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胥吏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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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正則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一邊笑,一邊伸出手去輕輕推了佟崇福一把,糾正道,“唉,唉,可不能這么罵人啊,你四弟若聽見了,學(xué)壞了可不好?!?/br> 佟崇福吐了吐舌,“還不是跟爹你學(xué)的?!彼D了頓,又自言自語地加了一句,“再說四弟笨得很,平日溫書,我得教他好幾遍才能記住一句詩,哪兒那么容易就學(xué)壞了?” 佟正則立即瞪起了眼睛,“有這么說弟弟的么?剛才還說心疼你娘呢,要不是你天天在這兒說你四弟笨笨笨的,你娘咋會再想生一個咧?” 佟崇福嘟囔道,“懷的這一個也不定是弟弟啊,說不準(zhǔn),是個漂漂亮亮的‘五妹’哩。” 佟正則抬手就往佟崇福頭上敲了一個“暴栗”,“咋說話咧?我昨兒還摸過你娘的肚子是尖的,這懷相一看就知道是男孩兒,城里的大夫都這么說哩,咋你說懷女就成女的啦?!” 佟崇福翻了個白眼,心想大娘摸出脈還不到一個月,怎么就看出孕肚是尖的了,這不是瞎胡鬧嘛,嘴上卻應(yīng)道,“好好好,爹你說是啥就是啥罷。” 佟正則瞟了他一眼,又教訓(xùn)道,“往后可別那么罵人了啊,爹是沒文化,你可是讀過書的,咋也跟著你爹沒文化哩?” 佟崇?!昂哌蟆绷艘幌?,小聲道,“有文化的人也罵人咧。” 佟正則笑道,“可有文化的人不罵娘啊?!?/br> 佟崇福一怔,又聽佟正則繼續(xù)道,“爹為啥要費那些錢送你去讀書,就是要讓你知道那些有文化的人是咋說話、咋辦事的。你以為朝廷不知道‘四書’難念啊,它為啥規(guī)定要考那些難念的書才能做官,不就是因為從古至今那些有文化的人都按書上的那套東西說話辦事么?朝廷這么規(guī)定,咱們就得跟著朝廷走,知道不?” 佟崇福乖巧地點了點頭,他一乖巧,陡然又變回了之前女孩兒似的文靜模樣,佟正則看了,又嘆息道,“還有啊,你看看你,白白凈凈的,還坐著繡花,哪里有個男人的模樣!要不再學(xué)點兒文化,以后別人不得欺負(fù)死你哦!” 佟崇福不以為意道,“這不有爹你嗎?” 佟正則又是一瞪眼,“要我死了咧?我死了你咋辦咧?你二妹、三妹都是要嫁出去的人,你四弟又小,和你年歲又差那么多,一時幫襯不上你,到頭來,不還得全靠你自己咧?你現(xiàn)在不好好學(xué)點兒文化,以后和那些‘官老爺’說不到一塊,打架又打不過別人,我看你怎么辦差!” 佟崇福輕輕“哦”了一聲,道,“爹,你少cao些這些閑心嘛。” 佟正則道,“我能不cao心嗎?”他有點氣急道,“人家‘知縣老爺’急了,都能念叨幾句什么‘不為天地立心何為生民立命’,你都還沒急呢,發(fā)點牢sao就一口一個‘逼’的,這像是有文化人的樣兒嗎?” 佟崇?!皢恪绷艘挥洠瑩]了揮手,道,“那些酸詞兒,我是不稀得在爹跟前念叨。” 佟正則“切”了一下,“你不稀得我稀得,你倒是念幾句給我聽聽啊?!?/br> 佟崇福舔了下唇,索性放下繡繃,朝佟正則笑道,“爹要聽啥?我給爹念。” 佟正則見了他這模樣,倒不禁好笑起來,“就說你剛才的那一句……教書逼不要逼臉,這要換成‘四書五經(jīng)’里文化人的句子,該咋念吶?” 佟崇福沉吟片刻,脫口即道,“《孟子》有云‘人之患在好為人師’。今童子之師,多為授之書而習(xí)其句讀者,非昔所謂傳道授業(yè)解惑者也。然仗榮威勢,貪婪無厭,賄金貽謗,有恃無恐,其挾之童子,猶如昔年之賊臣挾天子以令諸侯者也。所謂師者煌煌,恍如昔年‘三桓’之赫;童子靡萎,仿若周赧王、漢獻(xiàn)帝之危亂困頓也?!?/br> “《詩經(jīng)》有云‘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又云,‘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昔之鼠禍成群,猶如今之‘師患’為殃;然鼠禍可治,‘人患’何之其謂也……” 佟正則打斷道,“行了,行了,”他說著,面上不覺閃過一絲隱約的笑意,“我就那么一句,你叭叭兒的,給我整出這么一長段來!” 佟崇福笑嘻嘻道,“爹你不懂了罷,這有文化的人他不罵娘的關(guān)竅就在這叭叭叭的一長段里,咱一句話的事兒,他整一長段,好賴話都托‘四書五經(jīng)’里的‘圣人’們說了,自然就不用罵娘了?!?/br> “就好比說我方才的那一長段罷,其實我的意思就是,老鼠還要逼臉,教書逼咋不要逼臉咧,但是這句話換成《詩經(jīng)》里的詩,再用《孟子》里的意思一替,要有人想反駁,先得駁了這兩本書,偏這兩本書還都駁不得,可不是就罵得人沒話了么?” 佟正則聽了,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這樣一說,果然不用罵娘了?!彼α艘粫海值?,“以后你教你四弟啊,干脆也這么教了罷,這‘四書五經(jīng)’也是人寫出來的,哪兒就那么高深了?罵娘都可以替了意思的東西,也不用一遍遍地去死背它了,知道怎么用才要緊呢!” 佟崇福嘻嘻笑著應(yīng)了下來,又道,“何止‘四書五經(jīng)’啊,那些個《史記》啊、《資治通鑒》什么的也一樣,就是講以前古人的故事嘛!” 說話間,外頭忽然響起一小女孩脆生生的叫喊,“爹!我拿著重陽糕回來了!” 那女孩顯然是在院兒里,然而她的喊聲,卻能清清楚楚地傳到東屋,佟正則聽見了,不禁瞪了正在高談闊論的佟崇福一眼,爾后敷衍般地應(yīng)了一句,“啊!三丫回來啦?” 那女孩又喊道,“是??!爹!大伯還讓我同爹說,一會兒約好了,要和爹一塊兒去城里茶館的!爹你別忘了!” 佟正則一邊將炕幾上的信收好,一邊答道,“忘不了!快幫你二姐干活去罷!” 佟崇??戳速≌齽t一眼,忽而開口道,“爹你方才還說要喂大娘吃安胎藥的。” 佟正則揮了下手,不甚在意地道,“你娘天天要吃藥,又不缺這一頓,這頓不行就下回再喂唄。” 佟崇福努了努嘴,“那藥聞著都苦,爹時不時地就和大伯去城里茶館,咋不想著帶幾塊糖回來給大娘甜甜嘴咧?” 佟正則這時已然下了炕,聽見這話,倒回過頭來著意看了佟崇福一眼,爾后又轉(zhuǎn)回頭去,帶了點兒笑意地應(yīng)道,“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