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羊眉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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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貨是誰啊,哪冒出來的?” “不認識啊,神經病吧?” “噓,這名字小人好像曾有耳聞……” 韓羊這一聲豪放不羈的吶喊聲就像是在眾生臉上扇了個巴掌,后續(xù)反應大同小異,無不是一片sao動,指著站在高坡上的那道矮胖身影低聲嘀咕著,神色古怪。 韓羊弱是弱了點,但好歹也是修為達到妖靈的人,二階神念能接受到的訊息很多,就包括了眼下眾生的竊竊私語。 見此一幕,韓羊想起了在破陋山洞中,紫衣少年對他的諄諄教誨。 果然,現在的情形跟預料的差不多,雖然韓羊仍避免不了雙腿發(fā)顫,嘴唇慘白,腦袋里響起一陣嗡鳴,但這也是他戰(zhàn)勝內心恐懼的最好機會,所以,一切按計劃進行。 只見,韓羊渾身打顫,北風一掃,更是讓他直哆嗦,可是他目光凜然,俯瞰眾生,那一道矮胖的身影上似是鍍上了一層金光,映照驕陽,頗具神威。 “韓羊,好像聽說過此人?!辫F梅寒也被韓羊的舉動搞愣了,低眉用手指揉了揉太陽xue,感覺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 可是,在韓百廢瞧見韓羊居然孤身回來時,灰暗的眼眸終于有了一抹光亮,卻又很快黯然,特別是看他站在高坡上意氣風發(fā)的身影,止不住心頭的哀怒,咆哮道“臭小子,抽什么風?還不滾下來!” “是了,好像是韓家大少,一直遭受白眼、受冷落的那個?!?/br> 聽韓百廢的吼聲,鐵梅寒的眼中也有了明悟之色,心中恍然,但也可見韓羊是多么的不受待見。 堂堂韓家大少,連城主都花了好長時間才想起來,他的存在跟透明人又有何分別? 當所有人的視線都匯聚在那發(fā)光發(fā)亮的身影上時,只見矮胖青年自嘲一笑,臉色蒼白,再也禁不住上萬雙目光的注視,噗噔一聲坐倒在了高坡上,喊道“爹,這一次的十方狩獵,韓家贏了!” 嘩! 此一聲鎮(zhèn)住了全場,激起了浪潮般的嘩然聲,鐵梅寒根本不知道這所謂韓大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看向韓羊的眼神意味深長,可韓百廢卻呆在了原地,面龐上涌現出了震驚之色。 “你在胡說些什么!還不快滾下來?”隨即,韓百廢面色一換,氣急敗壞地吼道,要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都想縱身一躍去把韓羊抓下來了。 如今,大部分人都沉浸在許多狩獵小隊未歸隕落的悲傷之中,很少有人將關注點放在誰是十方狩獵的贏家上了,城主府此次狩獵的妖獸rou雖比往常少了很多,可即便如此他們也還是贏了,六支小隊本就贏在了起跑線上,眾人皆是沒有異議。 但你現在跑出來跟我說韓家贏了是怎么回事? 贏了就贏了,悶聲發(fā)大財你不懂? 喊出來干嘛? 現在是談論這個的時候嗎? “爹,我現在是這次十方狩獵中最大的變數!如果你還希望韓家贏,那請你一定要端正好自己的態(tài)度,好好跟我講話。不然,我會毀掉我身上八百多個冰妖袋的喔!” 韓羊說這話時也是用喊的方式說出來的,背后的包袱一解開,露出了四個低階儲物袋,再將低階儲物袋一解,其中的八百多個冰妖袋全部滾了出來,堆積如小山,就這樣擺放在了韓羊的身后。 就這一句話,冷風嗚咽,荒狩城外的氣氛頓時微妙了起來。 一秒寂靜。 下一秒沸騰。 數萬百姓這邊,除了震驚外,還是震驚,眼中涌現狂熱之色。 這人是誰啊,哪來的怪物,一個人獨得八百多個冰妖袋? 