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如今整日地在錢塘城里跑，或為生意，或為了結(jié)交朋友，“藏龍先生的事，我想了許久，如今我們兄妹勢單力薄，還不能請他出山，他的住處已經(jīng)打聽好了，事后若要請他出山，再去不遲?！?/br>
    “哥哥是想，用我們的能力證明自己是可造之才，再請他下山不遲？”

    石頭眸光晶亮，云羅竟知他所想。

    兄妹二人閑聊一陣，石頭回客院住下。

    次晨天未亮，石頭前來接云羅去鎮(zhèn)海寺療傷。

    上回與空慧大師說好，要是她第一層心法練成，便再來找空慧。

    空慧曾想過，《玄女心經(jīng)》第一層內(nèi)力練成，上乘者只需用一月時間、若是資質(zhì)中上乘得用二月、中乘者三月、中下乘則為四月、下乘者則是六月。云羅能為中上乘亦在空慧預料之中，云羅依和上次一樣，在空慧的禪房用了齋飯，之后盤腿坐在石床上，照著空慧的講敘習練第二成《玄女心經(jīng)》內(nèi)力。

    空慧定要親自講授的原因，便是生怕云羅會因習練有誤走火入魔，而有太多因修練內(nèi)功者，走火入魔時或吐血身亡，或經(jīng)脈逆轉(zhuǎn)。

    這一次用的時間極久，從早上一直練到了夜里三更。

    練完功后，云羅調(diào)息了內(nèi)力，并沒有最初的疲憊感。

    空慧正凝眸注視著云羅的眉毛，分明無眉，而是繪上去，今兒來竟還戴了一頂花帽子，“你的頭發(fā)……”

    云羅小手一抬，扯下帽子，露出光亮的頭發(fā)。

    空慧驚愕不小，少不得以長者身份責備幾句。

    “女孩兒家愛漂亮?！?/br>
    這可不漂亮，要不是她穿著俗世貴女的衣裙，指不定會被人以為是哪家尼姑庵溜出來頷玩的小尼姑呢。

    空慧微顰著眉頭。這孩子的膽兒不小，竟自個兒剃了發(fā)，要是被蕭眾望知曉，估計會蹦跳起來。

    云羅笑嘻嘻地道：“聽說剃光了頭抹藥按摩后就能長出漂亮的頭發(fā)來?！?/br>
    空慧無奈地搖頭，“你這孩子……”沒個大人在身邊，怎就把頭發(fā)給剃了。

    云羅依是甜美笑著，“爺爺上次說要給我介紹先生呢？”

    “徐維去京城了，有位到江南游玩的杜老先生聽說你的事后，愿意去蕭府擔任先生一職。在江南時一有時間就教你讀書識字，偶爾亦要訪友聚朋，你可愿意？”

    云羅歪著仰望著空慧，“他不是江南人氏？”

    空慧搖頭，“你且放心，杜老先生也是名士，定不會誤你。只因近日拜訪好友去了，待他回到錢塘，定會去蕭府尋你，你有了先生，得好好與先生讀書。”

    云羅欠身道：“云羅遵命！”

    空慧給了她一個饅頭，暖聲道：“吃了饅頭，且隨你石頭師兄早些回去?！?/br>
    “是！”

    路上時，云羅一身輕松，與石頭說空慧介紹了一位姓杜的老先生。

    石頭驚道：“莫不是益州名士杜繹?！?/br>
    杜繹，天朝著名的大詩人，生于明宗皇帝十年秋，于睿宗皇帝（先帝）五年名動天下，是至今為止天朝最著名的大才子。

    云羅道：“不拘是誰，只要他用心教我讀書，我就歡喜?！?/br>
    “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你沒了眉毛，連頭發(fā)也沒了，可要惹麻煩了?！笔^很是擔心會惹來一場風波。

    “我小心些就是，要是有問起來，便說是因我病的緣故，頭發(fā)都掉了?！?/br>
    “也得旁人信?！?/br>
    頭發(fā)沒了，只得一個光頭，云羅此刻正摸著自己的光頭，照著李郎中的說法，多按摩再加上藥汁，能促進頭發(fā)生長。

    *

    四月初八一早，便有個衣著灰袍的佩劍老者前來蕭府，自稱是來府里做先生的。

    柳奶娘與繡桃等人聽云羅說過，這幾日會有位姓杜的老先生入府教云羅讀書的事，早早就領(lǐng)人收拾了早前的私塾院子，也好給云羅讀書用。

    云羅想著，教自己一個是教，便讓繡桃、杏子、阿翠、阿碧等人陪讀，白日時，汪嫂、柳奶娘為了讓自己的女兒出息，寧可苦些也要讓她們多去書院呆著。二人便輪日寸步不離地呆在東閣。

    云羅請求了杜繹，讓她們做自己的陪讀丫頭，在她的桌案后面又添了兩張桌子，每人又備了筆墨，一個個聽得很是認真，任是懂或不懂，在杜繹上課的時候，一個個大氣都不敢。蕭忠嬸聽說后，求了柳奶娘幫忙說合，也讓玉花來陪讀。

    石頭知杜繹入府，特意搬回府中，依舊住在客院，如同一個學生般聽杜繹講課。

    杜繹授課，沒有云羅印象里衛(wèi)國大將軍先生的枯燥無味，他喜歡與云羅講授一些自己在各地的軼聞趣事，云羅那時候聽得最是認真，連帶著石頭也覺得有趣。

    杜繹聽空慧說過，云羅和李萬財都想經(jīng)商，而商人就得用上計算。先講了一道“雞兔同籠”的算術(shù)題。他朗聲念道：“有鴨兔同籠，有足百只，頭三十五，鴨兔各幾何?！睂Ρ娙说溃骸岸家黄鹚闼悖喍嗌?、兔多少？”

    云羅暗自嘀咕著：竟教他們做上《孫子算法》了，上回就讓算別的，“兄弟二人去外家走親戚，弟弟一刻鐘能行一里，哥哥一刻鐘能行一里半，弟弟比哥哥先行一個半時辰，多少時辰后哥哥能追上弟弟？”

    云羅佯裝數(shù)著自己的手指頭，很是用心。

    當杜繹問罷石頭后，又問她“你可算出來了？”云羅一副猶豫地問：“先生確定，哥哥、弟弟不睡覺休息，也不偷懶？而是不斷趕路？”

    杜繹肯定地點頭，“他們都是好孩子?！?/br>
    云羅“哦”了一聲，“不偷懶的話，二十四刻鐘后哥哥能追上弟弟?！敝斌@得杜繹仿佛瞧見了夜明珠，久久都不能眨動眼睛。

    杜繹還記當年，自己第一次接觸到這等算法，竟算了好久，而這孩子竟是一口道出。

    這一會兒，云羅站起身，很是認真地問：“先生，鴨子、兔子沒有少腿，個個都是健壯的？”

    阿翠幾個下人的議論起來?！斑@也太難算了？”“可不就是，鴨是兩只足，兔子四只足。”“我可算不出來。”“為什么不都是鴨，或都是兔也行，如果一百只足是鴨，那就是五十只，如果都是兔便是二十五只。”

    杜繹笑微微地道：“每只鴨都有一頭、兩只足，每只兔都有一頭、四只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