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要下雨了? 需要在火城經(jīng)歷的一次劫難,就是這樣嗎? 然后阮希在月光下回頭。 “聽命于你的少主,保護(hù)好我的同伴。這就是你要做的事?!彼o顧子榮回答。 “您會告訴少主今晚發(fā)生的事情嗎,”顧子榮的雙膝幾近要跪下,“我實在是不知道為什么……” “……” 阮希沉默一會兒,覺得自己也暫時還沒有辦法去消化這個事情,他更不知道要怎么和陸征河開口。想了想,他搖搖頭,像喃喃自語給自己聽的一樣:“我……我暫時不會?!?/br> 顧子榮緊張著,道:“暫時?” “看你表現(xiàn)。”阮希說出一句模棱兩可、態(tài)度頑劣的話。 “您看!下雨了!”顧子榮仰頭望向天空,以一種供奉神靈的姿勢擺動臂膀,“難道這就是滅火的器具……難道今晚其實是神的安排?是神的旨意吧?” “不要提什么神,現(xiàn)在只有人?!?/br> 阮希眼眶泛紅,對天空驟降的滂沱大雨渾然不覺。 他也不知道在氣誰了。 氣衛(wèi)家的強(qiáng)取豪奪,還是氣陸征河的隱瞞,他毫無頭緒。 glacier·35 “是誰靠近了你?” 第三十五章 “是!” 顧子榮渾身緊繃。 大雨傾盆, 水流在他的迷彩作戰(zhàn)服上匯集成小溪,快要浸透里衣。 得到阮希情緒激動的回答后,顧子榮在恍然間覺得站在大雨中回頭的阮希顯得那么狼狽。 這就是大家都會討論的阮希嗎? 僵持一會兒, 顧子榮聽見阮希提高了音量, 問自己:“你是不是從一開始也知道我是誰, 是你們少主的配偶?” “是!” “厲深、文愷,也知道是嗎?” “是!” “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顧子榮沒敢再回答“是”,只是身姿筆挺地站在雨里。直到阮希走遠(yuǎn)了, 他才放松下來,邁開腿快速跟上去, 雨水也從腳底下飛濺、蕩漾開來,灑了一地的水花。 雨下得酣暢淋漓,他們在天亮之前趕回了火城中的露宿地。 回到露宿地之后不久,天微微亮了??盏厣暇奂男≤囓嚧皟?nèi)也亮起了燈,看來大家都打算在天亮之前動身。 因為天越亮,日頭就熱,氣溫越高,搞不好對于山火還有助燃效果。 文愷起得最早, 換好衣服就下了車, 趴在地上, 耳朵貼著地面,認(rèn)真地聽著地面會不會有情況。 厲深在他身后給他打傘,說趁著現(xiàn)在下暴雨, 可以靠著雨水的掩護(hù)通過邊境線。 可是一夜之間,文愷覺得空氣中的濕氣重了。再抬頭遠(yuǎn)望過去,邊境線上的火確實小了一些。 “我怎么感覺, 這風(fēng)有一股涼意啊……”厲深幽幽地說著,抱臂走了幾步,感覺不對勁,“是哪里的洪水過來了?” “可是根據(jù)我們聯(lián)盟后方檢測部通知,說這幾天暫時還沒有大的地面裂變,海水更不會倒灌,”文愷說,“而且我覺得這不是海水的味道?!?/br> 也對,這味道并不腥咸。 繼續(xù)來回踱步,厲深閉上眼,感受空氣里除了雨水外的一股冰涼氣息,“會不會是因為昨夜雨下得太大太大,臨時積水了?” “也不會,這雨沒下多久,”文愷揣摩著,抬頭瞪他,“你能不能別在我面前晃?” “我礙著你眼了?” “礙?!?/br> “愛就不必了,你不是omega,我們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厲深用肩膀去撞文愷的,換來臨門往襠部的一腳,還好他及時躲開,邊躲邊叫:“你不要耽誤時間!” 文愷氣得跳腳:“也不知道是誰在耽誤時間!” “不是雨,像冰。”是少主的聲音。 文愷和厲深立刻原地站好,再閉眼深呼吸,認(rèn)為陸征河說得不無道理。 他們安靜著,正準(zhǔn)備接收少主英明神武的下一步分析,卻只見少主漠然,沒有繼續(xù)要說下去的打算。 陸征河反倒是側(cè)過身,抬手招呼傻愣在一旁的顧子榮,“阮希淋濕了。顧子榮,給他找把雨傘來。” 文愷:“……” 俗話說得好啊,兒女情長果然影響大事。 · 半小時以前,阮希差點就被發(fā)現(xiàn)徹夜未歸。 他剛冒著雨跑回到車上沒多久后,陸征河就醒了。他沒有躺到后排去和阮希擠在一起,而是揣著手臂,在駕駛位上坐著打盹。 那時候天沒徹底亮起來,車內(nèi)的小燈也沒開,一片漆黑,陸征河自然也沒看見阮希濕透的衣裳。 