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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渡劫老祖前妻在線閱讀 - 第4節(jié)

第4節(jié)

    吳保人對著魏寧和,擺出假惺惺的笑:“族長,咱都是一家人,吳叔腸子直,說話難聽?wèi)T了,你別放在心上?!?/br>
    魏寧和“噗呲”笑了,擺擺手:“村里人都知道,吳叔就喜歡胡亂說話。我當(dāng)族長的,當(dāng)然不會(huì)放在心上。”

    吳保人與吳書魚面色一變,吳書魚剛想開口,魏寧和又說:“吳叔,書魚哥哥,你們說夠了么,要是還想說,那就再等等吧。我爹說,山神喜歡安靜,不安靜就沒法祭祀。”

    吳保人怒了:“我不說話你就能招來山神?!”

    魏寧和笑了,蒼白的小臉綻放出極盛的光彩:“說不定呢。”

    熟悉的一幕,讓魏寧和生出更加真切的感覺。她十七歲的年紀(jì)里,吳家父子是最大的煩惱,他們總是給她找麻煩,讓她寢食難安。

    當(dāng)年的事,她記得極為清楚。她本來不應(yīng)該當(dāng)族長,這個(gè)族長,該由吳書魚來當(dāng)。

    她那族長爹還活著時(shí),曾帶人到山神廟里占卜,卦象得出下一任族長合該出自吳家,正是吳保人的兒子,吳書魚。

    去年她爹暴斃,按理說,應(yīng)該是下一任族長吳書魚扶著靈柩去天御峰,一則埋葬老族長,二來與山神定契,正式接管魏吳兩家。

    可是,吳書魚的腿偏偏在那時(shí)摔斷了,不能上山。

    一天、兩天、三天……炎炎夏日,老爹尸骨停留在家里,從棺材里傳出奇異難聞的味道,她知道老爹尸體開始腐爛了。

    可是吳書魚置若罔聞,派人過來說一堆哀悼的話,讓她節(jié)哀。她去求他,甚至承諾會(huì)親自抬著擔(dān)架抬他上山,他只要出面就好。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書魚哥哥,快點(diǎn)把我爹送上山吧,我求求你了……”

    可不論她怎么求,吳書魚只長長地嘆息:“不可以啊。你說我的腿也真是的,給你們添麻煩了。”

    后來被磨得沒辦法,吳書魚索性建議道:“要不你去上山。你是族長唯一的女兒,山神不會(huì)責(zé)怪。”

    村里的繼任族長,要么是山神承認(rèn)的人,要么是上任族長的兒女。

    老爹沒法等了,必須入土為安。她心一橫,抬著老爹靈柩上山,挖土、埋葬、獻(xiàn)祭……獻(xiàn)祭以后,她身體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虛弱下去,從前活蹦亂跳的一野丫頭,走個(gè)路都要人扶。她也順理成章,成為魏水村新一任的族長。

    事情若只到這,她還不至于恨,頂多覺得時(shí)也命也,怪不得誰??墒虑槠恢劣诖恕?/br>
    她當(dāng)上族長的第二天,吳書魚就下了床,笑容苦澀的對前去探望的村民說:“我很抱歉。不過,阿寧要是多等一天就好了,哪怕一天,我就能下床了?!?/br>
    吳書魚苦澀夠了,才大度地?fù)]一揮手說:“不怪阿寧,她也是心急?!?/br>
    吳保人在旁邊大罵:“那死丫頭就是想當(dāng)族長,跟跟說了再等等,她一時(shí)半刻都不愿等!”

    那時(shí),她才剛剛當(dāng)上族長,沒有絲毫威望,魏吳兩家關(guān)系本就不好,吳書魚這番話,一下挑起兩家的矛盾。吳家人于是氣不過,遇事各種不配合,并且不斷給新上任的族長使絆子。

    那段時(shí)間,她抱著病,幾乎忙成陀螺,身體一度透支到極點(diǎn)。終于一場大病,她躺在床上起不來。

    吳書魚才站出來:“我雖然沒能做族長,可是阿寧身子骨弱,無法處理太多事情。大家有事,跟我商議也是可以的?!?/br>
    就那樣,吳書魚奪走一部分族長權(quán)力。他是山神原本定下的族長,一部分吳家人對此深信不疑,對橫空冒出的魏寧和并不信重。從那以后,他們有事索性越過魏寧和,直接找吳書魚。

