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幾聲，然后騙他下次給我買我喜歡吃的東西。

    當(dāng)時威脅他的話我還記得清清楚楚呢，我說，你要是下次不買杏脯的話，我就再也不來了，還要把你這些事兒都說出去！

    他下次果然老老實(shí)實(shí)地買了杏rou脯，也許是沒想到我會想著拿那些事兒來威脅他，后來也不怎么和我說話了，總是yu言又止的樣子。

    我在他家白吃白蹭了很久，他沒再提過那件事，只是很久之后的一次，他才求我不要把那些事兒說出去好不好，其實(shí)我都快忘了。

    后來他是什么時候走的呢？

    我都記不清了，好像是在秋天的時候，他終于攢夠錢，說能去臺灣了。

    我那時候在外地上大學(xué)，暑假的時候來看過他幾次，他的白頭發(fā)比以前多多了，皺紋也多了，終于開始看起來像個老人了。

    我很不贊同他去臺灣，好好地攢了十來年的錢，就為了出去一趟，值當(dāng)么。他說的那個guo min dǎng軍官應(yīng)該挺有錢，過的不錯，要是那個人真的還記得他的話，八七年開放大陸探親的時候怎么不回來。

    他也不聽我勸，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了，非要拿著大半生的積蓄去臺灣找那個人。

    我沒跟他吵架，只是也沒好臉色罷了，只說他愿意去就去吧，到時候別被人趕出來了。

    我又回到了學(xué)校，很快就把他的事兒給忘了。

    再回去的時候，看到他家的門一直在鎖著，鐵鎖生了銹，門上滿是密密的蜘蛛網(wǎng)，好像沒有人的氣息。

    ……

    敘述到這里的時候是一個小gāocháo，接下來的戲份，就要顧綏一個人演了。

    化妝師折騰了幾個小時，在他臉上貼著假面，假發(fā)也換成了白發(fā)蒼蒼的樣子。鏡子里的人已經(jīng)徹徹底底地老了，眉眼間滿是疲倦和滄桑，像是日暮西山，只有一雙眼睛依舊清澄，不管經(jīng)歷過多少歲月和磨難都一如往昔。

    顧綏拍的是一組在墳前的戲份，戶外戲。

    柳搖春一個人孤零零赴往臺灣，到了地方，一提到傅淮生的名字，人們都了然地問他是傅將軍以前的朋友么。

    柳搖春說是，但是他沒有傅淮生的聯(lián)系方式，將軍住的地方也肯定不能讓他輕易知道，歷經(jīng)了許多波折才終于找到了他的家。

    但他沒見到傅淮生，只見到了他的家人。

    那個戴著翡翠鐲子，保養(yǎng)得很好的中年fu人很有涵養(yǎng)的問他是不是亡夫以前在大陸的朋友柳搖春一瞬間失聲，沉默了好久，才說，只是普通的朋友。

    原來傅淮生早就死了，就在前幾年，患了肺癌去世的。

    柳搖春以前就討厭他吸煙，三番五次讓他不要抽了，他不聽。

    也許他的妻子后來也這樣勸過他，他應(yīng)該也不會聽了。

    柳搖春跟著fu人去了他的墓地，那是一片白樺樹林，有一塊光潔的墓碑在風(fēng)中立著，上面寫著傅淮生的名字。

    fu人帶他去了墓地之后，就很知趣地離開了，也不窺探這人和自己丈夫的關(guān)系，是大家閨秀的做派。

    監(jiān)視器中，顧綏靜靜地立在攝像頭前，他的背有些微微的彎曲，走起路來也很不自然，是早些年落下的病根。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兒，凝望著墓碑，眼中沒有淚，也沒有別的感情。

    天地遼闊，風(fēng)聲渺渺，他站著，像是雕塑一般，終于說話了，“傅淮生，你不守信用?！彼B聲音也是蒼老沙啞的，沒什么波瀾。

    柳搖春看著那墓碑上的幾個字，二十九個筆畫，他像是用刀子刻在心里一樣，一字一劃都記得清清楚楚。

    這是他，沒錯。

    他讓自己等他，讓自己等他回來，自己卻娶妻生子，有了一個幸福完美的家庭。

    柳搖春見到他的子女了，有三個，兩個哥哥，一個meimei，都長得很像傅淮生，尤其是那兩個哥哥，和他年輕時候的模樣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meimei長得像母親，一樣柔婉秀麗，像是江南水鄉(xiāng)的女子。

    他們的母親能看出年輕時是個美人，溫柔識大體，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懂得分寸。

    “你要我等你，我等了。”

    那首他偷偷放進(jìn)傅淮生包裹里的長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