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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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都沒有好東西,他果然就是話說得好聽。 “娘娘,陛下請您下去敘別?!蓖跎郎铣菢?,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道。 事出突然,此事三天前才決定,今日便要啟程了,陛下花了三天時間安置了諸多事宜,諸事皆托給了左相沈敘之,新設(shè)了承賢殿大學(xué)士的職位,由沈敘之轄領(lǐng),統(tǒng)管政事。 甚至還給沈蕎安置了一個承賢殿聽政官的虛職。倞亓 他一直瞞著,昨日夜里去見她才說這事,往常若沈蕎和孩子不在一塊兒,他都是先去看她,再去看孩子。 可昨夜里,他卻先去看了毓兒和阿景,甚至逗留在那里,遲遲不去正殿。 沈蕎以為那邊發(fā)生什么事了,便過去找他。 司馬珩瞧見她過來,卻又不逗留了,牽著她手,同她從偏殿出來,而后帶著她去了正殿。 沈蕎覺得他莫名其妙的,便問了句:“陛下怎么了?瞧著心事重重的?!?/br> 司馬珩和她坐下,表情嚴(yán)肅,“孤同你說一件事。” 沈蕎便問:“何事?” “孤設(shè)了幾個大學(xué)士的文職,由沈敘之領(lǐng)著,在承賢殿處理日常政務(wù)?!?/br> 沈蕎不懂這些,結(jié)合自己過往演戲經(jīng)歷以及有限的學(xué)識,大概猜到,是類似于皇帝秘書處的地方。 “挺好的,陛下也能輕松些?!?/br> 諸事繁雜,他每日要做的事千頭萬緒,沈蕎是覺著,亂世皇帝不好當(dāng),日日殫精竭慮,若非有大心性,怕是早受不了了。 若非如此,朝中大臣早該日日/逼著他選妃擴(kuò)充后宮了。 早先沈蕎懷孕那會兒,還真有人催過,言說先帝在世時,便因子嗣憂懼,陛下也該早做謀算,為了千秋基業(yè)著想。 司馬珩一頂時亂不除何談千秋的大帽子扣下去,冷著臉發(fā)了回脾氣,“爾等但凡堪大用些,孤也不必如此勞心勞力,如今國土四分五裂之勢更顯,誰能替孤解決?鎮(zhèn)日不想著替國替民分憂,倒來cao心孤的后宮了!” 自那次后,便無人再敢上書了,便是有也只是委婉提議,并不敢逼諫。 他即位那會兒,沈蕎都快生了,后來生了龍鳳胎,好歹有了長子長女,便更沒有理由逼他了。 沈蕎卻知道,不過是因為他忙罷了,時局紛亂,國事在前,待來日天下安定,該出聲的依舊會出聲。 沈蕎覺得,自己要面對的,最大的坎坷,也不過如此了。 她委實沒想到,司馬珩會說:“孤沒幾個可信任的人,也不知孤不在,那些人可否會本分做事。你若是無事,便替孤去看看。” 沈蕎聞言錯愕抬頭,盯著他臉色看了許久,確認(rèn)他不是開玩笑,才問了句:“陛下要去哪兒?” 為什么會不在? 她臉色倏忽蒼白起來,有一種很不好的預(yù)感。 司馬珩去握她的手,沒來由心里覺得慌,“小蕎,寧州得而復(fù)失,胡中良在兩湖興風(fēng)作浪,我大臨沒有擅水戰(zhàn)的良將勇士,孤若不去,寧州再失……” 千里之堤毀于蟻xue,氣運流失也如洪水決堤,若到了那時,先前所做的所有努力便會功虧一簣。 如今看著局勢是好了些,可各方關(guān)系屬實微妙,打破這種平衡,反噬也將是巨大的。 實在不能掉以輕心。 沈蕎在一瞬間就明白了,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想過劇本了,因著許多事都變了,想來人定勝天。 