    魏家人氣得冒煙,覺得自己族長受到輕慢,便與吳家人大吵一架。那一架,使得兩家本就冷硬的關(guān)系,更是雪上加霜。

    沒誰是傻子。

    那時(shí)魏寧和才知道,吳書魚既不愿犧牲自己,從此做個(gè)短命鬼,又想要不惹埋怨地當(dāng)族長,于是先推她去獻(xiàn)祭,等事態(tài)穩(wěn)了,他再站出來,以新族長年紀(jì)小身體弱為由,代理行使族長實(shí)權(quán)。

    可惜,她既知道自己被騙,那么拼死也不會(huì)讓他們謀算得逞。

    梁子,就此結(jié)下。

    當(dāng)年第一次祭祀山神,山神也是久未出現(xiàn),吳保人冷嘲熱諷,吳書魚假意維護(hù),雖然后來祭祀成功,可她年輕氣盛,回去也被這對父子氣病了。

    現(xiàn)在嘛。魏寧和望天。

    她不是那個(gè)受氣包了。

    ————

    接著祭祀未完的禮,葬鬿雀,埋山玉,跳祭祀舞,祈禱新的一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

    祈禱結(jié)束,所有人屏住呼吸地等待。一柱香眼看燒完,鹿吳山一絲風(fēng)也沒有吹下。

    吳保人險(xiǎn)些笑出聲,他倒要看看,這回魏寧和怎么下臺。

    正要說幾句火上澆油的話,魏寧和伸出手指,放到唇邊,“噓。”

    魏寧和施施然走到山腳下,提氣,張口:“感謝山神庇佑我魏水村,您是世間最最偉大的神,作為您的子民,我們倍感榮幸與感激。”

    村民:“………”

    吳保人:“…………”

    吳書魚:“………………”

    還是沒什么動(dòng)靜,吳書魚嘴角勾起冷笑,伸出手示意吳保人。

    吳保人于是哈哈大笑,可是沒笑幾聲,臉色就僵住了。

    沙沙沙……一陣山風(fēng)從山腳下吹拂起,兩只鳥雀自山林里鉆出,圍繞魏寧和,嘰嘰喳喳叫喚。

    村民激動(dòng):“山神,山神顯靈了!”

    魏寧和一眼不眨,“山神啊,沒有您的庇佑,我們?nèi)绾紊畹孟氯?,獵人打不到獵物,莊稼得不到收成,感謝天感謝地感謝鹿吳山感謝你?!?/br>
    身旁圍繞的鳥兒越來越多,銜著鮮花拋撒。

    村民會(huì)意,也張開嘴,“山神,您是世上最偉大的神……”

    山神太高興了,在山腳下怒放出紅艷艷的山花。這屆村民不錯(cuò),很不錯(cuò),特別尊敬他,特別愛戴他,本神特別特別滿意!

    山神愈高興,接下來一年的收獲愈豐盈。

    一時(shí)間,村子上下喜氣洋洋。

    魏家人揚(yáng)眉吐氣,望向魏寧和的目光溫和許多。

    直到轟隆一聲雷雨降臨,山神才戀戀不舍地卷起禮品。魏寧和笑了笑,她上輩子畢竟主持祭祀十多年,早摸清楚山神的性子。山神像個(gè)靦腆的孩子,他一開始不來,只是在她這個(gè)新族長面前不好意思罷了,后來現(xiàn)身,是被夸得飄飄然了。

    吳保人正要偷偷溜走,魏寧和叫住他,“吳叔,你看這次祭祀怎樣?!?/br>
    吳保人臉色難看,“不過是場意外,書魚也能行。”

    “哦?”魏寧和轉(zhuǎn)頭看向吳書魚,目光炯炯,阻止他往別人身后躲,“書魚哥哥啊,你也這么覺得?”

    吳書魚干笑。如何祭祀山神的課他上聽魏梧州講過,除非自身祭祀,否則山神壓根不理你是誰。

    不過不利自己的話他,傻子才說。吳書魚握住腰間的代理族長印章,冷笑,這是他自己刻的,還沒到丟的時(shí)候……

    吳書魚腦筋急轉(zhuǎn),突然低下頭,自嘲:“在夸山神方面,我不如阿寧?!?/br>
    這句話別有深意,就是說魏寧和會(huì)拍馬屁嘍,他自嘆不如。

    魏寧和挑挑眉,只當(dāng)作聽不懂,直來直去說:“既然你也承認(rèn)了我這個(gè)族長,那么,以后村里的事我有資格管么?!?/br>
    吳保人眼珠子一瞪就要發(fā)作,管什么管,一個(gè)死丫頭而已。族長是他兒子的!魏水村也是他兒子的!

