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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冰原又想了一會兒笑道:“等這次回京,就把吉祥兒放西山大營去吧,在你這兒,有你我護(hù)著,倒可惜了?!彼猿埃骸跋葧r是我小瞧他了,他原胸有大志,我又豈能將他視如燕雀呢。” 他有些感慨:“孩子長大了,讓他去西山大營,真的自己親手帶一支兵出來吧?!?/br> 高信終于忍不住了,低聲提醒皇帝:“昭信侯他年紀(jì)尚幼,慮事不周,未免有些行事不密,只恐其中出來一兩個告密的……若是被御史發(fā)現(xiàn),一個彈劾,私蓄兵馬,私動刀兵,那可是謀逆大罪?!?/br> 姬冰原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他行事不密,你就替他給周全了。” 高信頭皮一麻,只能硬著頭皮跪下來接旨,卻聽到一貫冷硬的皇帝高高在上,低聲道:“朕改個軍制,滿朝文武天天營營役役,不是為了爭權(quán),就是為了奪利,只有這么個真心實意的孩子,真的看到了朕心憂的地方,賣了自己心愛的寶石,實實在在是在做事?!?/br> “人家要官跑官,是為了權(quán)和利,他和朕要差使,看到的卻是責(zé)任,他年紀(jì)雖小,比那些高堂上的袞袞諸公,可不知高明多少了。” “天下者天下人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 高信心中一驚,卻不敢抬頭去直視君上,只能深深俯首:“卑職遵旨?!?/br> === 觀雨閣,這里全用漂亮的雨過天青色琉璃瓦砌成的敞廈。 云禎進(jìn)去的時候,朱絳正在和一群貴族少年在踢毽子,只看到彩色野雞毛做成的醒目毽子上下翻飛,朱絳一手掀著石榴袍角,單腿輕點,鉤、踢、拐、帶,毽子就仿佛黏在他靴上一般,動作利落,姿態(tài)靈活瀟灑,煞是好看,一旁觀看的貴族子弟們也時時哄出喝彩聲。 一側(cè)以姬懷清為首的宗室子弟們正在一側(cè)榻上分散坐著,有的弈棋,有的打雙陸,有的在投壺,姬懷素也正在那里看人對弈,卻第一時間注意到了他的到來,側(cè)頭看他,云禎移開目光,去看大廳中央最熱鬧的一伙人。 那是以姬懷盛為首的一群人則圍在炭爐邊在鐵絲網(wǎng)上烤著各色rou、魚和蘑菇,香氣撲鼻。 姬懷盛看到云禎進(jìn)來,早已招手喚他:“來這里,正好才烤好一塊極好的鹿rou,你再遲些就老了?!?/br> 云禎笑著入座,青松帶著兩個小內(nèi)侍抬了一筐楊梅進(jìn)來。 這時節(jié)楊梅在京里還是稀罕物,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目光,朱絳也看到了他,連忙擲了毽子沖過來笑道:“你不是說身體不舒服懶怠動嗎?怎的又來了?”他走過來人高馬大的,立刻擠開了云禎身邊的一人的位置,坐了下來,贊嘆道:“好新鮮楊梅,哪里來的?” 云禎道:“皇上賞的,聽說我們在這邊玩樂聚會,便賞了下來,讓我?guī)н^來給大家吃?!?/br> 這下人人感恩稱羨,有小內(nèi)侍過來將楊梅洗凈乘好裝在玉碟里盛給諸人。 姬懷盛笑著和他說:“昭信侯和皇上一同起居,可真是羨煞我們?!?/br> 云禎道:“呵呵,你問問朱子彤,他高興嗎?天天盯著你寫大字背功課呢?!?/br> 姬懷盛想了下坦然道:“那還是自己住著自在,哈哈哈。”他拿了把銀亮的匕首切開一塊鹿rou,裝在葉子里給他吃,一邊笑問:“這鏢局利潤居然挺大,沒多久呢,就已開始有進(jìn)賬了,這么算下去,很快就能收回本錢了。” 云禎一笑,他分了明暗兩支隊伍,一支是正兒八經(jīng)的鏢隊,接了商隊的活就明著護(hù)鏢,另外一支卻是暗地里沿路清掃,一路黑吃黑,賺了好些錢,也因此他們護(hù)鏢一路都頗為平安,漸漸名氣也打出去了。 云禎嘗了口鹿rou,又香又嫩,朱絳一旁艷羨道:“可惜日日都要進(jìn)學(xué),不然我也去鏢局跟著走一趟鏢,看看外邊的風(fēng)光?!?/br> 姬懷盛笑道:“這可不容易哎,朱五公子,莫說走鏢了,便是普通商隊,走起商來,餐風(fēng)露宿,風(fēng)吹日曬的,你哪里受得了這個苦,別的不說只說一樣,你知道那走商吃的干糧是啥嗎?都是干高粱面炒一炒,一吃吃上幾個月,rou也只好吃點rou干罷了咧,若是路上病起來,來不及就醫(yī),往往就這么折損了。” 朱絳一聽興致大起:“懷盛公子走過商?” 姬懷盛笑瞇瞇:“我母親這邊家里,凡是男孩成年,都要跟著家里的商隊出去走商,大一點就要接手一個兩個商行,做上一年看利潤,若有進(jìn)賬,才能正經(jīng)當(dāng)家,我小時候無聊,也和幾位舅舅出去走過幾次商。確實受罪,不是一般人能吃的苦?!?/br> 朱絳:“你可是宗室公子啊!怎舍得?都走過什么地方?” 姬懷盛笑了下:“宗室子么,敗落的宗室子,還不如小門小戶的小公子嬌慣呢。我從十六歲就開始跟著走商,荊楚一帶,閩越一帶,蜀西都走過了,連海船都跟去過一遭兒?!?/br> 朱絳肅然起敬,之前還有些看不上姬懷盛的,這下卻有些刮目相看,連忙親親熱熱湊過去問起各地風(fēng)俗人情趣事來。 姬懷盛也是個極擅應(yīng)酬的,幾下便和朱絳說得火熱,一時這邊熱火朝天,喜氣洋洋。 云禎只是笑著聽著他們天南地北地扯,自己時不時拈起一枚楊梅嘗一嘗,忽然感覺到胸口一陣灼燙,仿佛卻是自己懷中那顆寶珠在作怪。 他低頭探手,將懷里的寶珠取出來。才取出來=,就看那金紅色的寶珠猶如一顆燒到極致的通紅火炭,騰地燃起一股鮮紅火焰,瞬間便引燃了他的袍袖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