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子們都跑到長街上溜達(dá)，宣文帝到底是覺得不妥，畢竟那些貴女都是進(jìn)宮赴宴，其中肯定有要成為皇子妃的。

    宣文帝喊來了錦衣衛(wèi)，讓他們?nèi)ノ宄潜R司傳令，叫他們?nèi)ゾS持一下秩序。

    說到舉子，眾人話題自然就都轉(zhuǎn)到了科舉上。

    不知怎么，說來說去，說到了朝里文臣多是南方那邊的。

    宣文帝細(xì)細(xì)一想，倒還真是，哈哈笑道：“看來我們北方的舉子都參武考了？畢竟北方兒郎打小都在馬背上混，伯侯公爺，倒都是北方為多。”

    宋銘錚就是武將，對文臣向來也沒有太多好感，淡淡地說：“兒郎戎守邊陲，保家衛(wèi)國，那是榮譽。”

    趙鈺染知道他對文官有很大的偏見，前世兩人沒少掰扯，聽到他這話不以為然。

    但宣文帝也崇武，是覺得文官心思太多了，導(dǎo)致現(xiàn)在他不得不用內(nèi)侍來跟內(nèi)閣分權(quán)抗衡。

    興王聽著幾人說話，發(fā)現(xiàn)漸漸就插不上嘴了，畢竟他是被讓在王府思過，很多事情他知道也只能當(dāng)不知道。有話不能說，可把他憋得不輕。

    后來帝王又叫拿棋來，跟宋銘錚對弈。下著下著，說道：“你這一手棋，恐怕閣老也沒幾個能贏的，哪天朕喊來那些老家伙，你這武將也露一手?！?/br>
    棋這事，向來是文人最愛的雅致活動，若是被武將壓一頭，自命清高的那幾個閣老怕要氣吐血。

    帝王近來針對內(nèi)閣眾人越發(fā)明顯了，興王在邊上聽得心頭直打顫，心想著首輔他們處境亦不好過。思及此，免不得又想到自己還是在邊陲正打仗的舅舅，王家讓他心頭越發(fā)沉甸甸，希望今日一切都能順利。

    乾清宮里皇子們都看帝王下棋，而此時御花園里已經(jīng)十分熱鬧。

    王貴妃跟李妃籠罩裝扮，將自己份位能戴的行頭都戴上，雍容地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然而王貴妃如今再打扮，都少了皇后那身華服，一個妃與一個后字相隔便是千萬里。她看著李妃，心中仍是十分不好受，站在命婦命跟前亦是拼命顯出她的平靜，生怕有一絲不好更叫人看低了。

    王夫人攜著王敏涵站在眾人之首。

    王家是國公府，即便現(xiàn)在一時被帝王不喜，那仍也是勛貴里拔尖的家世，她站在那里任誰也不敢說個不字。

    娘家人到底還能給自己撐撐腰，王貴妃心中總算寬慰些。李妃被兒子再三告誡過，更是不會在這種時候去逞什么風(fēng)頭，井然一切以王貴妃為首，樣樣都由她來發(fā)號施令。

    簡單見過禮后，眾人落坐，王貴妃掃了眼在場的貴女，看到其中幾個顏色極好的，不由得多掃幾眼。

    其中一個是擔(dān)著吏部尚書的林閣老家孫女，一個是開朝元老威武侯莫家的嫡出姑娘，再有兩個倒是出身一些是庶出，但門第卻不低的。

    她略掃一眼，心中已經(jīng)有數(shù)，心想如果太子也要選妃，既然是側(cè)妃，恐怕是先從門第差一些或者是權(quán)貴大戶里的庶女上選。

    但那個肅王宋銘錚便不好說了。

    因為兒子禁足，她又不敢妄動，連送封信去給兒子商議的時間都沒有。

    所以這在場除了太子和肅王，穆王又會先哪一個？

    哪一個其實都能與王家媲美。

    而且這些當(dāng)中有些看似與王家和氣，可涉及到真正利益，又會不會走了偏鋒，根本不再顧與王家那點交情。

    王貴妃一時間竟覺得煩躁不已。

    王敏涵被母親拉著，坐得離王貴妃十分的近，這也是一種暗示，大家心里明白王家這個姑娘肯定就是興王妃了。

    若是換了以前，肯定還有人覺得不忿。但王貴妃沒了后位，王家如今岌岌可危的，他們才不會再去搶這個不知是香還是臭的興王，寧可委屈一點兒去當(dāng)個穆王妃。再者，太子還沒立側(cè)妃，即便是成了太子側(cè)妃，以太子如今的地位來看，儲君是無人能撼動得了，以后就是帝王的妃子。

    可不比誰都強(qiáng)！

    在坐的夫人們都是精明的，更懂得少年夫妻老來伴，即便是個側(cè)室，那也是比以后太子正妃進(jìn)門得早。

    像王貴妃，不也是從側(cè)室升到了皇后，可惜王家太過膽大包天，生生作沒了后位。

    眾人心里都打著小算盤，一通虛與委蛇，就是姑娘們獻(xiàn)才藝。

    然而等到這個時候，都沒有等到帝王，大家心里都有些焦急，千金們就沒有愿意第一個上前去的。雖然這里都是女眷，帝王不會帶著皇子光明正大到場上來看，可設(shè)宴處空曠，不遠(yuǎn)處就有二層樓閣，擺明了就是帝王一眾會在遠(yuǎn)處觀看。

    此時先上場了，不就是白白錯過在太子跟前表現(xiàn)自己的機(jī)會嗎。

    在場沒有傻的，都低頭當(dāng)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么。

    一時間，王貴妃也不好說什么，王夫人想了想，就示意女兒主動一些。哪里知道女兒也裝傻，低頭絞手絹，就是不對她應(yīng)聲，氣得她憶起昨兒在家里說的那些話，十分不安。

    到最后，王貴妃自然是有招兒的，直接說抓鬮，眾人這下才沒有輒，一切看天意。

    抓到排前的臉色都微變，卻也只能按著號上前。

    乾清宮里宣文帝與宋銘錚終于下完一場，兩人居然是打了個平手，宣文帝拍著他肩頭說：“后生可畏??！”然后說了聲擺架，終于往御花園去。

    御花園都是女眷，禁衛(wèi)和錦衣衛(wèi)值守的都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能隱約看到場地。

    谷天瑞今日當(dāng)值，就守在一邊，不時聽到遠(yuǎn)遠(yuǎn)傳來古箏聲，不時又是笛子一類的。聽得他直膩歪。

    場中正是響起一陣叫好的時候，他遠(yuǎn)遠(yuǎn)看到帝王領(lǐng)著一行人前來，不用問，自然是今日要相看的皇子和肅王。

    他視線穿過翠綠的枝葉，遙遙落在身形高大的肅王身上，手不自知的握住繡春刀柄，眼底藏著陰騭。

    他看了片刻，又轉(zhuǎn)頭看向正熱鬧的場地，視線鎖定在王貴妃和王夫人身上，挑著嘴角上揚了一個弧度。

    在帝王走近的時候，他恭敬走上前，朝著眾人一禮，在直起身的時候朝趙鈺染笑得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