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jié)
他回頭看還坐在床上發(fā)呆的阮希,走過蹲下來,腳盆給他挪開,水已經(jīng)涼了。阮希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還在洗腳,趕緊拿過毛巾擦拭干凈。 哇,實在太緊張了。 緊張到動不動就放空,開始想生命中如此重要的一天…… 他倒不覺得婚禮那天最重要的一天,為人一輩子還有很多比結(jié)婚更重要的事。不過對于他和陸征河來,婚禮那天非常殊也難得。 為他從南想到北的。 從一開始,他們都欠對方一個儀式。 “都準(zhǔn)備好了嗎?”阮希問他。 “還好吧?!标懻骱觿e怕自己有信又出亂子。 “那就準(zhǔn)備得很好了,”湊近他,阮希往臉上印了個吻,低聲道,“一般某少主開始裝.逼的時候,就什么,一般般,不好不壞,還好吧,還行吧……” 被他得一愣,陸征河笑道:“門兒清啊。” 阮希得意的小尾巴又快翹上了天:“當(dāng)然?!?/br> 他完,沒忍住,猛地打了個噴嚏。打完之后,阮希揉揉鼻尖,覺得它肯定紅了,不定現(xiàn)在自己看起來還病懨懨的。 “感冒了?”陸征河皺眉,開始扭頭從醫(yī)藥箱里找藥。 “有,”阮??人?,“zenith城太冷了?!?/br> 冷到喝一口水都感覺要結(jié)成冰塊卡在喉嚨間……原來以前教材書上里極寒之地并不騙人的。 陸征河解開扣子,脫掉了自己防寒的作訓(xùn)服上衣,將衣服搭上阮希的雙肩,低笑道:“要快好起來。我們還有婚禮要辦?!?/br> “怎么還有個……”阮希嘀咕著,拿過文愷疊在桌子上的白色輕紗,“我穿的又不婚紗,也要蓋頭紗?” 頭紗式很簡單,就薄薄的一層雪色細紗,邊角用綢緞做成了水滴型,不顯得過于繁復(fù),也和阮希的禮服異常相稱。 陸征河饒有興趣地看他擺弄頭紗,笑道:“也以穿婚紗?!?/br> “怎么不穿?我讓文愷給搞一套,穿。”阮希咬牙。要不太冷,他還挺想看看陸征河穿婚紗什么…… 陸征河眉頭一皺,眼神戲謔:“阮希,有癖好的吧……” 阮希:“……” 不定還真。 zenith·115 于是日子定在了兩天之后。 第一百一十五章 拿著望遠鏡在營區(qū)的空地上倒騰一整晚, 文愷把日子定了。 一夜風(fēng)吹雨涼,微弱的光線搖搖晃晃。 雨下到后半夜去,漸漸變了雨夾雪, 后雪花落到地上, 堆砌起一層一層的白。 他搞了張如沙盤大的圖紙, 鋪開在木桌上,頭頂點著行軍露營所用的煤油燈,拿筆勾勾畫畫,畫了個巨大的圓盤, 其間橫線復(fù)雜交錯,外面一圍由更大的圈構(gòu), 里面寫滿了一些天文符號和數(shù)字。 其他小戰(zhàn)士聽他講什么“宮位原始守護”,根本就聽不懂,只記得這是老一輩經(jīng)常用來看日子的方式。 厲深呢,屬于不懂裝懂,什么忙都幫不上還非要在這里守著他畫圖,表情有點羞澀,美其名曰“怕有敵人埋伏”。 雖然文愷也不知道都這時候了還能有什么敵人? 我的敵人就是你吧!文愷如是道。 也許吧! 厲深白眼一翻,裹著棉衣就在旁邊坐下了, 還把從炊事連搶來的熱豆?jié){擺在桌子上, 說你愛喝不喝。 文愷又餓困, 把豆?jié){喝了個干干凈凈。 清晨,阮希睡得雙眼朦朧,起來看天色。 天氣陰晦了, 冷風(fēng)吹進臨時搭建的營帳里,呼呼地響,旗桿上垂掛下一兩米長的冰棱。厲深說是為了有什么事兒方便上車逃跑, 所以都不住在原先的樓房里了,就地駐扎,以備不時之需。 穿好衣服之后,阮?;仡^看了一眼床上。 那人還在睡。 陸征河昨晚親自帶隊巡邏,一直巡到后半夜才回來,頭發(fā)也才修理過,不像之前那樣容易凌亂了,修回了寸頭。此時此刻,因為太冷,陸征河整個人裹進被窩里,頭頂露在外面,像炸毛的獼猴桃。 昨晚巡邏結(jié)束之后,陸征河一回來,阮希就醒了。陸征河摸黑洗漱完,上床,兩個人都親得迷迷糊糊的。 阮希把胳膊搭在陸征河肩膀上,說這么冷的天氣得抱著睡。 他抱就算了,手指還在陸征河的肩膀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兩個人肌膚貼得太近了,陸征河甚至能感覺到他手指上薄薄一層繭,那是阮希自幼練刀練出來的“勛章”。 盡管陸征河不習(xí)慣晚上睡覺有人挨著,但是總得適應(yīng)婚后生活,就讓他抱著了,抱了一會兒,他覺得把阮希焐熱還挺有就感。 陸征河還說,我們兩個人要不要去扯個證? 阮希一聽,愣了,啊,需要嗎? 想了會兒,陸征河說算了,估計辦結(jié)婚證的工作人員早都曠工了……他沉默了幾秒,說,沒證算結(jié)婚了嗎?阮希說怎么,還怕我跑了? 沒想到陸征河蹭了蹭他鼻尖,很小聲地說了句,挺怕的。 