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是陛下。 透明恒溫玻璃箱中,小盆栽似乎剛被灌溉過一次營養(yǎng)液,他的莖干那么纖細,花苞幼嫩而富有光澤,柔軟的葉片露珠垂而欲滴,顯得那么的富有生機,那么的鮮活。 好想…… 好想碰一碰。 這是現(xiàn)場所有蟲族一致的想法,空前的狂喜如浪潮般將他們吞沒,他們一時間甚至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再沒有哪一刻比此時更讓他們覺得激動。 但即使腦海里一片空白,他們還是本能地整齊劃一單膝跪地,手貼放在心口,將頭深深地埋下去。 在星艦上巡游了一周時間,聽說今天就要到波拿星,顏寧早就非常期待,但沒想到一出艙門,就成為了全場焦點,收獲了上千道矚目的視線,每一道都專注、火熱得讓人無法承受。 顏寧覺得自己的葉片再薄一點都要被燒穿了。 當(dāng)蟲族們整齊劃一地跪下,雖然之前經(jīng)歷過一次,顏寧還是感到無措,他努力擺著手,表現(xiàn)出來的就是枝葉左搖右擺。 西爾維明白他的意思,聲音冷淡地命令,“都起來?!?/br> 離甲板最近的是波拿星代理事長凱文,平時遇事鎮(zhèn)定自若的他此時聲線發(fā)抖,“陛下,飛行器已經(jīng)準備好了?!彼贿呎f著話,眼睛控制不住地朝恒溫箱里的小盆栽看去,包括他后面站得筆直的一幫委員也控制不住偷偷瞟一眼,再瞟一眼。 陛下,和他們所想象的不太一樣。 真的太幼小了。 比從直播間看到的還要幼小,花苞白得仿佛透明一般。 每一寸線條,卻又那么可愛。 想一想王蟲們能陪陛下那么久,他們就覺得好羨慕。 很快來到停飛行器的地方,之所以用到飛行器,是因為從停艦坪到為顏寧修建的宮殿輝煌宮還有些路程,輕快便捷的飛行器無疑是最好的代步工具。 但當(dāng)?shù)侥乔€流暢外形漂亮的飛行器,看清楚上面的花紋,顏寧的花苞透明的白色顏色逐漸加深,漸漸變成了小粉紅。 如果現(xiàn)在是直播的話,估計直播間的觀眾們都得吱哇亂叫起來。 小粉紅上線! 變粉szd(是真的)! 顏寧心里有一點羞恥。 ——上面的徽紋居然是他的花苞形狀! 其實不只是蟲族徽紋是花苞形的,就連蟲族軍旗前兩天也做了更改,在線上會議中,這項提議所有蟲族高層、王蟲一秒全票通過,軍旗也更換成了花苞狀的輪廓。 于是,顏寧親眼看見飛行器側(cè)面的軍旗被兵蟲展開,花瓣狀的旗幟在風(fēng)中隨風(fēng)飄揚。 顏寧:“……” 有一種公開處刑的羞恥感,腫么辦? 幸好現(xiàn)在他只是一朵花,看不出來表情,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維持住正常的表情。 不,他現(xiàn)在是人形的話就好了,也就能表達出自己的態(tài)度,但顏寧又仔細想了想,如果蟲蟲們真的堅持的話,他好像也沒有辦法拒絕蟲蟲們的要求…… 飛行器緩緩升空,按照設(shè)定好的路線飛行,知道顏寧喜歡風(fēng)景,西爾維捧著恒溫箱往窗邊走了走。 特納掐著時間,說道:“十分鐘到了,輪到我了?!?/br> 他們約定好每十分鐘換個人抱著顏寧,頓了頓,西爾維冷著臉,以慢動作把懷里的小盆栽交給特納,特納急切又不失平穩(wěn)地接過來,像摟失而復(fù)得的寶物一樣把恒溫箱抱在懷里。 