐在床上:“你要什么衣服,跟我說,我來疊?!?/br> 這建議不錯,希遙欣然接受,盤起腿遠(yuǎn)程指揮。就是指令接收不太靈敏,她說要帶的短褲和短裙全被他屏蔽,只揀長度過膝的往箱子里扔。 眼見著又一條短褲被他丟回衣柜,希遙“哎”了一聲,伏城忽然轉(zhuǎn)過臉來,意味深長地看看她膝蓋,又看看她。 這下子她立馬懂了,氣得發(fā)笑,隨手抓起床上的靠枕,扔到他臉上:“流氓?!?/br> 出租車停在機場大廳入口前,伏城下車?yán)渥?,牽著希遙往里走。 一路上的預(yù)防針已經(jīng)把希遙打得千瘡百孔,隔著玻璃門遠(yuǎn)遠(yuǎn)望見大廳中央的周茉,趕忙又再來一遍,再三澄清他和周茉只是普通同學(xué),只是礙于高彥禮的關(guān)系才沒跟她鬧崩,要是她做了什么說了什么,可千萬別誤會。 希遙聽得耳朵快出了繭,有些無奈地看著他:“你真的不是在心虛?” 伏城連連搖頭反駁,卻緊張得忍不住做了個深呼吸。倒不是為了要見周茉而緊張,而是對上回酒吧的梁總事件心有余悸,生怕一旦發(fā)生沖突,自己又會成了所有人中最慘的一個。 所幸他記得周茉也說過會跟他保持距離,此刻只希望她誠實守信。深呼吸做完,他心一橫:“走吧。” 周茉正低著頭玩手機,聽見伏城喊她名字,高興地抬起頭:“伏城你真慢,我都等你好久……” 話沒說完,她已經(jīng)看見跟他并肩的女人。頭發(fā)順直及腰,一身朦朧輕飄的長裙,半張臉隱在墨鏡底下,唇色涂得與裙子同樣溫柔。 周茉怔了一下,視線慢慢下落,看見兩人牽著的手。臉上的熱烈驟然冷卻,希遙一瞬明白,在她銳利目光看過來時,下意識縮手,想從伏城手中掙脫。 伏城覺察到,用力握住她。她沒走成,只好躲在墨鏡下尷尬,周茉靜了一會兒,表情復(fù)原,輕快地沖伏城笑一下:“這是誰啊?” 伏城正要答,聽見希遙搶先出口:“我是他jiejie。” 他愣一下,不知怎么,心里忽然空了似的。手也不禁一松,希遙抽手勾下墨鏡,彎唇微笑:“是周茉吧?你好?!?/br> 周茉死盯著她,墨鏡拿下,露出的那雙眼精致又嫵媚,不得不承認(rèn)漂亮。心里亂成一團,可又好像不全是憤怒與嫉妒,她慌得厲害,總覺得這雙眼睛,她曾經(jīng)在哪里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