可此時卻倏忽回憶起胡中良之亂來,劇本里那已經(jīng)是很久之后了,到了司馬珩逼宮即位之后,到沈蕎死的時候,胡中良仍舊是埋在兩湖之地的一根毒刺,沈蕎那時想,但凡死不了的反派,肯定還有戲份,那戰(zhàn)線估計都拉到太平時候了。 如今猛地聽到這個名字,沈蕎心里咯噔了一下。知道不是小事。 沈蕎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似乎要確認(rèn),他說的不是真的,可他表情嚴(yán)肅,半分開玩笑的意圖都沒有。 沈蕎眼淚倏忽便掉了下來。 司馬珩蹙了下眉,又緊緊握了下她的手,“小蕎……” 自從哥哥走后,他便這樣叫她了,小蕎小蕎……親昵異常。 沈蕎偶爾會覺得從他嘴里叫出來聽著怪別扭,可如今聽起來卻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他大概是想和她親近些的。 他原不必這樣緊張歉疚地給她解釋的,于是她連胡攪蠻纏的話都說不出口了,她點點頭,“臣妾明白了?!?/br> 司馬珩眉頭蹙得更深了,解釋道:“孤不能心存僥幸,亦不能因你心軟?!?/br> 他不能心軟,可沈蕎心里難受極了,她有時候挺討厭他的,高高在上的,惹得自己在他面前總要提心吊膽,便是任性胡鬧也得時刻注意分寸,以免過頭了惹他不痛快自己受苦。 可知道他要走,沈蕎還是難過了。 “陛下……什么時候回來?”她說著,聲音便哽咽了。 他在,她應(yīng)付他就夠了,他不在,沈蕎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辦。 司馬珩捧著她的臉,輕輕吻掉她的眼淚,“孤會盡快處理好趕回來的?!?/br> 盡快…… 盡快是多快?一句敷衍的話罷了。 沈蕎強自忍著難過,“臣妾知道了。” “你想罵便罵吧!這樣一聲不吭,孤更覺得不安。” 沈蕎搖頭,“陛下是天下的陛下,不是臣妾一個人的,我心里難過,卻也知道,陛下自有圣斷。” 司馬珩預(yù)計了許多她會哭鬧的場面,可看著她平靜地說這番話,心里卻揪得更緊了,他一向不是個心軟的人,雖覺得歉疚,可心里知道,無論沈蕎鬧成什么樣,自己都不會動搖分毫的。 可這一刻,他倏忽有了一絲的想要退縮的沖動。 這夜里他抱著沈蕎親了又親,沈蕎亦軟在他懷里極盡順從,二人纏綿到天亮,因著即將到來的離別而格外的放縱,可完事了,沈蕎卻背過他,任他拉了幾次,都不肯回頭面對他。 他便知,她心里還是怨的。 沈蕎沒有怨皇帝,她只是在怨司馬珩。 她覺得司馬珩很過分,整日里對她說好聽話,到頭來,卻都只是說說而已。 他把兩個小孩丟給她,就走了,一走也不知道要走多久,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 沈蕎覺得他死了才好,死了沈蕎就扶著自己還在懷里抱的兒子登基,然后垂簾聽政當(dāng)皇太后,再養(yǎng)幾個面首,日日縱情享樂,再也沒人能管得住她了。 沈蕎覺得自己應(yīng)該高興的,可沈蕎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王生再次催促了句:“娘娘?” 沈蕎不知道哪里來的脾氣,“我不去,你就說我不忍離別之痛,只在這里目送陛下就好?!?/br> 王生一臉猶疑,“娘娘哎……” 沈蕎嘟囔道:“我不去?!?/br> 王生走了,過了會兒,又有人踏上了城樓。 沈蕎正蹲在地上哭,哭得傷心欲絕天崩地裂。 聽到腳步聲,憤憤說:“我說不去就不去?!?/br> 司馬珩蹲下身抱住她,嘆了口氣,“你不見孤,孤來見你。