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道門，外邊兒終于隱隱有了人聲。

    舒時率先離開房間出去探查，楊晚晴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居民樓既有電梯也有樓梯，舒時離開前回頭看了眼門牌號。

    1101，十一樓。

    人聲從樓下傳來，舒時順著樓梯往上走了一層，抬頭就見到了天臺入口。

    他住在最高層。這個隨機條件讓他略感不妙。

    這棟樓每一層都有四戶住房，樓梯間和電梯相隔不過幾步，地方狹窄，活動受限，到時候遇到鬼怪要跑路都很容易被攔截。

    這個空間比舒時想象的要麻煩一些。

    “我們?nèi)タ纯措娞荨！笔鏁r轉(zhuǎn)身下樓，招呼了一聲。

    楊晚晴明顯愣了下，接著她很快應聲，匆匆瞥了眼還沒來得及進去的天臺。

    電梯原本停在四樓，現(xiàn)在正緩慢上升中，或許是因為住房老舊，電梯也不怎么有人來修。

    老電梯運作的聲音比尋常電梯要大很多，咔咔的響聲總讓舒時覺得它下一秒就能墜下去。

    房里沒線索，暫時沒有npc來找他們，舒時趁這機會將所有能找到的線索全部搜集到位，哪怕是細枝末節(jié)的部分。

    伴隨著咔哐咔哐的聲音，電梯轎廂晃晃悠悠地來到十一層，頓住幾秒才慢慢開了門。

    舒時進去后長按著開門鍵，沒讓門關上。

    楊晚晴也走了進去，看見對方在研究電梯里張貼的公告和用記號筆畫上去的東西。

    既然是居民樓，樓里必然會有在墻上寫字、貼小廣告的，舒時沒在門口看見，便想在電梯里看看。

    電梯里貼著被撕過的小廣告，廂壁上畫著風格奇怪的涂鴉，更多的是長串的數(shù)字號碼。

    舒時注意力集中在一幅畫功稚嫩的簡筆畫上。

    兩個抽象的火柴人頂著一頭刺毛，光桿似的手牽在一起，不知道是畫畫的人不會畫還是忘了，兩個火柴人都沒有被點上五官。

    火柴人的手交握著，舒時憑以往的記憶在腦子里自動添上它們的五官。

    應該是笑著的。

    盯著這畫過了半晌，舒時松開摁著的開門鍵。

    電梯門一卡一卡的合上，門上也張貼著方紙。

    舒時走近了點，定睛辨認白紙上的告示。

    “請各位住戶看到此告示后前往一樓?！笔鏁r選擇性忽略那字數(shù)頗多的長篇大論，一抓就抓住了重點。

    “我們要下去嗎？”楊晚晴瑟瑟地縮著肩膀，“這里好冷啊?！?/br>
    電梯里常年不見光，比起電梯要更加陰冷些，現(xiàn)在又不是出太陽的天氣，氣溫直線下降。

    舒時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覺得這種氣溫尚在他能接受的范圍中。

    “給，把它穿著?！笔鏁r脫了外套遞給她，身上只剩一件長袖，“我們?nèi)ヒ粯强纯??！?/br>
    一樓應該是集合點，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有人遺漏掉有關集合點的信息。

