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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懷素坐在座位上,不知為何感覺到一陣悵然。 他打疊了無數(shù)自信能夠打動對方心靈的話,但對方卻一句都不想聽。但即便如此,他對他還是充滿了憐惜。 是因?yàn)橹雷约旱睦Ь?,無人能幫忙解除嗎?他這么努力練習(xí)了一手射技,卻在皇權(quán)之下,無奈將母親給自己留下的人讓出去,保全自身。 姬懷素從未如此想過接觸、渴望這樣一個人。 他覺得他能夠理解他,他也理應(yīng)和自己有所共鳴。 那些求而不得,那些志不得伸,那些在巨大的父子、君臣人倫巨大陰影下艱難的掙扎,生長,無數(shù)個暗夜里被內(nèi)心熾熱野望燃燒炙烤的難眠,只有云禎能夠體會。 他站了起來,眼眸垂下,遮住了那點(diǎn)野心勃勃和占有欲。 云禎,他要定了。 云禎其實(shí)并不能釋然,但他學(xué)會了遠(yuǎn)離讓自己不開心的人和事,無論是很可能在這次養(yǎng)傷時就已經(jīng)和他的表妹暗通款曲的朱絳,還是眼前這表面平靜內(nèi)心卻野心勃勃的姬懷素。 朱絳沒有心,姬懷素的心卻太大,是裝天下的那種大。 他云禎要不起。 昨非今是,當(dāng)初自己看不起的那些功利權(quán)勢和汲汲營營,如今卻成了他唯一仰仗的生存之本。 他有他自己的事要做,不再是那個將自己所有寄托在他人的人生和他人的成就上,博取別人的愛的那個小侯爺了。 朱絳卻在房間里養(yǎng)傷養(yǎng)得快憋出鳥來了,找了小廝專候著下學(xué)的時候打發(fā)去昭信侯府請云禎,卻一連數(shù)日都撲了空。 朱絳只怒得罵小廝們不會辦事,想了下卻找了方路云來:“去昭信侯府打聽打聽,云侯爺最近忙什么呢?就說我在府里養(yǎng)傷太無聊了,求他可憐可憐我,有空來看看我?!?/br> 方路云一貫寡言,也不多言語,只點(diǎn)頭應(yīng)了便出去了。 不多時果然到了昭信侯府,卻撲了個空,他想了下塞給門子幾個銅板,讓他進(jìn)去傳了個話。 不多時令狐翊走了出來,看到方路云,眼圈微微紅了紅,但卻沒有什么,只冷淡問道:“侯爺今日不在府里,有事明日再來吧。” 方路云道:“我們四爺在家里養(yǎng)傷,竟日無聊,想請侯爺過去說說話,煩你有空給侯爺遞個話?!?/br> 令狐翊冷冷道:“這幾日我也見不著侯爺,幫不上,抱歉?!?/br> 方路云又看了他兩眼,注意到他瘦了不少,也沒說什么,只微微拱了拱手:“留心就行,謝了。”說完干脆利落轉(zhuǎn)身就走。 令狐翊看他轉(zhuǎn)身就走,咬了咬唇,忽然道:“侯爺最近喜歡聽樂,先叫了幾班有名的樂班子來府里唱過,不中意,這幾日都在城里各大樂坊流連,把有名的曲子幾乎都聽過了。” 方路云轉(zhuǎn)頭,對他又做了個揖:“多謝。”令狐翊卻仿佛還在解釋:“往往深夜才回,也并不回書房,我只在書房伺候,話我是遞不到,想要找侯爺只能去樂坊找了?!?/br> 方路云深深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聽曲兒?”朱絳有些不滿道:“禎哥兒都忘了我了,自顧自尋歡作樂去了?!币粫r忽然又有些疑心:“是不是又有別人湊到禎哥兒面前去了?”一想到可能有人取代自己,成為在云禎身邊尋歡作樂的紈绔搭檔,他忽然渾身都不舒服起來,心里仿佛一百只貓在抓撓:“你打聽過了沒?” 方路云沉穩(wěn)道:“去了幾家侯爺常去的樂坊打聽了下,侯爺都是一個人去的,只帶著隨從,而且就是聽曲兒,經(jīng)常一口氣將最有名的曲子都點(diǎn)了聽,或是找了唱得最好的輪著聽,東西也不怎么吃,樂坊都說侯爺大概就是喜歡聽曲兒,散散心?!?/br> 聽到?jīng)]人,朱絳心頭大定,但仍有些不解:“從前沒見禎哥兒愛聽曲兒啊,難道是守喪幾年,憋壞了?”方路云道:“會不會是圣上有什么差使讓侯爺辦?圣壽不是快到了嗎?小的看侯爺這輪著找出名的樂坊、戲班、歌姬的,興許是挑選樂班之類的,給皇上賀壽?” 朱絳忽然精神一振:“很是!禎哥兒想來是想著怎么給皇上賀壽呢!”他心頭大喜,看了眼方路云,對他辦的這樁事滿意之極,之前只是為了解云禎的圍順手要了這個人,這些日子用起來,卻覺得事事妥當(dāng),寡言少語,是個藏得住事的穩(wěn)當(dāng)人,不由贊道:“你這樁差使辦得好,這個月給你加月銀?!?/br> 方路云臉上也并沒有什么得意忘形之色,只是不卑不亢行了個禮:“謝少爺?shù)馁p?!?/br> 朱絳心下越發(fā)滿意:“如此說來,我也該準(zhǔn)備起來才是,你也好好打聽打聽,哪里有新奇的歌兒戲兒的,不拘什么,只管報來,到時候我給禎哥兒出主意去?!?/br> 方路云低頭應(yīng)了是退了下去,朱絳躺在床上,一時想著云禎怎的還不來看自己,一時又擔(dān)憂自己再養(yǎng)傷下去,學(xué)堂那些人定然要擠到禎哥兒身邊趨奉諂媚,自己卻是疏遠(yuǎn)了這打小起來的情分,一時又想著如今自己是奉命玩樂,倒是可以盡心和云禎好生耍子,但若是禎哥兒不愿呢? 這百念叢生起來,讓他倒是好生煩惱糾結(jié)了好些日子。 卻仍是不見云禎來看他。 第27章 聽曲 云禎自然還在聽曲。 一對嫩生生垂髫之齡的少女站在堂下,長得一模一樣,正是一對極為難得的雙生姐妹花,她們齊聲歌唱,猶如乳鶯初啼,春鸝清音,婉轉(zhuǎn)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