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好用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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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寧昂的腳程比所有人想象得要快上許多,在王杰正式行齒胄之禮的這一天,孟寧昂返回了定襄。 在王杰往清寧宮拜見的宋皇后的時(shí)候,安懋在紫宸殿召見了孟寧昂。 “……孟卿日夜兼程,”安懋對坐在下首的孟寧昂微笑道,“著實(shí)辛苦。” 孟寧昂站起身,作揖道,“為圣上辦差,不敢說辛苦?!?/br> 安懋抬起手,作了個(gè)下按的手勢,“孟卿且坐?!?/br> 孟寧昂依言坐下,就聽安懋繼續(xù)道,“孟卿眼下帶青,滿面風(fēng)塵,想來,是因旅途奔波,勞累了呢。” 孟寧昂微微一怔,忙仰起了臉,直面安懋,笑道,“臣一路遍歷東郡各地,沿途所見,皆為一派‘穰穰豐年’之太平景象,因而,臣雀躍欣喜,歸騎馳疾,以此盛世佳音,謝圣上感遇之恩?!?/br> 安懋笑了笑,道,“朕明白了,孟卿這是‘力疾驅(qū)馳為主恩’?!?/br> 孟寧昂迎著安懋的目光,微微笑道,“是,‘致君堯舜上,再使風(fēng)俗淳’,乃臣一生之愿?!?/br> 安懋看了孟寧昂一眼,忽而收起了笑容,作勢感傷道,“孟卿有此鴻圖愿,朕卻怕‘江山滿目難留戀’。” 孟寧昂低了低頭,就聽安懋繼續(xù)道,“方才孟卿說‘穰穰豐年’,朕聞而甚悅,只是,朕卻有一事不解?!?/br> 孟寧昂道,“圣上何事不解?” 安懋微笑道,“紀(jì)氏一案塵埃落定時(shí),諸臣之中,唯孟卿一人憤而趨前,叩馬而諫,以闔家性命作誓,力保紀(jì)氏無罪,因此,朕才授卿以撫臺之職,巡視地方駐軍,”安懋目光深邃,猶如曜石,“就是希望,孟卿能為朕掘?qū)ひ坏刂?,以懲一方之害?!?/br> 孟寧昂道,“是,臣……” 安懋接口道,“可孟卿卻說,沿途所見,是‘穰穰豐年’之太平盛世景?!卑岔^了頭,“這番說辭,與孟卿臨行前可是大相徑庭啊?!?/br> 孟寧昂笑道,“有道是,‘百聞不如一見’,臣既見地方盛景,自然應(yīng)當(dāng)如實(shí)報(bào)聞于圣上,否則,豈非有妄污他人,欺蒙君上之嫌?” 安懋淡笑道,“既然地方豐饒,那么,‘紀(jì)氏無罪’一說,確屬孟卿一廂情愿了?” 孟寧昂站起身,恭敬地行禮道,“紀(jì)氏貪弊公財(cái),妄受投獻(xiàn),是確有其事,”他頓了頓,爾后一字一頓道,“然,臣卻以為,紀(jì)氏受賄,屬權(quán)宜之計(jì),而非為自身富貴,是‘不得不貪’,故其罪實(shí)不至死……” 安懋打斷道,“‘不得不貪’?”他微笑著重復(fù)道,“何為‘不得不貪’?” 孟寧昂淡淡道,“乃‘知其不可而為之’?!?/br> 安懋頓時(shí)斂了笑容。 孟寧昂又道,“圣上,據(jù)臣所見,如今地方之弊,實(shí)在于‘軍政不分’,文官武將上下其手,貪斂民財(cái)、濫用民力,甚至,有州縣府衙,連同地方巨賈……” 安懋接口道,“孟卿,”他抬了抬手,“且坐下回話罷?!?/br> 孟寧昂事先準(zhǔn)備好的話一下子就被梗在了喉嚨里,他看了看安懋,見安懋并沒有流露出不快的意思,便依言行禮,復(fù)坐了下來。 孟寧昂坐下后,安懋開口道,“朕也是做過地方官的?!?/br> 孟寧昂心下一驚,以為安懋是動了怒,便不禁抬起了頭,未曾想安懋對他說這話時(shí),神色十分平淡,完全不像是被觸到了逆鱗的樣子。 安懋淡淡道,“這世上,只有‘不得不貪’之人,無有‘不得不貪’之理?!?/br> 孟寧昂張了張口,似乎想為自己剛才的話再辯解幾句,就聽安懋繼續(xù)道,“‘貪’就是‘貪’,‘有罪’就是‘有罪’,什么‘不得不貪’、‘權(quán)宜之計(jì)’,全不過是那些罪臣自己為自己辯護(hù)尋出來的借口罷了。”他看向孟寧昂,“孟卿風(fēng)骨奇駿,可莫要再為一已故罪臣開脫了?!?/br> 孟寧昂不卑不亢道,“臣只是就事論事而已?!彼D了頓,道,“再者,臣因懇諫紀(jì)氏一案為圣上所用,若臣得圣上青眼后,就對昔日故友落井下石,豈不是……” 安懋道,“孟卿之才,譬若錐之處囊中,朕既見其錐之末,自然請卿得處囊中也,”他淡笑道,“所謂‘賞識元非易,登臨政爾難’,蓋莫如是?!?/br> 孟寧昂低下了頭,“臣有愧于圣上賞識?!?