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樂場規(guī)模不算大，起碼不會讓人走到腿斷。

    集合點風(fēng)太大，大家沒聚多久便原地解散了。舒時拉著鐘如季去找摩天輪，兩人壓根不像是來做任務(wù)的，要說是游玩散心還較為貼切。

    “這里的設(shè)施一半都不能玩，就摩天輪還湊合。”舒時邊走邊看邊點評，他稍微抬頭看了眼天色，又咕噥：“天黑得這么快，擺明不讓人看線索。”

    “空間背景簡單，也不需要看什么線索。”鐘如季跟在他后面道。

    游樂場的背景，大多人都知道生存規(guī)則，這次任務(wù)折的人應(yīng)該不會太多。

    晚風(fēng)涼，霓虹燈在夜里閃爍，舒時聽到人聲遠去，略急的步子逐漸慢下來。

    他揪著外套偷偷地深吸了口氣，轉(zhuǎn)過去對某人說：“趁著這次任務(wù)，我想跟你說些事。”

    雖然他覺得自己太過肆無忌憚，但有些事總不可能瞞一輩子，他和對方也不可能一直以這種方式相處下去。

    哪怕鐘如季做得到，他自己也忍不了。

    或許是他看起來有些嚴肅，鐘如季也端正了散漫的態(tài)度：“嗯，你說吧，我聽。”

    舒時朝對方走了幾步，將兩人之間疏遠的距離拉近。他朝四周看了看，最后牽上身邊人的手，聲音被風(fēng)吹得有些飄渺：“我們?nèi)ツμ燧喩险f?！?/br>
    鐘如季看到他低垂的睫毛，心里微微一動，順著“嗯”了聲。

    距離摩天輪還有些距離，他們卻是一路無言，舒時手還和對方牽著，打腹稿打得越來越緊張。

    面上是看不出什么，心里已經(jīng)慌死了。

    等到了摩天輪下面，舒時連高度都沒看，拉著鐘如季就上了面前的吊艙。

    兩人并排坐著，艙門關(guān)上后連風(fēng)聲都隔了一層屏障，這個狹小的空間很安靜，靜到舒時能聽見自己的呼吸，他雙手撐在身側(cè)，將目光瞥向了外面。

    摩天輪緩慢上升，在離開地面有段距離后，舒時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其實你應(yīng)該也知道，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br>
    鐘如季看著他側(cè)臉，承認道：“嗯?！?/br>
    有了開頭，后面的話要說下去便不是很難。

    舒時聽到那聲嗯后撤回了放在外面的視線，轉(zhuǎn)而看著對方的眼睛，說：“我是意外來到這個世界的，一來就附到了這具身體上?！?/br>
    “我不知道原先的他去哪兒了，所以我在想，我會不會終有一天要離開這個世界?！?/br>
    他說到離開時，鐘如季的手心覆上了他的手背，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慰。

    舒時感受到手背上的溫?zé)?，笑了笑低垂了視線：“我不喜歡這個世界，但我喜歡你。所以我希望我們之間能有個圓滿的結(jié)局，不要無疾而終?！?/br>
    當時拒絕的人是他，沒坦白的人也是他，所以現(xiàn)在得由他將剩下的距離一點一點填充上。

    “我很可能某天就消失了，你想想這點再考慮要不要和我在一起，”舒時朝他笑，說不清眼里盛著的是溫柔還是苦澀，“現(xiàn)在斷了還來得及，免得浪費時間和感情?！?/br>
    鐘如季輕輕地皺了下眉，糾正道：“這不叫浪費?！?/br>
    “嗯，但我也找不到別的形容詞了，能明白就行。”舒時的心跳頻率降回了正常值，說話也就更平穩(wěn)理智些。

    但接下來要說的話又讓他的心跳快了起來。

    吊艙里安靜了一瞬，風(fēng)聲也跟著歇停，舒時不自覺地屏著氣，終于鼓足勇氣抬眼認真地看著對方：“你要是不在乎這點，那么我想說，我想和你在一起，非常、非常想?！?/br>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我想我們的關(guān)系更親密。”

    遠方的燈火影影綽綽，身邊人的眼里映著漂亮的霓虹。鐘如季垂眸，將兩人相牽的手改為十指相扣，莞爾道：“那就在一起吧?！?/br>
    舒時頓時笑彎了眉眼，傾身過去親了下對方的臉頰。

    鐘如季察覺到對方親上來之前的一瞬停頓，他有點想笑，還好克制住了。

    舒時扣緊了他的手，遲疑了一會兒又作了個補充說明：“那個，你也知道，我現(xiàn)實中的身體不是我自己的，所以……所以咱們不能做很親密的事情。”

    鐘如季眉梢微抬，忍俊不禁道：“很親密的事情是指哪些？”

    舒時閉嘴裝死。

    偏偏某人得寸進尺地問：“現(xiàn)實里不能做，在空間里能做嗎？”