陸征河醒來之前,阮希還扒著座椅,努力伸長脖子去看陸征河閉著眼的樣子,越看越生氣,想抬起手給他兩拳。 這會兒,顧子榮拿著雨傘匆匆跑來了。 接過雨傘時,阮希和顧子榮的眼神對視,交鋒無聲。 顧子榮很快地將視線挪開,不知道要放在什么地方。趁著四下無人,阮希準(zhǔn)備說點什么,不遠(yuǎn)處,宋書綿舉著雨傘三步并作兩步地小跑來了。 “阮希!” 宋書綿站在車外小聲地叫,一臉做賊心虛,“趁他們不注意,我才跑來的,不然又要被罵,說我身體不好還出來受涼……” “是受熱吧?!痹捳f到這里,阮希才驀然發(fā)現(xiàn)火城的氣溫已經(jīng)因為降雨而變低。 等阮希換好衣服,舉著雨傘下車,宋書綿這才從清晨的亮度下看見他憔悴的面容,心疼道:“你是不是昨晚沒休息好?” “沒事?!比钕_€沒照鏡子。 但畢竟自己熬了個通宵,能想象得出來黑眼圈有多重。 宋書綿驚嘆:“陸征河也太,太厲害了吧……” 阮希愣了愣,否認(rèn)他的臆想:“我們沒有實質(zhì)性關(guān)系?!?/br> “也對哦,不像被標(biāo)記了?!眲觿颖羌?,宋書綿仔細(xì)聞嗅,確實沒在阮希身上感覺到omega被alpha標(biāo)記的氣息。還是那股熟悉的酒香,很淡很淡。 “別聞了,我們沒有上過床?!?/br> “那……車/震?” 捕捉到這句悄悄話的耳朵詭異地紅了。 “宋書綿……”阮希閉目,咬牙切齒道:“你都在想什么!” “因為,”宋書綿難得被阮希兇,嚇得瞪大眼,“因為你們兩個人感情本來就那么好,現(xiàn)在關(guān)系也很好啊,難免有控制不住……” “我說過了,他不記得我?!币徽f到陸征河失去記憶的事,阮希覺得自己宛如魂穿悲情劇本,怎么看怎么慘烈。 “真的?我以為你開玩笑!” “沒開玩笑?!?/br> “他怎么可以忘了你?太絕情了吧!”要不是身體受損,不然宋書綿一定會上躥下跳。 “就是啊?!?/br> 因為這個事,阮希已經(jīng)沒什么力氣爭辯,“可能被喂了什么忘情水。” “那肯定也有解藥的?!彼螘d自顧自地說,“我們要不要想想辦法,讓他恢復(fù)記憶?” 拉倒吧。 阮希面無表情,忍住嘴角抽搐的沖動。 以為是寫小說?想恢復(fù)就恢復(fù),想忘記就忘記。 “沒必要,”阮希搖頭,把最后那點希望吞進(jìn)肚子里,不愿意再去計較,“就這樣吧。互相重新認(rèn)識一次,挺好的。” 宋書綿很想和阮希聊天,朝他那邊湊了湊,輕聲道:“阮希哥,你會想家嗎?” “不知道怎么說,”阮希回答,“想又不想,更多的是懷念城市吧,畢竟是那里長大的。我最開始在路上的時候就特別想回去,覺得我不能拋下我的城市,后來發(fā)現(xiàn)回去也無濟(jì)于事,應(yīng)該多考慮考慮怎么活下去。” 宋書綿忍不住道:“你爸管你那么嚴(yán),對你又不太好,要求還多,伯母去世得也早,你還想回去?” “……”阮希忽然被戳中了心事。 “算了,我還不了解你嗎?你就是缺愛?!彼螘d點評道。 阮希垂下頭,并沒有覺得宋書綿說的話有冒犯到自己,反而陷入了沉思。宋書綿說得對,自己就是個特別缺愛的人,家里對自己特別嚴(yán)格,自己太壓抑了所以不太喜歡規(guī)規(guī)矩矩地聽話,就想著要怎么樣去反抗。但是越反抗,自己反而越對那種家庭的溫暖特別渴望,想要從別人身上得到溫度。 宋書綿繼續(xù)說:“我覺得……你需要一個家?!?/br> “或許吧?!比钕|c頭,算是默認(rèn)了他的想法。 雨還在下,豆大的雨點砸得車頂直響。 阮希透過玻璃,看外面逐漸匯聚成洼的積水,一只穿著軍靴的腳踩上地面,水如煙花綻開在周圍,然后另一只腳也踏上來。 順著腳踝,視線往上,他看見對方筆挺的腰背,有力的臂膀,以及足夠?qū)掗煹娇钙鹫к婈牭碾p肩。 陸征河是側(cè)對著自己的。 他帽檐壓得很低,唇緊緊地抿著,看樣子在悉心傾聽部下的匯報。從下屬們恭敬的態(tài)度來看,毋庸置疑,陸征河是個合格的領(lǐng)導(dǎo)者。 書上說,有緣分的人總有一天會再次相見,不管分離時各自去向了何方。 這可能就是眼前他們的狀況。 四年過去,他們似乎都變成了更好的樣子,自己沒必要再困在回憶里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