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塵埃
經(jīng)理鄭峰愣在原地,一臉懵逼地看著黎陸。 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瑟瑟地開口問: “呃……小哥……你……是私家偵探?” 黎陸搖頭。 “黑?” 黎陸還是搖頭。 “公安局查戶口的?” 黎陸繼續(xù)搖頭。 “考古學家?” “……” “哎不是……那你都跟哪兒知道這些的???”鄭峰跟見鬼了似的。 黎陸湊到他耳邊說: “不光這些,我還知道你今天穿著深藍色的內(nèi)褲,內(nèi)褲正前方的位置還印著一只小豬。” 經(jīng)理下意識地一捂褲襠,看黎陸的眼神跟看怪物似的。 “子非吾,焉知吾不知魚之樂?!崩桕懶Φ溃骸艾F(xiàn)在相信我了?” 經(jīng)理連連點了點頭,再也不敢懷疑了。 “那我們約定的事?” “好……好說……”經(jīng)理奇怪地問:“我不明白,玩音樂的年輕人大把大把,你特地跑來找我干嘛?” “呃……這個呀……怎么說呢……” 黎陸?yīng)q豫了一下,他總不能告訴人家自己是因為不想花錢吧? 思考了片刻,神色溫婉地道: “這個世界太浮躁,年輕人的歌曲有活力,卻缺少沉淀。真正的好歌是直通心靈的,而這樣的音樂,只有你們才彈的出味道。不光是你,海盜船其他的三個兄弟,我也會去找來,包括現(xiàn)在還困在東甄幫余黨手里的鼓手羅天震?!?/br> 他說著把一張字條塞進了餐廳經(jīng)理的兜里: “不多說了,我想聽的歌,來一首吧?” 餐廳經(jīng)理原地沉默片刻,也不知在想什么。 “經(jīng)理……要不要叫老板?” 一個男服務(wù)生湊上前問。 “叫什么老板?” 經(jīng)理突然哼了一聲,擺了擺手,讓服務(wù)生讓開。 然后把脖子上的領(lǐng)結(jié)一扯,沖旁邊的鋼琴師輕輕揮了揮手: “讓一下,我來。” “經(jīng)理……您真的要……” “小劉,我們酒店的宗旨是什么?”經(jīng)理沉聲問。 “人就是上帝,竭盡所能,為顧提供最滿意的餐飲體驗!”服務(wù)員小劉回答。 “說得好,那么既然顧想聽一首歌,我們有什么理由不給他聽呢?” 經(jīng)理說著,已經(jīng)在鋼琴椅上坐下。 發(fā)福的體型,浮起的皺紋,泛白的鬢角,這一切似乎都和一個優(yōu)雅的鋼琴師相去甚遠。 然而,當他有些蒼老干枯的手指緩緩落在鍵盤上時,整個餐廳頓時安靜了下來。 “我們是一粒塵埃~~飄蕩在一生的風中~~~ 飄過懵懂的年少~~飄過青蔥的逍遙~~ 我們曾向著太陽~~像夸父一樣的奔跑~~ 飄蕩的前方是希望~~飄蕩的腳下是漫長~~ 風起了~~云天變色了~~ 才知道世界不光是晴朗~~也有雷雨交加的倉惶~~ 春來了~~小草發(fā)芽了~~ 才知道塵埃不光是漂泊~~也有滋養(yǎng)生命的擔當~~ 于是懂得了渺小~~于是懂得了謙卑~~ 只愿做一粒塵埃~~飄蕩在人間的風中~~” 歌聲響起,樂聲靈動,沒有了當初那年輕時激憤的歌喉,卻多了磁性而滄桑的嗓音。 現(xiàn)在是就餐時間,即便是高檔餐廳也應(yīng)當是每天里最喧鬧的時候。 可此時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這小小的鋼琴臺上,就連端著盤子的服務(wù)生們也不由得站住腳步,凝視著臺子的方向。 沒有什么原因…… 如果一定要說原因的話,恐怕只能用“驚艷”兩個字。 很多人都是這家餐廳的老顧了,平時那所謂鋼琴師彈奏的鋼琴曲千篇一律,無非就是個背景音,和其他餐廳里放的音樂沒有什么區(qū)別。 