顏寧:…… 他早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在星艦上給澆水、松土、換土、都是輪換著來,王蟲們?nèi)耸忠恢挥嫊r器,就掐著時間鬧鈴,晚一秒都不行。 凱文代理事長雙眼羨慕地望過來,他也想抱一抱小盆栽,但他不夠資格。 飛行器起啟,按照設(shè)定好的軌道飛行著。 波拿星十天有九天都處在陽光普照中,今天也是個晴天,蔚藍曠遠的天空浮著幾縷淡云,充足的光線把地表的一切都照的纖毫畢現(xiàn)。 就像普通的都市,波拿星到處都是富有科技感、林立的高樓,作為陛下長久的棲息地,這里的房子一室也難求,每一只蟲族都想要離陛下近一些,因此波拿星的房價平均每坪三百萬星幣,是人類中央星的三倍,但還是有無數(shù)蟲族擠破頭也想要搬過來。 經(jīng)過市中心,聽見音樂聲,顏寧把目光投過去,只見矗立在城市地標大廈玻璃墻面上滾動著的不是廣告,而是他之前的直播,再伸頭往下一看,路燈是葉子狀的,街邊海報是花苞形的,只要但凡走在路上,目光所及之處全都是和顏寧相關(guān),或能找出相似特征的物體。 于是,特納發(fā)現(xiàn)懷里的小盆栽葉子害羞地蜷了起來。 菲伊斯也嘆為觀止,蟲族還真是用盡所能在愛護陛下。 不過,這也是陛下應(yīng)得的! 畢竟陛下這么可愛,現(xiàn)在就連他也…… 作為里面為數(shù)不多的人類,菲伊斯受到了蟲族集體的排斥,但相比起能天天賴在這里見到陛下,那都不值得一提! 飛行器飛行的速度平緩且迅速,很快就能看見鎏金建筑物的一角,當(dāng)顏寧終于親眼看見全貌,忍不住抽吸一聲,花枝伴隨著輕輕晃了晃。 那座宮殿宏大雄偉,鎏光璀璨,仿佛曜日的光輝。 正如同它的名諱——輝煌宮。 這座為顏寧特地準備的宮殿里面,堆滿了宇宙的一切珍寶。 從飛行器上下來,顏寧近距離地感受到了這座宮殿有多么的龐大恢宏,筆直的時代大道從正門鋪入內(nèi)宮,兩側(cè)禮兵羅列,人型蟲族站得筆直如尖刀,雖然他們極力的維持平靜,但急劇收縮的豎瞳仍然暴露了他們內(nèi)心的激動。 由于波拿星氣溫穩(wěn)定,玻璃罩被取了下來。 特納將顏寧放在早已布置好的花園里,周圍都是觀賞綠植梭梭樹,他就像萬綠一點白,十分醒目。 菲伊斯點點頭,“梭梭樹釋放的有氧氣體有助于陛下的成長。” “現(xiàn)在的營養(yǎng)液還不夠完善,”西爾維聲音冷淡,“你有辦法改善嗎?”仿佛只要菲伊斯說不能,下一秒就會毫不留情地被轟出去。 “當(dāng)然,我一定盡力?!痹?jīng)年少成名,桀驁不馴的菲伊斯,也想不到自己有這么卑微的一天。 同一時間,波拿星上方蟲洞竄出一艘戰(zhàn)艦。 終于找到蟲洞并離開荒星,營救艦里一眾人相擁而泣,里面不僅有軍人,還有主動來找菲伊斯回去的德登教授。菲伊斯曾是他的學(xué)生,兩人交情很深關(guān)系很好,菲伊斯的爆脾氣他在了解不過,一聽說學(xué)生深陷蟲族,德登就半點坐不住了。 再又聽說菲伊斯在蟲族樂不思蜀,半點不想回來,德登就更忍不了了。 他們還有細胞核量子理論的課題還沒解決,人,他一定要帶回來! 德登甚至在出行前,立下了軍令狀。 沒想到出師不利,剛剛起航就就遇上了蟲洞移位,跌遷時出現(xiàn)問題,導(dǎo)致他們在荒星漂流了近一周,就連身體強壯的軍人都有一些頂不住,但德登年逾六十卻精神奕奕,因為信念支撐著他的前進,他迫不及待把學(xué)生撈回來繼續(xù)他的課題! 原本波拿星周圍的蟲洞都被封鎖住,但由于特納造成了蟲洞的偏移,所以這才有個漏網(wǎng)。 