    舒時佯怒瞪了他一眼，然后忽閃著眼睛沒看他，聲若蚊蠅地憋出一個字：“能……”

    鐘如季忍笑，道：“哦，那就好?！?/br>
    舒時伸手揉了下自己發(fā)燙的耳朵，悄悄地吁了口氣。

    結(jié)果這口氣還沒吁完，就聽到對方用那種他最受不了的聲音問：“所以我現(xiàn)在能吻你嗎？”

    舒時的臉跟著耳朵一塊燒了起來，他更小聲地“嗯”了下，才偏過頭對方就靠了過來。

    摩天輪升至最高點，吊艙里的兩人吻著對方?？諝獗蝗旧蠈儆趹偃说臅崦?，在小小的空間里經(jīng)久不散。

    ……

    由于第一輪升到最高處時沒干正事，兩人必須多待一會兒重新轉(zhuǎn)一圈。

    舒時隔著一道玻璃望著外面，自以為很正經(jīng)道：“游樂場我去過很多次，大多設(shè)施我還能認，這里少說有兩個鬼屋，長得奇奇怪怪的一看就不是好地方?！?/br>
    “嗯?！辩娙缂镜穆曇粑⑽≈?，說話時還帶著一絲饜足。

    舒時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抿著唇忽然就說不下去了。

    “今晚不會有情況?！辩娙缂咎嫠f了，后半句存了私心，“明天再觀察也行，你可以想些別的。”

    舒時心說你還想讓我想些什么，再想些別的就要出問題了。

    他吐了口氣，把別的想法趕出腦子，繼續(xù)道：“鬼屋里向來陰森森的，進去了估計沒什么好事，所以明天我就不去探險了?！?/br>
    “嗯?！?/br>
    這次的任務(wù)時限一共六天，舒時在心里嘖了一聲，嫌短。

    -

    兩人從摩天輪里下來后見著幾對結(jié)伴而來的人，由于不熟，雙方互看了一眼便算是打過招呼了。

    正如先前所說，游樂場里的設(shè)施大多都沒啟動，他們離開了摩天輪后也只能下來隨便轉(zhuǎn)轉(zhuǎn)，四處逛逛。

    和他們同批的任務(wù)者共有十七個，加上他倆也就十九個，這么些人散在游樂場各處，不約好地點比較難聚。

    四處無人，舒時走著走著就和鐘如季靠在了一起，手也不知不覺地牽了上去，兩人靠得越近他心里越是開心。

    過山車、旋轉(zhuǎn)木馬、碰碰車和鬼屋都是游樂場里的常規(guī)項目，但放在空間里，顯然是最后一個更有價值一些。

    舒時沒打算進去，也就隨便瞟了一眼，沒想到居然有人真在夜里去找刺激。

    他憋了會兒，最后沒忍住道：“厲害。”

    鐘如季也瞥了眼，正好看見最后一個人掀了簾子進去，他對別人不感冒，也就看了下便再沒后續(xù)。

    兩人本來都走過了鬼屋，舒時臨時又變了主意，轉(zhuǎn)頭回去說要進去玩玩。

    鐘如季看了眼繞著藤蔓、鬼氣森森的木質(zhì)牌匾，心想這氛圍造得還不錯。

    舒時刷過這么多次空間，見到的真鬼也不少，自然不怵這些假模假樣的道具，他興致勃勃地掀開簾子打算見識見識里頭的光景，結(jié)果一進去人就傻了。

    他夜盲，啥也看不見。

    舒時被自己蠢到了，哭笑不得地拽了下鐘如季，說：“你扶著我點，我瞎了?！?/br>
    鐘如季視力不錯，能在黑暗里看見對方黑亮的瞳仁，看起來確實是沒什么聚焦點。

    他應(yīng)了一聲，手扣緊了些。

    “好好的鬼屋，要營造氣氛不能光在燈光上下功夫啊，這來個夜盲的沒人帶的話全程就只能靠摸了?！笔鏁r說著，睜著眼睛盡力地視物，最后也沒什么成效，該瞎還是瞎。

    “過了這段就有亮光了。”鐘如季注意著腳下，又看了看遠處拐角的地方隱隱閃著的光。

    舒時道：“那就好，否則我不白來了?！?/br>
    他倆不是抱著勘察的心思來的，加上舒時看不見，所以鐘如季便提了點速度，直到拐了彎后才恢復(fù)原速。

    但也就是快了這么一點，他們便趕上了上一批進來的人。

    幾個成年人走在一起，步子挪得小心翼翼，生怕觸動了什么機關(guān)嚇死自己。

    他們貼著墻壁走，墻上安置的噴氣口感應(yīng)到人的存在，二話不說噴了道涼氣出去。

    于是，一聲尖叫帶起了一串驚恐的尖叫。

    舒時：“……”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攢足勇氣進來的。

    ※※※※※※※※※※※※※※※※※※※※

    趕上情人節(jié)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