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她輕輕抽了下鼻子,轉(zhuǎn)身拉開家門又走了出去。 徑直下樓,在密碼鎖上按出自己的生日,門咔地彈開了。 奧利奧前幾天被她帶去了基地,室內(nèi)一片寂靜。 關上門時,沈惟姝又想起那天林爾崢被自己推出家門的場景。 其實,她本來只想讓他在外面站一下下就好的,誰知道他那么聽話一直不進來啊…… 沈惟姝在門廳里立了會兒,走向書房。 男人放下的鋼筆還在桌面中央,旁邊躺著那本《小王子》。 沈惟姝盯著看了幾秒,又跟被刺痛眼睛一樣撇開視線。目光略至后面的書柜,她一下子怔住。 愣了好幾秒,沈惟姝快步走到書柜前,刷地拉開玻璃門。 她沒有看錯。 棕色的小熊玩偶也瞪著無辜的黑眼睛看她,它穿了一身深藍飛行制服,迷你肩章上的四道杠格外顯眼。 是林二毛。 被她丟掉的林二毛好好坐在他的書柜里,身邊還坐著一只她沒見過的小豬。 粉鼻子小豬也穿了一身深藍色的飛行制服,肩膀上佩戴著金色的兩道杠。 沈惟姝一震,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右肩。 心潮涌動,她將穿制服的小豬從書柜里取出來,這才看見玩偶耳朵上還掛了條銀鏈。 沈惟姝愣神般看著手鏈,唇角向下,發(fā)出一聲有點滑稽的聲音。 像短促的笑,又帶著壓抑的哭腔。 她把手鏈從小豬耳朵上取了下來,慢慢搭上自己手腕,仔細扣好。 銀鏈上的星飾閃耀成串,還跟她第一次戴上它時一樣明亮。 沈惟姝把林二毛也從書柜里拿了出來。抱住熊玩偶的瞬間,她淚如雨下。 這些天,或者說這幾年的情感洶涌而出,幾欲將她吞沒。 她從沒想過丟掉的東西還能找回來。 又覺得自己找回來的,不只是玩偶。 直到林二毛的整個毛腦袋都被打濕,沈惟姝才慢慢止住了眼淚。 抱著兩只玩偶,她又打開書柜另一側的玻璃門。 里面只有一摞考卷。 考卷照她的習慣按日期排列,最上面那頁紅色筆跡滿滿,期間還夾著粉色的熒光筆跡: 【愛是會消失的,但沈惟姝的喜歡不會,我昨天喜歡你,今天也喜歡你,明天依舊喜歡你~】 沈惟姝輕笑了下,一頁一頁翻過去,像是在翻看屬于他們的回憶錄,記憶也都跟著破堤而出。 最后一頁的日期,停留在她當年高考的前一天。她將題集翻了個面,手上一頓。 試卷背面的空白處,多了幾行不屬于她的黑色筆跡: 【姝姝吾愛: 世事無常,唯有你是我的定數(shù)。 愿化身鷹眼,守衛(wèi)海上無災,你無憂患; 設我不幸,以后你跨山越海飛行之時,若見彩虹臥天際,那就是我來看你了。】 第44章 “我不想等?!?/br> 白紙黑字, 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的沖擊力都太過強烈,沈惟姝被這些文字戳得肝心若裂。 大腦還沒反應過來, 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泫然而下。 她“啪”地將題集重重扣在桌面上, 不敢再讀第二遍。 好像再多看一眼, 上面的文字就會就會被應驗…… 書桌上的老式立鐘很輕地“叮”了一下, 女孩的抽噎和報時聲一起響起,哭聲很快蓋過鐘聲。 她咧著嘴, 哭得像個小孩子, 趴在桌子上止不住嗚嗚咽咽。 一直到微信的提示音響了下,沈惟姝才稍稍收住哭聲,她抽噎著打著哭嗝, 抬手抹開被眼淚糊在臉上的頭發(fā), 摸出手機。 她剛才發(fā)出那條“一定要回來”下面, 新收到了回復。 