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來灰飛煙滅，白元以頭搶地，口中痛哭嗷嗚，如同泣血。一雙金目落下兩行血淚來，真是聞?wù)唧@心見者動(dòng)容。

    青華見那一境的山民皆誠(chéng)心跪拜，口念真言，這才收起寶相，連忙去攙扶跪落在地的越鳥。

    “越兒莫要太過悲切了……這無來既然不肯回靈山，叫她從此逍遙，也未必就是一件壞事?！鼻嗳A見越鳥泊泊流淚，連忙勸服。

    “猴兒，本座見你慧根深種，日后自有好機(jī)緣。今日你那師父枉死，本座心有不忍，故露天機(jī)，點(diǎn)撥與你，你切莫悲傷，便往伊川神洲傲來國(guó)花果山去罷?！鼻嗳A對(duì)著白元吩咐道。

    白元并非愚昧之輩，它是天地靈物，自然有它的造化。無來老祖是不愿被捉回靈山所以自戕的，未必就是這老神仙有意戕害。再想起以往無來與它講經(jīng)說法，說的多是靈山偽善，天庭算計(jì)，心中也終于了然——無來身在其中，深受其苦，心有所思，所以傳道。它失了師父，心中痛不可當(dāng)，可是眼下無來已經(jīng)灰飛煙滅，它也無心在這傷心之地再逗留。原本這一境的鄉(xiāng)民對(duì)無來是恭恭敬敬，豈料片刻之間他們走的走散的散，曾經(jīng)香火鼎盛的凈光寺，須臾之間竟是人走茶涼。白元不明白，它也不屑于去明白。

    “傲來國(guó)……花果山……”白元嘴里念叨著。

    “那是個(gè)群猴并居，群猿匯集的所在，你去了，便不再是孤身一個(gè)了?！鼻嗳A將越鳥攏在懷中，見越鳥傷懷，心中難免不忍，口氣也軟了幾分。

    天下機(jī)緣，即便是神機(jī)如這青華大帝，也未必就能一一看透。青華此刻掐算，只以為花果山是白元的好去處，卻不知這背后的干系之大，淵源之深。

    此間因緣，不可說，不可說。

    白元叁拜二仙，隨即騰云東去。越鳥一時(shí)失神，由著青華駕云，回到了溪雞縣。

    越鳥坐在天井中打坐——這無來實(shí)在是與靈山大有淵源，她心中所感所嘆，越鳥并非不明白。偏是如此，叫越鳥心中更是膠著難安，只能在亭中念經(jīng)，一來祭奠無來亡魂，二來以定自己的心神。

    青華見狀，不敢叨擾。隨即轉(zhuǎn)身入了柴房，做的兩道越鳥平日愛吃的素菜，殷勤而獻(xiàn)。

    越鳥聞得飯菜香味，搭眼一看，噗嗤一笑。

    “青哥費(fèi)心了。”

    “這有何難，我只怕越兒自苦難解，便是什么也做得，只求越兒寬心罷了?！鼻嗳A連忙獻(xiàn)寶。

    “青哥方才作經(jīng)，不知何名？便也與我說來，也好叫我日日誦讀?！痹进B嘗了那齋菜，只覺得味美非常，心中大有寬慰之意。此刻雖然是嘴上討經(jīng)，面上卻不禁露出女兒神色來。

    青華看越鳥神色有轉(zhuǎn)，心中禁不住的得意，隨即便道：

    “這經(jīng)是本座隨口說來，若要賜名，便叫《它太上洞玄靈寶天尊說救苦拔罪妙經(jīng)》，殿下要學(xué)也簡(jiǎn)單，可是殿下先前許了本座什么？可還記得？”

    越鳥面露紅暈——她先前許了青華羽族血奉之禮，此刻青華紅著臉相求，她哪能不知道青華言下之意？

    無來身死，越鳥多有感慨，天數(shù)難測(cè)，實(shí)在是叫人難安。既然如此，他二人已經(jīng)生情，有心以身相許，就實(shí)在不必再計(jì)較今宵明日，怕只怕夜長(zhǎng)夢(mèng)多——青華與天地同壽，自然不怕，可越鳥自知命不久矣，一心只想與她這夫君多貪片刻恩愛。