    “謝、謝謝?！睏钔砬缡軐櫲趔@，聲若蚊吶道。

    “不謝?！笔鏁r道，對方接過外套時他隔了點距離都能感受到對方手掌傳來的寒意。

    舒時動動身子讓自己暖和起來，伸手去按樓層。電梯先于他，在他還沒按下一樓按鍵時便運作起來。

    舒時手指停在空中，最后還是摁了下去。

    楊晚晴注意到這一幕，瞬間更害怕了。

    “沒事，是下面的人也要用電梯。”舒時解釋道。入空間的頭一個白天不會遇上鬼怪，所以不用擔心。

    他話音剛落，電梯運作聲消失，轎廂停在十樓。

    楊晚晴像一只受驚的兔子，立即竄到舒時身后。

    電梯門應聲而開，走進來的兩人第一個看見躲在舒時身后的楊晚晴。

    “嘶，臉干嘛纏成這樣，怪嚇人的?！逼渲幸粋€一臉古怪道。

    楊晚晴當即遮住自己的臉，往角落里藏身，手里還揪著舒時的衣擺。

    冷風從拉開的衣角里灌進去，舒時往旁站了站，擋住那兩人看她的視線。

    “哎，還有護花使者??？”先前開口的青年又道，滿臉好奇。

    話中沒什么惡意，就是聽得讓人不舒服。

    “你閉嘴行嗎？”他伙伴撞他手臂道，“你一刻不說話會死?。俊?/br>
    他看了舒時一眼，用眼神以示歉意。

    青年不爽地嘖了聲，道：“行行行，我閉嘴可以了吧?！?/br>
    之后他還真沒說過話，連看都不帶看舒時他們一眼。

    他伙伴把他拉到角落里站著，兩人在無聲的目光中對峙。

    舒時暫時看不見楊晚晴，只是安撫似的輕拍兩下對方牽著他的手。

    -

    一樓集合點在大樓進門的位置。

    那里本來是用來停車的地方，但由于被投放到任務場景的他們不能離開居民樓，這里最好是空置著。本著物盡其用的原則，將停車點改為集合點再合適不過。

    集合點處最常見的長桌擺在正中央，原本該是昏暗的環(huán)境卻被一排燈泡照到锃明徹亮。

    舒時來得不算早，桌前最起碼坐了一半的人。

    他一眼望去，空著的位子也有不少。

    從十一樓乘電梯下去總會一卡一停，等終于到達一樓時，轎廂里共有八人同乘。

    八人落座完畢，剩下的空位便屈指可數(shù)了。

    他們一同出來成功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或許準確來說，是楊晚晴引來了眾人聚焦。

    楊晚晴懼怕和人對視，一直將腦袋埋在舒時背后，可盡管這樣也能聽見隱隱的笑聲和刺耳的言論。

    舒時把楊晚晴帶到空位較多的位置坐下，盡量讓她離那些人遠一些。

    閑碎的討論沒過多久便自動消失了，空間里還是一貫以任務為重。

    斷斷續(xù)續(xù)的，剩下的空位也被占滿，最后一人匆匆跑來，坐下時還舒著氣。

    每次集合都像開會。

    舒時單手撐著臉，不知道這次任務的領頭羊是誰。

    不多時，有人清了兩聲嗓后開口：“大家都到齊了，任務的流程想必也不需要我來介紹，集合點存在的意義是促進任務，而不是強制開會，希望大家能多提供一些線索，爭取互利共贏?！?/br>
    一口官方話字正腔圓。如果不是早就適應了任務中各色領導人物的出現(xiàn)，舒時一定會覺得這是世界機制派來潛伏的npc。

    “向大家介紹一下我自己?！蹦侨擞治⑿Φ?，“我姓熊名洋，叫熊洋，不是熊樣，謝謝大家?！?/br>
    舒時本來挺正經(jīng)的在聽講，聽完后忍不住莞爾。

    有人忍俊不禁地笑出聲，有人撲哧一樂后收不住了，也有不少人捧場地鼓了兩下掌。

    氣氛有所緩和，時不時有人自我介紹，玩兒出花樣的也不少。

    “大家好，我姓韓名酣，是韓酣不是憨憨，謝謝大家。”

    “大家好，我叫鄧宇庭，每天都在等雨停?！?/br>
    “大家好，我叫林宇，前面那位朋友別等了，大家一起淋?！?/br>
    ……

    氣氛逐漸活躍起來，插科打諢后眾人也開始聊正事。

    舒時在一眾介紹聲中精準找出了沒披馬甲的陳子潛和付弋，并默契地和對方達成了某種共識。

    近大半的人都做了自我介紹，不愛自我介紹的僅是少數(shù)，舒時一邊聽著眾人提供線索，一邊觀察眾人神色，試圖在其中找到?jīng)]與他會合的鐘如季。

    舒時無意識地撫了撫自己眉骨處。

    原身眉骨上有道淺疤，進了空間應該依然存在著，但這道疤他自己都注意不到，更別提其他人了。

    從前做的任務里任務者基數(shù)不算大，加上任務者間相遇的快，分散又廣，他和鐘如季總能很快對上面。

    現(xiàn)在……他們倆好像都沒找到對方。

    舒時有點小郁悶。

    與他同一排，坐在最末尾始終未開過口的鐘如季視線掃向右邊，從他的角度看，那個纏著繃帶的姑娘是倚著舒時坐的，而對方，全程都沒有表現(xiàn)出不情愿過，也沒想過避嫌。

    以上再添一個明顯的細節(jié)，那姑娘披著一件屬于男性的外套，而舒時穿著單衣。

    只是進個空間，不出一小時的功夫，一直待在他身邊的某人便能吸引到陌生人的青睞。

    鐘如季借人遮擋住舒時看過來的目光，全程完美避開對方意在探查的視線。

    他面色未改，注意著右邊的同時還能聽聽熊洋組織好的討論大會。

    一樓停車點與門口隔得近，寒風時不時吹進樓內(nèi)，舒時手肘抵著桌子，頻繁地捏捏拳頭保持指節(jié)的靈活度。

    楊晚晴漸漸也敢露出面來，聽得比舒時還認真。

    這次集合點所耗的時間比從前的生存任務都要長，都道話不投機半句多，這話要是投機了一聊就想停都停不下來。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聊得開心，中途離席總會打攪到大家的興致。

    舒時無聲地往手心哈著熱氣，瞥了眼被風吹得越來越開的大門。

    唉，想關門。

    一片交談聲中，舒時不怎么能聽見其他聲音，還是通過余光才發(fā)現(xiàn)有人在門口。

    隨著吱呀一響，眾人的討論戛然而止，向聲源處看去發(fā)現(xiàn)是個身高腿長的帥哥。

    大家頓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到聊天的狀態(tài)。

    舒時在心里萬分感謝對方時又覺得對方看起來格外眼熟，而且他剛才沒見過這個人……

    不等他思考，那個幫忙關門的帥哥走回來，冷著一張臉脫下外套，披在他身上丟了句“穿好”便徑自離開。

    舒時愣了一愣，捏著暖烘烘的外套笑得像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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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如季（冷冷一笑）：呵

    舒時（努力措辭）：等等，你聽我解釋……

    鐘如季（口是心非）：沒興趣

    舒時（慫）：那、那我不說了……

    鐘如季（更氣了）：……呵

    舒時：好難哄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