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冷月和煙,疏影淡橫窗5
他不能允許自己這樣卑微地去愛一個人。 既然不屬于他,不如痛快放手吧。 可是,還沒等他走出門,突然一雙臂膊從身后用力摟住了他。 他怔住了,雙腿卻是再也邁不動了。 那雙玉臂死死地、緊緊地環(huán)住他的腰,那樣用力,那樣堅(jiān)決。 他感覺到他身后那具緊緊貼著他后背的身子在微微地顫抖著,仿佛風(fēng)中顫栗的樹葉。那雙環(huán)著他的臂膀卻一動不動,絲毫沒有放開他的意思。 她想留下他。 可是,她是別人的妻子。 她在用什么身份留他?而他,又該以怎樣的身份留下來? 那雙玉臂將他摟得那樣緊,以至于勒得他有些發(fā)疼,仿佛在對他說:“我絕對不會放你走。” 他突然在心里笑了:“她憑什么認(rèn)為自己有這個能力留住他?”突然間,他心中升出一股深深的厭惡,他厭惡起愛上她的自己,厭惡起這雙死死地?fù)ё∷谋郯?,厭惡起這世間的一切來,厭惡讓他想要盡快離開這個地方,遠(yuǎn)遠(yuǎn)地離開這個地方,永遠(yuǎn)地離開這個地方。 他猛地用力掰開這雙玉臂,然后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再也沒有想過他身后的人會怎樣。 一份不屬于他的美麗,永遠(yuǎn)都不會屬于他。 他就這樣大步地、瀟灑地,絲毫也不留戀地走了出去。 他一路走了出去,一刻也不停地走了出去。走了好遠(yuǎn),他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冷冷的夜風(fēng)吹在他身上,冷冷的夜色環(huán)繞在他周身,就連照在他身上的月光也是冷冷的。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邊那輪月,一輪滿月掛在空中。 為什么月可以這樣圓滿、潔凈、美好,而人心卻這樣復(fù)雜幽深呢? 他又抬頭看了一眼天邊那輪滿月,輕輕嘆了口氣。 滿月? 他猛地打了一個激靈,想起了什么似的,立刻頭也不回地朝來的路飛奔回去。 他在內(nèi)心祈禱著,但愿不是,但愿不是,但愿不是。他怎么會這樣糊涂,今天是滿月,是她體內(nèi)的寒毒會發(fā)作的日子,他怎能這樣糊涂? 他猛地推開了書房的門,她果然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渾身在不停地顫抖著,她那好看的白芍藥花一般的秀臉已經(jīng)蒙上了一層冰霜,眉毛上已經(jīng)結(jié)了一層小冰晶。她剛才那猛力環(huán)住他的玉臂還僵直地保持著剛才的姿勢。 他滿眼都是心疼,立刻一把將她從地上抱起來,緊緊地將她摟在自己懷中,抱著她向臥室走去。 他像第一次救她時一樣籠了一盆火,將她緊緊包進(jìn)棉被里,用力抱住她。 她的身子在他的懷里不停地顫抖著,那桃花瓣一般的嘴唇已經(jīng)失去了血色,變成兩片寂靜的白梅。 他將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替她捂暖。 他在心里祈禱著,春蕊,你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能有事。 只要你活著,讓我怎樣都好,讓我怎樣都好。 但他懷中的女子卻一動也不動,仿佛要永遠(yuǎn)地沉睡。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試探她的鼻息,她的氣息似乎越來越微弱了。 他急得冒汗,突然想了起來。 對了,陽元草。 現(xiàn)在只有陽元草能救她。 他想起他們曾經(jīng)一起采摘過陽元草,她說過,她用那些陽元草作成了藥丸。 他伸手進(jìn)她懷中,果然有一個青玉小瓶,他從瓶中倒出一?;鸺t的丸藥來,放在鼻子邊聞了聞,是陽元草的味道, 他再也不猶豫,立刻將那粒丸藥塞進(jìn)她嘴里。 可藥丸只是靜靜躺在她嘴里,他懷中的女子,似乎已經(jīng)不會咽了。 感覺到她越來越?jīng)龅纳碜?,他再不猶豫,用舌將那粒藥丸輕輕送入她的喉間。 看著她終于咽下了那粒藥丸,他終于輕輕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