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守婦道
文一適拿起面前的香囊輕輕聞了一下,隨即對坐在一旁的文一夔笑道,“七弟妹好心思。” 文一夔看了一眼文一適,道,“這香囊雖精致,卻并非七弟妹親手繡制,不過是繡娘的手藝,大哥如何能瞧出其中的‘心思’來?” 文一適又聞了一下,“七弟妹托四弟將這香囊轉(zhuǎn)交于我,四弟受托時,竟沒探明白其中的‘心思’么?” 文一夔道,“我還真不明白,”他垂下眼簾,“但七夕近在眼前,我得勸大哥一句‘避嫌’?!?/br> 文一適漾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這話,四弟該對七弟妹說才對,再者,”他放下手,“我喜歡什么樣的女子,七弟妹許是不清楚,四弟你可是知道的。” 文一夔道,“我當(dāng)然知道?!彼挚戳艘谎畚囊贿m,“但七弟妹確實美,這點,大哥必得承認(rèn)罷?” 文一適道,“我承認(rèn),七弟妹長得美,行了罷?”他捏了捏手中的香囊,“她既美貌,又聰慧,昔年七弟成婚時一見傾心,你我都看在眼里。” 文一夔道,“七弟妹畢竟是年輕媳婦子,七弟又不在家,大哥須得回避才好?!?/br> 文一適朝文一夔晃了晃手中的香囊,“四弟可得為我作證,是七弟妹來尋的我?!彼严隳夷玫奖乔?,又聞了一下,“七弟覺得她‘年輕’,我卻覺得她年長?!?/br> 文一夔悠悠道,“可旁人議論起來,不會說七弟妹不守婦道,只會說大哥欺辱七弟呢?!?/br> 文一適閉著眼,深深地嗅著香囊,“若有人議論,便讓他們也聞一聞這‘玉華醒醉香’,他們?nèi)袈劻?,也會不禁將這香囊置入枕間罷?”他睜開眼,“說罷,七弟妹特意制了這‘玉華醒醉香’,又托四弟轉(zhuǎn)交,究竟所為何事?” 文一夔道,“還能為什么?”他伸手拿過手邊的茶碗,掀開,“不過是為了七弟名下的那些產(chǎn)業(yè)罷了。”文一夔呷了一口茶,“七弟妹覺得,七弟名下的文氏產(chǎn)業(yè),未免有些太多了?!?/br> 文一適笑了,“難怪四弟方才勸我‘避嫌’,本以為是為了我的名聲,沒想到私心里念的是七弟啊?!?/br> 文一夔道,“我念七弟,也念大哥?!?/br> 文一適嘆了口氣,“我知道,都是一家人,哪有不念的呢?” 文一夔道,“七弟妹也這么說呢?!?/br> 文一適道,“她還說什么了?” 文一夔道,“她說,七弟雖是文狀元,但尚無品秩,她一個婦道人家,娘家人丁單薄,并不顯赫,管了這兩年賬,已經(jīng)是僭越了。她要再管下去,旁人難免會議論她不守婦道。”文一夔說著,放下手中的茶盞,“七弟妹希望,能把她手中的賬目,還給大哥來管?!?/br> 文一適聽了,沉默半響,身體往后微微一靠,把手中的香囊往桌上輕輕一擲,道,“如此美貌,聰慧,又守婦道的女子,七弟能娶到,是七弟的福氣?!彼а劭聪蛭囊毁?,“你我真是連羨慕都羨慕不來啊?!?/br> 文一夔道,“大哥,七弟妹說的也有道理?!?/br> 文一適道,“有道理的話,人人會說。比如,我現(xiàn)下就可以說,七弟妹一向聰明能干,是七弟的嫡妻,七弟有了功名官身,我再不應(yīng)該伸手去管七弟名下的產(chǎn)業(yè),否則,旁人難免會議論我欺占弟產(chǎn),全無長兄風(fēng)度?!蔽囊贿m又嘆了口氣,“四弟覺得,我和七弟妹的話,誰的更有道理?” 文一夔道,“大哥,‘不守婦道’對一個女子來說,可是頂嚴(yán)重的話?!?/br> 文一適道,“所以我一直贊成讓女子讀書理賬,別管什么女誡婦德。”他笑了一聲,“否則真遇到了事兒,她們盡可以用婦德來推脫,到頭來,還成了我們男人的不是。” 文一夔玩味道,“大哥喜歡的女子,和七弟喜歡的女子,果真全然不同?!?/br> 文一適道,“當(dāng)然不同,就是我與七弟喜歡的一樣,我也絕不會和自己的弟弟搶女人,更何況,”他又拿起香囊,“七弟妹可是七弟的元配嫡妻啊?!?/br> 文一夔道,“大哥的意思,是不想接管七弟妹手中的賬目了?” 文一適把香囊貼到了鼻子上,“欺辱弟妹的事情,我如何會做?”他閉上了眼,“四弟啊,七弟回來若問起此事,你可要為我作證,是七弟妹‘不守婦道’,我可是一件冒犯的事兒都不敢做呢?!?/br> 文一夔嘆氣道,“大哥放心,這香囊原就非七弟妹的手藝,連我一時都沒瞧明白其中的‘心思’,七弟就是知道,也定不會介意的。” 文一適道,“那可不一定?!彼f著,睜開了眼,“我是能‘避嫌’,可七弟妹若是一心‘不守婦道’,我也拿她沒法子。”他看向文一夔,“對女子來說,這本是頂嚴(yán)重的,可七弟妹偏偏不拿‘婦道’當(dāng)回事兒,我又能怎么辦呢?” 文一夔道,“七弟妹也是,”他頓了一頓,“被嚇著了?!?/br> 文一適放下手,“七弟妹這么聰明的女子,竟有事兒能嚇著她?” 文一夔道,“是啊,七弟妹今早收到了從上邶州鋪子里傳來的一個消息,說是獅城傳言,那上邶州經(jīng)略使通敵賣國,借賣地收受木速蠻的賄賂呢?!?/br> 文一適一怔,隨即道,“難怪。”他低頭看了看手心里的香囊,“今早收到的消息,下午就送了香囊來,七弟妹做事,還真是雷厲風(fēng)行。” 文一夔道,“大哥,七弟妹有心先問一問你我的意思,就絕不能算‘不守婦道’?!?/br> 文一適道,“是啊,她是太‘守婦道’了,自己一言不發(fā),躲在垂花門后面,就看我們會不會接手賬目,就看我們會不會寫信告訴七弟此事。”他攥著香囊,“她這樣的女子,能進(jìn)皇宮伺候圣上,嫁給七弟,是可惜了。昔年是我看走了眼,誤了她的終身,如今是一報還一報啊。” 文一夔道,“大哥,七弟妹并非成心為難你我,她也只是為了護(hù)著七弟罷了?!?/br> 文一適道,“我懂,咱們家里,最該護(hù)著的,就是七弟。她這么做,也是為了我們文家著想?!彼钌钗丝跉猓昂?,等過了今晚這場宴,明兒,我就把她手中的賬接過來。” 文一夔道,“那……” 文一適打斷道,“要不要告訴七弟,還是等先見過周見存后,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