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勃怒
蕭眾望抱著懷里已經(jīng)冰冷的冬姨娘,想著她的叮囑,“眾望,答應我,好好把炳兒帶大,只要你好、他好,我就心滿意足了。” 他看著懷里蒼白無血的冬姨娘,頭發(fā)凌亂,卻是這樣的嬌俏無助,他還記得在街頭偶遇她時的情形,他進了一家雜貨鋪,她在里屋算賬,他從來沒見過有女子撥算盤的聲音可以悅耳得像是彈琴,那一刻當風吹起了門簾,他看到了一張美麗的少女臉龐。 一眼,只一眼,他就喜歡上那個能干、精明的少女。 “剛才不是請了郎中?” 婆子垂著頭,“郎中正給三公子瞧病,大將軍快去瞧瞧!” 戀戀不舍地放開冬姨娘,他臉頰有未干的淚,辯不清是冬姨娘的還是他自個的。 偏廳里,郎中正在給剛出生的三公子瞧病,卻見三公子皺巴的肌膚上一片蒼白,胸前一片瘀黑,蕭眾望只覺心頭一沉,“只要你救活本將軍的兒子,本將軍重重有賞?!?/br> 郎中細細地檢查了三公子胸前的瘀黑,又低頭聞嗅著,搖頭輕嘆:“大將軍,覆子散乃是孕婦大忌,在下是郎中不假,可若中此物發(fā)現(xiàn)得早還能有救。到了如今……請恕在下無能為力!” 婆子、香兒與蕭眾望頓時呆住,婆子與香兒對視,香兒顫著音兒,結結巴巴地道:“郎中的意思是……是說我家二小姐是中毒……中毒……” 婆子快步奔近,輕柔而細致地包裹了三公子。 郎中抬了下手臂,“照三公子胸前的瘀黑來看,確實身中覆子散?!?/br> 香兒重重一跪,直跪得地板作響,連磕三個響頭,“大將軍,我家二小姐是被人害死的,你可得替她做主!她是中覆子散死的,二小姐這么善良,她可從來沒有算計過人,回大將軍府連十日都不到呢,大將軍……”早已經(jīng)泣不成聲,軟跪在地上,滿臉淚痕。 蕭眾望如五雷轟頂,身子一搖,險些跌倒,是有人害死了他最心愛的女人,是有人害了他的兒子,這么多年,他盼的就是得個兒子,竟是有人……“郎中可識得覆子散!” 郎中道:“此散多為灰色或褐色粉末,聞著有股香味,多是加有麝香、附子的,很是好辯。從三公子所中之毒來看,確實中的覆子散,此乃虎狼之藥,一旦誤食,能令母子……”后面的話雖說明說,蕭眾望卻已知道:身中覆子散,定令孕婦與孩子雙亡。 是誰要害冬姨娘母子! “送郎中!” 有人應了一聲,領郎中離去。 香兒跪在地上,腦袋起起伏伏,不停地磕頭,一下又一下,直將地板磕得直響,“大將軍許諾過她,說過要護她一輩子……” 婆子抱著三公子,眼睛一轉不轉地盯著,這孩子一出生就沒有其他孩子的精氣神,總是蔫蔫的,此刻微睜著眼睛,睨著一絲光亮,然后又閉上了眼睛,只見他小小的腦袋一歪,婆子顫微微地伸手,將手指放在鼻息尖,“三公子!三公子……” 婆子抬頭。 香兒跪行于地,小心一探,“三公子……咽氣了!” 似又一聲驚天響雷! 蕭眾望整個人呆怔在一邊,拳頭緊握,“來人!來人!” 護院長與大管家站在偏廳,蕭眾望厲聲道:“王七,選出婆子、小廝、護衛(wèi),嚴搜春蘭苑、夏荷苑、秋桂苑、上房四處!” 朱氏與蔡氏是表姐妹,要是事后把東西藏在朱氏那里也不一定。 朱氏沒道理要害冬姨娘,只能是蔡氏! 蕭眾望又道:“北星苑也不要放過?!彼麖钠抛邮掷锝舆^已經(jīng)咽氣的孩子,這孩子才剛剛出生,卻因為體有劇毒,來不及細瞧這個世界就去了。 他對不住冬姨娘,他答應過她,會把孩子好好哺養(yǎng)成人…… 無論算計冬姨娘的人是誰,他絕不會輕饒! 王七與大管家很快挑選了婆子、小廝,一行人分作幾路,各得了幾處院落。 朱氏還沒走,就見王七與看門的管事婆子進了上房,不說多話,只嚇得繡桔驚叫連連,王七抱拳道:“大太太,小的奉大將軍之令前來搜索上房。”他一扭頭,與管事婆子使了個眼色。 管事婆子道:“大太太,老奴得罪了!” 蔡氏緊握著拳頭,倏地起身,“這是什么意思?冬姨娘沒了,便要搜我這里?!?/br> 她是想過要對付冬姨娘,這不還沒想到法子么。 王七抱拳道:“小的奉大將軍令,還請大太太行個方便,不光是大太太這兒,便是北星苑也是要搜的?!?/br> 朱氏倏然起身,“大將軍還懷疑上我不成?” 王七道:“清者自清,要是大太太是清白的,還怕我們搜查不成?” 要是不許,倒真成了她下的手。 蔡氏咬了咬了唇。 院門外,傳來蕭眾望憤怒的聲音:“搜!給我細細的搜,先搜這幾處,稍后再搜大廚房、繡房等地,每個地方都不能放過。這一次,本將軍定要將下毒之人給抓出來?!?/br> 蕭眾望進了偏廳,使了個眼色:“搜查未完,任何院里不允下人出入,就連二太太也不能離開?!?/br> 朱氏“你……”,咬了咬唇,“大伯何必鬧出這么大的動靜?” “上回夏姨娘滑胎本將軍就未一查到底,反倒助長了某些人的氣焰,這一次要是姨娘所為或送庵堂,或賤賣出府,要是……”他停了一下,蔡氏卻在等他后面的話,而這后面的話更是無情至極,“若是正妻所為,毒害庶子,只這一條便足可休妻。” 為了個冬姨娘,他竟說要休妻!要休蔡氏! 蔡氏不由得悲愴而笑。她為他生了兩個女兒,肚子里還懷有一個,他就說出此等話。 蕭眾望厲聲道:“先搜偏廳!” 蔡氏不得不起身任由婆子搜倚窗小榻,身子微微一顫,心頭生起一場狂風血雨,疼得忘了笑,忘了悲,只訥訥地看著蕭眾望,她仿佛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一片又一片,帶著血rou一點點被他剝離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