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br>
    黎陸驚惶地狂轉(zhuǎn)著身四下看去，有些惱火地尋找著那目光的來源。然而來來往往的警員像一具具行尸走rou一樣，不斷橫過他眼前遮蔽著他的視線。最終，那種被凝視的感覺再一次消失無蹤，而黎陸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一個嬌弱的身影上。

    那是一個女孩兒，黎陸并不知道那目光是不是來自她，只是當(dāng)他看著她楚楚可憐的身影時，心頭的不快竟登時煙消云散。

    看到那女孩兒時，她正抱著纖細(xì)的雙腿蜷縮在書房的角落，雙眼失神地看著前方，目光里充滿驚恐和哀憐，像一只被獵人捕獲的小母鹿。

    黎陸不記得她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古宅中的，只是看她的樣子似乎淋過雨。濕漉漉的頭發(fā)黏在狐仙般美麗的瓜子臉上，皮膚白皙得毫無血色，好像結(jié)了一層淡淡的冰霜。一席白色長裙已經(jīng)被雨水打濕，裙子緊緊黏著身體，把她嬌弱迷人的身材襯得玲瓏有致。最誘人的還是她的眼睛，好像深秋的湖泊，帶著一縷縷憂郁的漣漪。遠(yuǎn)遠(yuǎn)望去，好似一朵綻放在葬禮的白玫瑰。

    “她是誰？”黎陸指著那女孩兒問道。

    吳俊應(yīng)聲回頭看了一眼：

    “哦，她呀，是白局長的女兒，叫白素文?！?/br>
    白素文？

    黎陸心中暗暗念到，也不能怪他震驚，因?yàn)檠矍斑@個女孩……真的很像一個人……

    這時一個警員突然從他面前走過，而當(dāng)他再次抬頭看向那方向時，那女孩兒卻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你鼻子怎么了？”

    吳俊這時才注意到黎陸臉上的異常，一抹紅紅的血跡斑駁在他的鼻腔之下。

    “哦……沒事?！?/br>
    黎陸慌忙擦了擦鼻子，他才發(fā)覺那鼻血并未完全止住。

    吳俊好像突然想起了黎陸剛剛的問題，他神色怪異地回頭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黎陸，似乎誤會了什么，神情嚴(yán)肅地拍了拍黎陸的肩膀：

    “工作時間，別想些亂七八糟的?！?/br>
    說完，便從黎陸身側(cè)走過。搞得黎陸尷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下班收工，書房中的人越來越少，轉(zhuǎn)眼便走得空蕩蕩的?？諝饫锏慕乖隄u漸沉降，慢慢變得冰冷而死寂，像一個大大的停尸間。

    離開房間之前，黎陸在那女孩兒之前蜷縮的角落前停留了片刻，鼻息間，似乎能感覺到女孩兒殘留的氣息，那是一種，恍若白玫瑰般的香氣。

    “白素文。”

    黎陸暗暗嘀咕了一聲，卻不知自己在發(fā)什么呆，于是苦苦一笑走出書房，帶上了書房陳舊的大門。

    過了這么長時間，黎陸漸漸理清了思緒。

    隨著路離的死亡，他的夢境似乎穿梭到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這里的科技看上去比現(xiàn)世還要落后個十來年左右，用的手機(jī)還是最早期的智能機(jī)，他所處的國家也不再叫做帝國，而是跟現(xiàn)世一樣，他所待的城市也不再是南都，而是一個叫做“安城”的地方，黎陸記得，現(xiàn)世里安城位于東北，是靠近盛都的一個邊境小城。

    這里的路之山也不是什么政府高官，只是一個窮困潦倒的私家偵探。

    他還沒結(jié)婚，更別提有孩子了……

    他真實(shí)地感受著路之山的記憶和身份，和之前的附體不同，這種感覺更像是一些故事中的穿越。

    路之山的事務(wù)所是一棟有些殘舊的門市房，位于安城市老城區(qū)的一個巷陌。白天的時候，這里偶爾有提著鳥籠的大爺，或是三三兩兩的行人。到了夜晚，便會變得分外冷清。