鐵梅寒等人則是瞇起了眼睛,心思難以琢磨,可是他們對韓羊不禁更好奇了起來,區(qū)區(qū)一介廢物,韓家的邊緣人物,為什么會有八百多個冰妖袋? 所以,在打量韓羊的同時,許多人也望向了臉色呈豬肝色的韓百廢,那一雙雙眼神中透露著詢問、冷漠、威脅等諸多含義,引得韓百廢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端正我的態(tài)度? 要是在平常,韓百廢直接一個巴掌掄過去了,有兒子跟老子這么說話的?還是在那么多人面前。 可韓百廢不敢??! 這小子不是一直很膽小的嗎? 今天他吃錯什么藥了? 好高明的威脅?。?/br> 韓家想要十方狩獵的冠軍嗎? 當然想啊,做夢都想啊,可就是 只能做做夢啊! 但是,冠軍是小,民怨是大啊,縱然韓百廢為搏一時臉面再次出言訓斥韓羊,那他真毀掉了八百多個冰妖袋怎么辦? 那是給荒狩城百姓的獸rou??! 倘若真發(fā)生了這事,那站在風口浪尖的韓家豈不是完了? “羊兒,你想要如何?”權衡之下,韓百廢本就不是非常健康的面色再次一白,言語不再是飽含怒意,語態(tài)柔和,儼然是服軟了。 聞言,韓羊神情微微一怔,苦笑著顫聲道“爹,你現在的樣子,跟平常二娘講話時很像。委曲求全,真是嘲諷?!?/br> 此刻,眾生皆是觀眾,饒有趣味地聽著這對父子間的對話。 二娘為何物? 許多人都表示不解,但街坊鄰居中不乏八卦者,于是都七嘴八舌地解釋了起來,韓家中許多人物的關系網一下子就在所有人心中明朗了起來。 這家伙,是想把韓家的丑聞都搬到臺面上來講嗎? 太瘋狂了! 這時,一些細微的舉動引起了百姓的注意。 只見原先憤慨萬千的諸多勢力元首,甚至就連城主鐵梅寒都坐回到了座位上,抖腿、蹺二郎腿的比比皆是,端茶品茗,一副看戲的姿態(tài),畢竟對這些事他們也算是知情者,同在城中競爭,誰又不熟悉對手呢。 “你……你在說些什么!”韓百廢克制了心中的暴怒,嘴唇干裂,顫身指著韓羊,最后還是沒罵出聲來。 韓羊搖了搖頭,不知為何在說及這些時,他原本波瀾起涌的內心倏然安靜了下來,聲音趨于平緩,道“爹,別演了。今天你都上了這個臺,還怕我讓你下不了臺嗎?” “你……” “爹,二娘把我送進十方山脈中就是想除掉我,你身為家主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可是,你居然默認了,對此事不聞不問。爹,那時候你想到今天了嗎?今天回來的是我,不是弟弟meimei?!贝藭r,韓羊的平靜令韓百廢心中發(fā)怵,瞳孔緊縮,感覺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你把你弟弟meimei怎么了?”聞聲,韓百廢陡然厲聲道,可一碰上了韓羊那道目光,語調驀然又虛了下來,面龐上的褶皺瞬間被撫平,卻滿懷擔憂。 韓家另外的兩支隊伍,牽扯到可是九脈通王藤一事??! 這跟其余十余支小隊的隕落都有千絲萬縷的關系,難道是眼前這個少年所為? 高臺上,數雙眼睛又是微瞇,盡數聚攏在了那青年身影上,可他心中的恐懼還在一點點減退,似乎是越來越淡然,仿佛對于今日之事有必勝的把握。 韓羊開口道“弟弟meimei隕于天譴之下,說來和你的包庇縱容也有莫大關系呢!此事我稍后自然會向城主大人稟報,爹,你別轉移話題啊?!?/br> “狗屁天譴!你說,是不是你害的那你弟弟meimei?” 唰! 韓羊露出一抹苦笑,猝然間體內一抹青光驟然涌出,炎炎火蟒兇戾冷酷,火勢只是輕輕一起,一百個冰妖袋瞬間被點燃,頃刻間化為了烏有。 這一手筆,驚得眾人眼睛瞪圓,上萬雙怒目紛紛射向了韓百廢,強烈抨擊道“你他媽以為你是誰??!會不會好好說話?” “就是。你兒子說話這么溫柔,你兇個屁!” “一百個冰妖袋,你賠得起嗎?” 眾生暴怒沸騰,怒斥咒罵聲鋪天蓋地涌來,一下子讓韓百廢置身在了孤島中央,周圍盡是虎視眈眈的眼眸。 人言可畏?。?/br> 但是,落在別人眼中,燒毀一百個冰妖袋是小,但那青蟒才是最讓人驚詫的存在。 