/br> 安懋沉默幾許,緩緩開口道,“孟卿方返定襄,不勝疲勞,故語多殊侵,今日,且先議到這里罷?!?/br> 孟寧昂站了起來,剛躬下身,就聽安懋不緊不慢道,“孟卿回鴻臚寺返職后,不妨,先將手頭的事放一放,把一路巡歷所聞,訪視所見,寫成呈奏匯上來,朕自會批閱的?!?/br> 孟寧昂一怔,接著立刻道,“是,臣必當(dāng)將如實(shí)記載,不日即能呈交御覽?!?/br> 安懋笑了笑,道,“你既在職鴻臚寺,這封奏折,你直接呈交上來便是,”安懋似漫不經(jīng)心地補(bǔ)充道,“不必再過‘三省’了?!?/br> 孟寧昂聞言又是一喜,“臣謹(jǐn)遵圣旨。” 孟寧昂告退后,安懋坐在原處沉默了好一會兒,少頃,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轉(zhuǎn)頭對立在身邊的徐安問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shí)辰了?” 徐安低眉答道,“巳時(shí)剛過?!?/br> 安懋“唔”了一聲,隨手翻了翻面前的折子,又問道,“四皇子的齒胄之禮……現(xiàn)在行到哪兒了?” 徐安道,“奴才估摸著,四皇子現(xiàn)下剛拜完孔圣人,正往清寧宮去呢?!?/br> 安懋“哦”了一聲,忽而問道,“孟千駒剛才的話,你聽懂了嗎?” 徐安一驚,忙恭敬道,“孟大人宅心忠厚,感念昔年故友之誼,因而……” 安懋冷笑了一記,不咸不淡道,“你是說,孟千駒表面上是為紀(jì)氏仗義執(zhí)言,其實(shí)是為借紀(jì)氏一案投機(jī)今主,撥弄是非,以獲朝中黨爭之利,對罷?” 徐安低下頭,默然不語。 安懋見狀也不惱,反而自己笑了一笑,溫言道,“你莫怕,朕拿這話來問你,只是覺得你上回那番‘論才’之言論得很對,”安懋笑道,“像孟千駒這樣的‘奴才’,好用!” —————— —————— 1《詩經(jīng)》:自天降康,豐年穰穰。來假來饗,降福無疆。顧予烝嘗,湯孫之將。 平安康寧從天降,豐收之年滿囤糧。先祖之靈請尚饗,賜我大福綿綿長。秋冬兩祭都登場,成湯子孫永祭享。 2五月六日率師離長樂乘舟如水口二首 宋·李綱 力疾驅(qū)馳為主恩,敢辭炎暑道途勤。 五更鼓角催行色,百里旌旗拂曉云。 閩粵乍開新幕府,灞陵初起舊將軍。 江山滿目難留戀,試擁彫戈靜楚氛。 3杜甫《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致君堯舜上,再使風(fēng)俗淳。 輔助君王使他在堯舜之上,要使社會風(fēng)尚變得敦厚樸淳。 4《論語》子路宿于石門。 晨門曰“奚自?” 子路曰“自孔氏。” 曰:“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者與?” 子路夜里住在石門。 看門的人問“從哪里來?” 子路說“從孔子那里來?!?/br> 看門的人說“是那個(gè)明知做不到卻還要去做的人嗎?” 5“譬若錐之處囊中”一句取自《資治通鑒》 趙王派平原君前往楚國求援。 平原君打算集合門下文武兼?zhèn)涞氖晨投送校侵惶舻绞湃?,其他的人都不足取?/br> 就在這時(shí),毛遂站出來親自向平原君做自我推薦。 平原君說“一個(gè)人的才能,就像把錐子放在囊中一樣,它的尖銳之處,應(yīng)該早就會顯露出來,被人發(fā)現(xiàn)了?,F(xiàn)在你在我的門下都有三年了,而左右并沒有人夸贊過你,我也從沒聽說過你有什么才能。這說明你還是沒有才能,所以你還是留下吧。” 毛遂說“那現(xiàn)在就請您把我放到囊中去!假如早些把我放到袋子里,我也早就脫穎而出了?!?/br> 平原君只得允許他一同前往,于是其余十九個(gè)人都嘲笑他。 《資治通鑒》趙王使平原君求救于楚。 平原君約其門下食客文武備具者二十人與之俱,得十九人,余無可取者。 毛遂自薦于平原君。 平原君曰“夫賢士之處世也,譬若錐之處囊中,其末立見。今先生處勝之門下三年于此矣,左右未有所稱誦,勝未有所聞,是先生無所有也。先生不能,先生留!” 毛遂曰“臣乃今日請?zhí)幠抑卸?!使遂蚤得處囊中,乃穎脫而出。非特其未見而已?!?/br> 平原君乃與之俱,十九人相與目笑之。 6和折子明丈閑居雜興十首 宋·趙蕃 賞識元非易,登臨政爾難。 要須窮應(yīng)接,寧可肆譏彈。 勝踐千年近,高風(fēng)六月寒。 由來炯水玉,固愈耀朱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