    回到事務(wù)所的時候，已經(jīng)晚上九點(diǎn)多，巷陌里空無一人。雨已經(jīng)停了，濕漉漉的柏油路面反射著昏白的燈光，一個有些褪色的牌子歪歪扭扭地掛在那里。牌子上印著五個不太清晰的大字：月夜事務(wù)所。

    “吱?！?/br>
    門前的空地上，幾只啄食的烏鴉被停車聲驚得四散飛去，那是黎陸歸來的車。

    盡管條件有限，但這里現(xiàn)在算是他的小窩了，是他的家。

    看到事務(wù)所的牌子，黎陸著實(shí)松了口氣。也許是因?yàn)榫o張情緒容易消耗體力，不知為何，他身上疲憊極了。一回到臥室里，他便像xiele氣的皮球一樣撲倒在了床上，連鞋子和外套都沒脫，就沉沉睡去。

    就時間來講，足足比黎陸平時入睡的時間早了三個多小時。

    這一覺，睡得很長，卻不并不實(shí)在。一夜里，黎陸感覺好像做了無數(shù)的夢，有好多好多張臉在那里嘰嘰喳喳地說著什么，或哭或笑，或喜或怒，像無數(shù)的黑影?？墒且灰瓜聛?，卻什么都記不清了。這一覺直睡到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時候，才悠悠醒來。

    只有醒來之前的最后一個夢，黎陸還能依稀記起。

    他夢到一條黑夜里的公路，很長很長……很長很長……仿佛蔓延向世界的盡頭。一輛看不清牌子白色轎車行駛在公路上，在黎陸的身前。黎陸想要追上那輛車，他不停地奔跑，奔跑，然而那轎車離他的距離卻越拉越遠(yuǎn)……越拉越遠(yuǎn)……只留下一串紅色尾燈，在黑暗的公路上不停地晃動……閃爍……

    的確有紅燈在閃爍，不過不是轎車的尾燈，而是電話留言。

    眼皮還沒完全睜開，就感到事務(wù)所留言電話的紅燈一直在閃，不斷刺激著眼角膜。

    “好吧?！?/br>
    黎陸揉了揉眼睛爬起身，看了眼時間：

    中午11點(diǎn)45分，整個上午幾乎已經(jīng)過去了。

    他著實(shí)不記得聽到過電話鈴響，或許那電話鈴聲都被吞沒在夢里了。但愿一上午沒有接電話，別錯過了什么好生意。

    昨晚沒脫衣服就睡了，起床倒也方便了許多。黎陸搖搖晃晃地走到座機(jī)旁，這時才注意到，電話留言竟然多達(dá)十三條。也就是說，他足足錯過了十三通電話。

    十三？

    真是個糟糕的數(shù)字。在西方，十三意味著災(zāi)難和背叛，是一切厄運(yùn)的開始。對于這樣的數(shù)字，黎陸可沒什么好感，而且話說，平時也沒這么多留言，頂多一兩條。不過好在，今天不是什么黑色星期五，而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星期六。雨后的天空變得格外明朗，已經(jīng)隱隱有些秋高氣爽的味道。

    一把拍開了留言鍵，第一條留言應(yīng)時響了起來，留言的是一個膽膽怯怯的年輕男聲：

    “嗞……是月夜事務(wù)所么？警探先生，我住在西郊的美麗家園小區(qū)，最近夜里總感覺到有許多黑色的鬼影在我窗外飄來飄去。本來我以為是什么人，但是你敢相信么！后來我打聽聽說啊，開發(fā)這個小區(qū)的地方原來是一片墓地，你說我的這個房子會不會是一棟兇宅啊，我擔(dān)心……”

    “咔?！?/br>
    黎陸把留言切換掉了，這樣的留言往往沒有任何價值，多數(shù)情況都是一些輕度妄想癥患者在疑神疑鬼。對于這樣的委托者，黎陸真想給他看看病。

    第二條留言是俊哥發(fā)來的：

    “嗞……之山，我吳俊。明天的探查時間定了，我們預(yù)計將在早上八點(diǎn)開始，對那棟兩層別墅周邊進(jìn)行地毯式搜索，邊防軍區(qū)同意出動直升機(jī)協(xié)助，有興趣的話可以來看看……嗞。”

    出動直升機(jī)地毯式搜索山區(qū)？這么快就走到這一步了……黎陸暗暗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