你真是最懂如何剜孤的心。” 沈蕎愣了下,啼哭聲止住片刻,她抬頭,狠狠撲進(jìn)他懷里,差點把他撞到地上去,她緊緊抱住他,勒得他脖子都要斷了那樣緊,嚎啕大哭著:“你一定要回來?!?/br> 司馬珩拍拍她的背,“好,孤跟你保證。” 很久,沈蕎還在哭,王生都覺得陛下要發(fā)脾氣了。 可司馬珩卻依舊擁著她沒有放手,只是低聲無奈哄著:“別哭了,嗓子要啞了?!?/br> 第四十八章 四年后 四年后。 四月草長鶯飛, 天氣正好,沈蕎賴床賴到日上三竿,葉小植催了好幾遍, “娘娘起來吃些東西吧!便是吃完再睡也行。” 沈蕎翻個身, 不予理會,繼續(xù)睡。 “外頭幾個選侍要給娘娘請安呢!在外頭候了好一會兒了?!?/br> 沈蕎眼睛終于睜了睜, 覺得更煩悶了,她把被子往上一拉, 蒙住頭, 聲音悶在被子里頭, “不是說了別來煩我, 叫她們離清和宮遠(yuǎn)一些?!?/br> 葉小植有些為難地說:“今日谷雨,照例她們是要來給娘娘磕頭的?!?/br> 說起來這些選侍, 葉小植也覺得頭疼,陛下這些年四處打仗,起初全是硬仗, 后來更多開始謀求和談,甚至臣服, 邊陲彈丸小國, 連年戰(zhàn)亂, 已拿不出什么有誠意的東西了, 便瘋狂往敬都送貌美女子, 山遙路遠(yuǎn)地送過來, 以此做求和之資, 沈蕎那時氣得不行,讓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沈敘之漏夜前來拜見,言說不可退, 那些蠻族腦子是個一根筋的,送回去的話,便是答應(yīng)了求和,他們也不會安心,不利于安定。 連年戰(zhàn)亂,民不聊生,百姓急需休養(yǎng)生息,沒道理再擴(kuò)大事態(tài)。 大多沈蕎直接賞賜給了大臣們,但一些地位尊崇的公主王女圣女之類的,她便不敢輕舉妄動了。 每每見到,沈蕎便覺得胸悶氣短。 沈敘之去了信,司馬珩在回信里言說暫時留在宮里頭吧!于是這些人就成了選侍,也就是沒有位分的待選妃子。 狗男人。 沈蕎還是掙扎著起來了,睡眼朦朧地坐在上首,一群長相各異的異族美人搖曳生姿地參拜:“貴妃娘娘萬福金安?!?/br> 沈蕎捧著葉小植遞過來的茶,慢條斯理說:“既拜過,便都回吧!” “娘娘,不知陛下何時能回來?”高鼻梁大眼睛的選侍垂著頭,半是嬌羞地問了句。 外頭盛傳,仗打得差不多了,大臨的鐵騎幾乎踏平了九州各地,甚至往外又拓了不少,司馬珩很快就要回敬都了。 他們從前在自己國家之時便時時聽聞大臨皇帝的英姿,無不仰慕,盼得一見。 沈蕎冷笑一聲,“我哪里知道,他愛回不回。” 幾位選侍面面相覷,都說貴妃娘娘集萬千寵愛于一身,陛下放在心尖上的人,性格也是極好的,怎生現(xiàn)在看著,似乎極恨陛下的樣子。 沈蕎也不顧她們怎么想,一副不遮不掩的樣子。 選侍們出了門,三三兩兩交頭接耳起來。 “沈貴妃瞧著就一副不好惹的樣子?!?/br> “自然。聽說早些年在陛下面前也是謹(jǐn)小慎微的樣子,后來生下皇長子和皇長女之后,便越發(fā)恃寵而驕了,那時陛下剛好去兩湖之地打胡中良,后宮里的事都交由她來管,甚至還要她在承賢殿聽政,左相大人見了都畢恭畢敬,可不越發(fā)無法無天了?!?/br> “她兄長也是爭氣,顧帥戰(zhàn)死后,一己之力力挽狂瀾,陛下當(dāng)即便封為四品中護(hù)軍,再后來連打下四座城池,封了安南將軍,最近聽說平復(fù)了涼州城,取了平?jīng)鐾醯氖准?,拿下了最后一塊失土,大軍不日就要回敬都了,府邸都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