蟲族空防軍第一時間就發(fā)現(xiàn)了營救艦,半個多小時后,德登一行人被蟲兵們押入監(jiān)牢。 他們行動的目的很快就被查出來,又過了十分鐘,得知消息的菲伊斯匆匆趕去監(jiān)牢,正聽見牢里德登咆哮怒吼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們不能這么對我!我是國寶級教授!” 兵蟲們面容冷漠,充耳不聞,眼神都沒給一個。 什么國寶級教授,不知道,沒聽過。 菲伊斯輕咳一聲,“那什么,他是我的老師,能不能通融一下?!?/br> 冷漠且毫無感情的蟲族巋然不動,用行動告訴你——不能。 菲伊斯:“他和我一樣可以做陛下的營養(yǎng)師?!?/br> 陛下…… 兵蟲們豎瞳終于動了動。 于是,德登被放了出來。 他還一臉懵逼,“什么陛下?什么營養(yǎng)師?” 德登平時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在實驗室里做實驗,壓根不知道蟲族誕生了新皇。菲伊斯把事情經(jīng)過簡述了一遍,德登難以置信,只覺荒謬,“你就為了朵花,樂不思蜀了?連中央星都不想回了,連課題都不想做了!?” 菲伊斯理所當(dāng)然,“陛下不一樣?!?/br> “放屁!”年過半百的德登氣得跳腳,“有什么比研究細胞核量子理論更香的???” 事實上,還真有。 菲伊斯帶他去了輝煌宮的花園,在梭梭樹的映襯下,顏寧顯得格外幼小,就像生活在雨林植被里的矮蘑菇,顏寧吸收了梭梭樹的氧氣正歡快地搖頭晃腦,花苞泄出一縷幽長純甜的淡香飄過來—— 菲伊斯忙使勁地嗅聞。 德登抽動了兩下鼻腔,第一反應(yīng)是什么味道這么好聞。 那股氣息轉(zhuǎn)瞬即逝,淡香消失之后,他滿心悵然若失,只覺空空蕩蕩的,像被打開了一個缺口再也填不上了,除非……再讓他聞一次那個味道。 留戀不已的還有菲伊斯,“這就是陛下?!?/br> 德登:??! 細胞核量子理論忽然它就不香了。 第19章 那種氣息說不上來,甜甜淡淡的,在沒有聞到之前,德登不知道世界上有這么好聞,這么美妙的氣味,就像長在刺激點上一樣,恰到好處,讓他身上細胞都活躍起來,神魂顛倒。 簡直愉悅到讓人無法呼吸。 菲伊斯見德登愣愣的,問道:“老師,您在想什么?” 德登像失了魂了一樣,“怎么就消失了呢,剛剛那味道怎么就消失了呢……” 菲伊斯解釋說,“陛下還沒有到成熟期,花苞正含著,等進入成熟期也許就……” “就能天天吸了!”德登接過他話,興奮地臉上放光。正巧,他手臂上的通訊響了響,接通之后,是裴元首那里來電,不等裴元首開口,德登就一股腦把話說出來:“大人,我在蟲族這里找到了新課題,決定在這里住上一段時間,菲伊斯也和我在一起,您就放心吧?!?/br> “……” 裴元首第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等反應(yīng)過來之后臉都綠了。 放心?放什么心? 讓我放心你倒是把人帶回來??!當(dāng)初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立下軍令狀的人是誰?。?? 裴元首氣得牙癢。 但德登是國寶級教授,拿上級壓制下級的方法不頂用,裴元首稍微打了下腹稿,打算好言勸說一下。 但正當(dāng)他整理好處措辭,準備開口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