arthur·l:【我回來了?!?/br> 沈惟姝刷地坐直,一秒鐘止住眼淚。 她點開鍵盤, 指尖不受控地打顫, 點了半天,拼出來的都是錯字。 又一個白色氣泡出現(xiàn)在屏幕上。 arthur·l:【馬上到?!?/br> 沈惟姝盯著那三個字怔了幾秒, 轉(zhuǎn)身奔出家門。 他回來了,連帶著濱城的雨也下到了淮城。 臨近基地, 雨幕中的車隊排成了長龍。出租中十分鐘移了五百米,沈惟姝心急如焚, 索性提前下了車,自己冒雨跑了過去。 跑到基地門口時,正好碰到回來的余躍和李武。 兩個人看著衣發(fā)皆濕的女飛,驚呆了, “小師妹……?” 沈惟姝省略開場白:“林爾崢呢?” “崢哥不在這兒啊?!庇嘬S答。 沈惟姝愣住,“他不是回來了么?” “他直接回家了啊,不找你去了么,你怎么在——哎!” 沈惟姝已經(jīng)轉(zhuǎn)身跑開了。 余躍在背后喊她:“我給你拿把傘,這越下越大了!” 沈惟姝沒回頭,歡快道:“不用啦!” 跑到基地門口,門衛(wèi)遞出一把傘來。 接過來的瞬間,沈惟姝對上大叔錯愕的表情,“小沈——” “謝啦!” 她回頭,笑容張揚又明媚,“李叔你今天怎么這么帥!” 大雨傾城,她卻看萬物都可愛。 這場雨來勢洶洶,街上散開朵朵傘花,沒有傘的行人狼狽疾走。 可沒有一個人像沈惟姝一樣,手里拿著傘卻不撐開,突兀地在雨中奔跑。 路人紛紛向女孩側目,看她笑著哭,哭著笑,雨水和眼淚流了滿面,但整張臉都在發(fā)光。 恍惚之中,沈惟姝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十七歲。 她依然是那個勇敢的,熱烈的,無所畏懼的小姑娘。 像以前一樣,她用盡她的一切,一往無前地,堅定奔向他。 而這一次,她的奔赴,不再是單向的了。 ** 輸入生日密碼,迫不及待推開門。 房內(nèi)依舊一片沉寂。 沈惟姝心里沉了下。伸手進兜摸手機時,她余光瞥見房廳盡頭的落地窗。 玻璃門四開大敞著,風雨都闖進來,紗簾被吹得高高揚起,在暗色中飄逸成詭影。 沈惟姝盯著敞開的窗戶反應了幾秒,扭身又開門跑了出去。 她沒坐電梯,沿著步梯三步并作兩步上到自己家。 ——門口還是空無一人。 這次,沈惟姝的心涼了一大半。 她閉眼重重吁出口氣,伸手擦了把臉上的水漬,才垂著腦袋開門。 進了房,沈惟姝突然驚叫出聲,嚇得后退了好幾步,急亂摁下電燈開關。 看清窗外那個人影后,她反而愣住了。原地呆怔片刻,才趕緊過去把玻璃門打開。 男人閃身而入,隨身帶進凜冽的寒意和水汽。不知道淋了多長時間的雨,他身上居然比她還要濕。 一身飛行制服被雨水浸成墨藍色,水珠順著男人的下頜,唇鋒,喉結斷續(xù)滑落,勾勒他的臉廓如冷刃一般。 直視她的目光卻是濃黯熱烈的。 沈惟姝瞪大眼睛看著他,唇瓣顫巍巍動了好幾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還是林爾崢先開口,嗓音低沉帶?。骸澳銊偛湃ツ膬毫耍俊?/br> 沈惟姝沒回答男人的問題,探頭朝露臺外面看。 一眼望不到地面的高度,欄桿和窗臺到處濕滑。 沈惟姝看得頭暈目眩,心臟都后知后覺地畏縮成一團。 她咽了下嗓子,艱澀問他:“你……翻上來的?!” 不等男人回答她就一巴掌狠拍在他胳膊上,“你瘋了啊?!” 林爾崢輕“嗯”了一聲,也不知道回應的是她哪句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