    吳書魚默不作聲擋住他,反復(fù)摩挲印章。低下頭苦澀地道:“你想管,就交給你。我只是擔(dān)心你的身體。”

    “這個(gè)你不用cao心,有牛叔在呢?!?/br>
    吳書魚神色變冷。魏寧和態(tài)度堅(jiān)定,幾乎在逼迫,讓他心生不悅,印章他不可能交,到手的權(quán)力哪有讓出去的道理?

    吳書魚祭出上任族長:“魏叔走時(shí),要我照顧你。”

    我爹要是知道你這么照顧我,非得再氣死一次。

    魏寧和譏笑,今兒這半拉族長權(quán)力她還非得要了。她大聲道:“可是我爹說,再難也要擔(dān)起自己的責(zé)任。以前沒當(dāng)回事,現(xiàn)在想想,他說的真的很有道理,可是想聽也聽不到了。”

    聲音愈發(fā)低落。

    村民見狀,情緒也低落起來。魏梧州是個(gè)好族長,雖然姓魏,可是吳家人也挑不出錯(cuò)來??上О?,這人死得早。魏寧和這個(gè)丫頭也可憐,年紀(jì)輕輕,沒了爹也沒了娘。

    吳書魚憋住怒火,強(qiáng)行擠出兩滴眼淚,失去了族長位,他還得說,“阿寧,別難過?!?/br>
    吳保人氣不過,直接甩袖子走了。

    ————

    春雨寒涼,回去路上,魏寧和又病了。

    雖病弱無力,可是她還是躺在床/上喟嘆:“活著……真好……”

    急匆匆趕來的村醫(yī)牛叔差點(diǎn)絆倒在門檻上,他護(hù)好藥箱,捋一捋山羊胡,邁步走入內(nèi)室。

    待看到床邊族長燒得通紅的臉蛋,心疼不已。

    才十六歲,總歸還小啊,青蔥水嫩的年紀(jì),背負(fù)不屬于她的重?fù)?dān),該有多累?

    緊隨其后的牛嬸耳背,只利索地拿起水瓢催促丈夫:“磨磨唧唧,還不診脈!唉,吳家父子看阿寧一個(gè)女孩子家,可著勁兒欺負(fù)。要我說,家里就該有個(gè)男人,蘇雋那小子一去七天,也該回來了?!?/br>
    牛叔女兒魏青青隨后跑進(jìn)來,被親娘指揮著去打水,聽了這話嘟嘟嘴,甩著兩條大粗辮子:“娘你這話不對,外面世界聽說可比咱們村子大了千萬倍呢?!?/br>
    牛嬸:“不去燒水,還跟老娘頂上嘴了!蘇雋是衍圣宗大弟子,能上天入地,拎個(gè)法器日行千里。不懂就別瞎吵吵!”

    魏寧和燒到迷迷糊糊中,聽到“蘇雋”兩字,撇撇嘴滿臉嫌棄:“別提他!”

    陰魂不散,老不死的!

    “好好好,不提不提,阿寧好好睡,今兒個(gè)祭祀辛苦,瞧把孩子累的。你們男人怎么搞的,一個(gè)小姑娘都照顧不了,還能指望你們干什么?”

    久違的溫暖,讓魏寧和安心睡過去。

    但不知為何,睡夢中心跳異乎尋常的快。

    深夜,魏寧和就被突如其來的心悸痛醒了,身體像裹在冰窟里,血都凍硬了。

    她睜開眼,急促地喘息。

    耳邊是雜亂的腳步聲,伴隨緊張擔(dān)憂的口吻:“快!快!熱水呢?快呀!”

    屋內(nèi)昏暗,燭火胡亂搖晃。魏寧和感覺自己快要窒息,有人不斷換熱手帕,擦去她額頭冷汗,有人重重摁壓她胸口,一下一下。

    魏寧和魂魄又飄蕩到了半空。

    她瞧見屋子里多了很多村民,都圍繞她的身體而著急忙碌,神色焦急,不敢有絲毫停頓,生怕一個(gè)沒注意,就出了眾人難以承受的事。

    許久,牛叔聲音傳來,蒼老無力:“別忙了,不中用了。”

    一屋子人仿佛定住一般,然后痛哭出聲。

    “寧丫頭才十六歲,她才十六歲啊!”

    “這叫我們怎么跟老族長交代?”

    魏寧和:“………”

    她莫不是重了個(gè)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