    “青哥……去我房?jī)?nèi)枕下，取那孔雀絲帕來……”越鳥臊極了，嘴里細(xì)細(xì)說道。

    青華聽得越鳥那纏綿之言，心中大喜，騰身而起，直奔越鳥房中。取來了那孔雀絲帕來不說，還將他那屋中的一應(yīng)床闈全部便成了紅色，又將兩根紅燭點(diǎn)起，這才肯罷休。

    “殿下，不知羽族血奉之禮，該當(dāng)如何？”青華握著那帕子的手不禁發(fā)抖，口中低聲問道。

    羽族是五族之一，論輩分屬于妖仙一脈，其中自然有些九重天不知道的禮數(shù)儀仗。這血奉之禮，天庭是半點(diǎn)不曉得，難怪青華有此一問。

    羽族屬仙獸，與這大羅金仙只顧飄逸的禮數(shù)不同，其中宗族規(guī)矩，多得是從天地之禮——天地有道，乾為天，坤為地，雄為主，雌為輔?？墒前佾F百妖自有它獨(dú)崇之禮，別個(gè)不說，羽族極重母系，雖然是也做婚嫁，但到了婚禮之時(shí)，便要雄的以血供奉雌的，由此才能見得男子愛妻之心。

    “帝君有意，便以血喂養(yǎng)……”越鳥將那帕子頂在額前，遮了眉目，只露出口鼻來。

    青華聞言喉頭大動(dòng)，隨即喚出太一劍，劃破二指，見越鳥櫻唇微張，便將兩指送入越鳥口中。

    越鳥嘗得那一片血腥，心中非但沒有半分的顧忌，反而還遍生甜蜜——從前只以為這虛禮無道，此刻到了她自己身上，越鳥這才明白：青華愿意以血供養(yǎng)，足見他情根深種，不顧己身真心相求。

    青華眼看越鳥含了他的二指吮吸，不僅是半點(diǎn)不痛，還渾身生出酥麻來——越鳥本就美貌，此刻遮了眉目，小口微張，將他的手指含在口中吮吸。那一葉椒舌舔在他的傷口上，叫他心火四起，渾身血脈噴張，滿腔的熱血直奔下叁路。

    “其實(shí)青哥何必如此……我這一身骨血，早就是青哥以血供奉才能得活……”越鳥吐出青華的手指，掀起那錦帕提眼看著青華，面紅欲滴，口中嬌羞不止。

    青華哪顧這些？只見他眼神一暗，打橫將越鳥抱起，隨即就奔他房中而去。

    那里早就是紅燭明亮，一室喜慶。

    青華心跳如擂鼓，這天生的妻子，終于回到了他的懷里。而越鳥貼著青華的胸口，只覺得天下萬物盡數(shù)消失不見，只余她二人而已。

    青華備下了酒菜，端起杯就要與越鳥飲個(gè)交杯。

    “越兒……如今你已不算是佛門弟子了……我別無他意，只怕你……受苦，你且飲些吧……”

    越鳥坐在桌前，面紅耳赤不敢抬頭，她明白青華的意思——她雖然是歷了千世情劫，原身卻從未破身。青華這是怕她緊張，想借酒力破了她女兒家的嬌矜。

    “好……”越鳥紅著臉飲下一杯，只覺得渾身軟糯，遍體發(fā)熱。

    “越兒再飲……”青華為越鳥連添兩杯，眼看她搖搖欲墜，這才敢再欺身上前，將她摟入懷中。

    “越兒……求你體諒我一往情深，便與我做了夫妻吧……”青華喃喃道。

    越鳥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眼中落入青華滿面的深情，隨即撲在他的身前，口中嬌嬌應(yīng)了一聲好。

    這一聲氣若游絲，聽在青華耳中卻明亮如天雷，他咽了口口水，隨即就將越鳥抱到了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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