然而當鄭峰的曲子響起的時候,他們都同時冒出了同一個念頭—— 這,才叫演奏! 幽幽的樂曲回蕩在整個餐廳足足五分鐘,當一曲奏罷,整個餐廳的顧都還沉浸在這動聽的演奏之中,余音繞梁,久久不絕。 過了好一會兒,只聽: “啪,啪,啪,啪……” 一個掌聲輕輕響起。 鄭經(jīng)理扭頭一看,邀請他彈奏的黎陸正微笑地鼓著掌。 被這掌聲一帶,頃刻間,全餐廳的顧如夢初醒,紛紛鼓起掌來。 一時間,整座餐廳掌聲雷動,有的顧甚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大聲叫好。 每一張臉上流露出的都是贊賞,沒有一點誣蔑,沒有一絲厭惡,只有單純的贊揚。 鄭經(jīng)理茫然地看著一目,一時間竟有些恍惚,一把年紀,眼眶竟?jié)駶櫫恕?/br> 對他來說……這樣的場面……已經(jīng)遺忘了二十幾年了…… “明白了吧?” 黎陸緩緩彎下身,湊在鄭峰耳邊說: “二十多年了,漫長的時間能夠洗掉污垢,甚至改變時代,但卻能留下才華才華,時代早就變了,過去的事都已經(jīng)過去了,如今喜愛音樂的南都人也許早已經(jīng)不記得海盜船,不記得他的輝煌,但更不在乎他的過往。無論你的過去如何,他們只會由衷欣賞才華,你的人生,也該回到正途上了?!?/br> 他說著把一張字條塞進了鄭峰的上衣兜里: “如果想好了,就聯(lián)系我?!?/br> 鄭經(jīng)理沉默著,沒有回答。 “我去吃飯了?!?/br> 黎陸拍了拍鄭經(jīng)理的肩膀,沒再多說,反身回到餐桌。 也許是因為許杰鬧了一通,他們這桌的菜已經(jīng)被優(yōu)先上齊了。 剛一坐下,就聽桌子旁有個啜泣的聲音,扭頭一看,就見夏沫一對兒大眼睛哭得瓦紅,鼻子一抽一抽的,黎心兒正在旁邊遞紙。 “不是吧社長,這就聽哭啦,你不是挺女漢子的么……”黎陸汗。 “滾!你才女漢子!”夏沫狠狠抹了一把臉,努力把臉掰成正常的樣子。 然而越掰越不像樣,看得黎陸直想笑。 后來她自己也放棄了,倆胳膊往前一靠湊過來問: “哎,我說阿離,你都在哪兒知道的這些個神人???” “這就叫‘高手在民間’。”黎陸說。 “可是阿離……他好像沒有給準確的答復(fù)啊,時間不多了,他真的能去賽場嗎?”夏沫問。 “放心吧,會的?!崩桕懙φf。 “為什么???”夏沫奇怪。 “因為‘情懷’?!崩桕懻f著叉起一塊牛rou。 “情懷?”夏沫不解。 黎陸一邊嚼著牛rou一邊說: “‘情懷’牌一直是商家們最喜歡的東西,因為它最廉價,也最昂貴,從心理學的領(lǐng)域來說,情懷是腦海記憶的結(jié)果,是長時間的固有印象和懷舊心理綜合造成的一種情感反映,但如果綜合生理學理論,我們可以認為——情懷是一種后天形成的情感應(yīng)激反應(yīng)。而當我們把它作為一種應(yīng)激反應(yīng)去考慮的時候,它就變得可控了?!?/br> 夏沫迷茫地看著黎陸,顯然有些沒聽懂。 “這么給你舉個例子吧。”黎陸突然“嗖”的伸出手,在夏沫眼前打了個響指。 夏沫下意識的渾身一縮。 “瞧,這就叫應(yīng)激反應(yīng)?!崩桕懶Φ溃骸爱斘疑斐鍪謬樐愕臅r候,你本能的就會躲開,沒有例外。當對心理的測算足夠詳細時,‘情懷’也可以按照本能去推導(dǎo)出確定的結(jié)果。” 夏沫聽得一頭霧水:“該不會又是‘黎曼幾何’吧?” “這個比較基礎(chǔ),跟那個沒關(guān)系。”黎陸笑。 正吃著,旁邊的心兒卻是突然開口問: “路同學,我一直好奇一件事,你……是從哪兒學到這些理論的?” 黎陸一怔,突然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