逗得阮希夜里做夢都在笑。 打完哈欠,阮希伸了個懶腰,發(fā)現(xiàn)文愷正一臉疲憊地在空地上的桌邊收拾器材??此巯虑嗪诘难廴Γ钕9烙嬎盍苏麄€通宵。 阮希背著手,晃晃悠悠地走過去:“還在看日子呢?” 地上的雪似乎不會融化,濕漉漉的,很快就要浸濕他的鞋底。陸征河在軍靴里貼心地給他塞了羊絨鞋墊,踩上去軟乎乎的,還不凍腳。 “對啊……” 看著他打哈欠,文愷自己也想打了,呼出一團氣都是霧蒙蒙的,“這是少主交給我的任務(wù)?!?/br> 阮希被他畫的星盤吸引去了目光,也不困了,來了精神,好奇:“看看什么時候忌出行?” 聽他這么問,文愷低頭把比他臉還大的黃歷頁翻開,“哎呀”一聲,然后抬起頭,悲痛萬分地說,這半年都忌出行。 阮希著罵:“那你不早說。” 文愷無辜極了,眨眨眼:“我早說了就不出門么?” 想了想也對,阮希說:“那你快看看近的哪一天適合結(jié)婚?” 陣陣寒風(fēng)吹過,帶著晨間獨有的冰露氣息。 風(fēng)里有水汽,水汽在吹拂過程中變成一片片白色雪花。 阮希稍稍一仰頭,雪就落到他額間的碎發(fā)上,然后再趴上睫毛。眨眨眼,整個視野變成了乳白色。他在透過雪去看人。 “依我看……” 文愷用他的紅筆在黃歷上的某一天畫了個圓圈,點了幾筆,說:“這天就挺好?!?/br> 于是日子定在了兩天之后。 雪又落了下來。 · 第二天,是婚禮的前一天。 連續(xù)兩天,大雪籠罩了這座北方的邊境城市。戰(zhàn)士們都抱著手臂抱怨,說這天氣冷得邪門了,感覺撒尿都能凍成冰柱子。 空氣干燥、堅硬,天空呈現(xiàn)著壓抑的灰白,再多看幾下,像是整片天空都要被染灰、染出刺骨的寒意。 陸征河領(lǐng)著巡邏小隊照例在zenith城周邊巡邏,只不過他的車換成了馬,說是為了方便。每過幾米,他和一同騎馬的戰(zhàn)士一起翻身下馬,背上斜掛著的紅色旗幟插進雪地里,因為這是婚車要行進的路線。 長路像一條白色花紋盤于脊背的巨蛇。 下過雪的地面坎坷不平,馬蹄踏進去,留下一個個不深不淺的痕跡。 陸征河穿著一身作訓(xùn)服,帶著厚實的帽子,左肩挎槍,右肩掛旗幟,軍靴腳掌蹬住馬鐙,韁繩牢牢緊握在手中。 他直挺著上半身,仰起下巴,朝這條路往雪山行進的方向望去…… 這條路通往巍峨、雄偉的雪山,毫無盡頭,遠遠看去,沿路紅旗飄飄,明明是喜慶的事情,卻平白生出一種悲涼。 現(xiàn)在的zenith城不再是它本身了,而代表著全陸地最后的希望。 誰也不知道地面裂變究竟會不會停止,預(yù)言會帶來什么?;槎Y對他們來說是開始還是結(jié)束,他們也不能確定。 不過令陸征河欣慰的是,根據(jù)后方守住城門的戰(zhàn)士來報,地面暫時沒有異動,由于連日大雪紛飛的緣故,空氣中的海腥味也淡了。 在北方聞到海洋的味道是一種危險的信號。 握住韁繩,陸征河勒著高頭駿馬,在雪中原地轉(zhuǎn)悠了一個圈。 這個圈讓他想到那只準(zhǔn)備已久的戒指—— 在fire城不打自招的時候,他已經(jīng)為阮希套上了一枚戒指。那枚戒指簡單、大方,鑲嵌一顆銀色鉆石,但是并不是他親自準(zhǔn)備的。 甚至在出發(fā)去ablaze城之前,他都忘了有戒指這回事。 或者說,在去之前,他完全沒有把結(jié)婚這件事看得太重要。他需要的是“阮?!边@兩個足有分量的字,而不是這個人本身。 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 “少主,”一位小戰(zhàn)士一邊跑,一邊拂去肩膀上的雪花,氣喘吁吁,“插旗任務(wù)已經(jīng)全部完了,我們現(xiàn)在要不要再確認一遍?” “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留兩個人檢查,其他人和我一起回去?!标懻骱诱f完,朝身后的馬隊看了一眼。 他緊抿著嘴唇,帽檐下是一雙冰雪般的眼睛,身上的迷彩服似乎是濕冷沉重的鎧甲。 “是!” 戰(zhàn)士應(yīng)答完,扭頭朝馬隊吹一聲口哨,高喊:“二號和我留下復(fù)查,其余人隨少主回營——” zenith內(nèi),營區(qū)。 而這邊,阮希緊張地在營帳里和文愷對了一遍一遍臺詞,緊張得不行。 文愷看他念得表面沉靜,耳朵發(fā)紅,覺得這頭紗用得真好,剛好把阮希容易害羞的耳朵遮得若隱若現(xiàn),有可愛加。 現(xiàn)在已經(jīng)天黑了,雪還沒停,阮希很擔(dān)心明天堆滿雪的路能不能行車。文愷掀開簾子出去看了一眼,說就這雪,明天一早保證停! 對了會兒臺詞,阮希說想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