吞天青炎! 這青年居然身懷四階異火中的霸主級異火? 他是煉丹師? 鐵梅寒突然一笑,笑中帶有些許譏諷,暗想自己還真是疏忽大意了,竟對這個游離在韓家邊緣的大少爺了解甚少,要知道,光是擁有四階異火這件事情,就足以引起城主府的重點關注了。 或者說,就連藥帝樓的人都會紛至沓來。 然而,被罵得狗血淋頭的韓百廢直接傻了,面色鐵青,臉色又蒼白了幾分,身形都微微有點搖晃踉蹌。 “爹,你身子骨不好,可能是被二娘掏空了,平時還是要多注意身體??!如若不然,可能你一倒,韓家就不姓韓,而是改姓謝了?!?/br> 一言誅心! 此話其中的含義在場之人誰都懂,但訝異的是,這青年 胖子竟看得如此透徹,還將如此丑事都講出來,這是真的要毀了韓家嗎? 可是,韓百廢心中更加絕望,胸口如堵著一塊巨石,壓得他喘息難受,他甚至都想不明白,韓羊什么時候說話這么有水平了? 他居然說得出這種話? 難道他以前的庸懦都是裝出來的嗎? 這已經是第二次,韓百廢看不透自己這個所謂的兒子了。 韓百廢明白了,韓羊是回來報復的,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想報復到何種程度,但他現在絕不會善罷甘休,這讓韓百廢愈發(fā)咬牙切齒,壓著心中滔天怒火,道“你到底想干嘛?” “爹,別急嘛,我們還有好多可以聊的?!?/br> “雖然我真的不知道二娘究竟有什么好,牙尖嘴利,一臉刻薄相,連meimei都有了遺傳,所以我根本想不通為何你如此執(zhí)迷不悔。你且瞧瞧鐵城主右座的那位大人身后的姑娘,唇紅齒白,膚白貌美,冰肌玉骨,眉目如畫,螓首蛾眉,如若出水芙蓉,當屬絕代佳人!當然,二娘與她自然是沒得比的,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爹你也別動妄念……” 說實話,韓羊也不知道那紫衣少年為何會得知此時此刻剛好有那么一個女子的存在,也不知道為什么偏要自己吹噓贊美一番,但劇本已經寫好了,這一段的驚嘆少不得,但紫袍少年料事如神的神通更讓他佩服得五體投地,因此自然要有條不紊地進行下來。 唰唰! 就這一語,全體目光紛紛轉向,才瞥見了那朵如白梅綻放在高臺上的絕美女子。 被這么多人一看,安若素是一秒后才反應過來的,本來只是看戲的安若素一臉懵逼,完全不知道好端端地怎么就說到自己了,但她還是臉頰泛紅,慌神地低下腦袋,久久不敢抬起。 “當真是好美啊!” “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絕世獨立?。 ?/br> “咦,好眼熟啊,那不是以前巷子里的縫衣之女嗎……” “話說,那什么二娘是什么模樣?” “刻薄相唄,還能什么樣子?” …… 大風中,蚊吟般的談論聲逐漸沒淹沒,雖說安若素引來了無數人的傾慕,可也不看看她所站的位置,就這份氣質,那地位,哪是他們配垂涎染指的? 待議論聲再小聲點,韓羊黑發(fā)被吹得飛舞,迎著刀割般寒風的他仍面不改色,他好享受此刻勇敢的自己,再喊道“你還記得母親嗎?你任憑弟弟meimei欺負我我可以忍,任憑二娘克扣我修煉資源我也可以不計較,不論是打壓還是譏諷我都可以接著,但憑什么,憑什么二娘一句話你就將母親的靈位移出了韓家祠堂,而且弄得粉碎?” 韓百廢迎頭接受著來自韓羊的咆哮,這一刻,韓羊那淡然的臉色終于顯得猙獰,坐立的身形猛然站了起來,如槍芒出世,心中隱忍的數年怒火盡數宣泄噴發(fā)而出,燙得韓百廢神色呆滯,渾身冰冷。 “如果弟弟meimei沒死,如果我今天讓韓家奪魁,是不是那三個名額還是任由二娘安排?任由家中族老安排?你們連一點點機會都不會給我?過河拆橋,卸磨殺驢,恩將仇報,是不是!” “那么今天,在百姓面前,在城主面前,在這么多大人面前,韓百廢,你告訴我,我有沒有那一個名額!” 明明只是歇斯底里的喊話,可在眾人聽來卻有兵刃相交的鏗鏘金鳴之聲,振人心血,馬蹄陣陣,黃沙漫天,嵌入了上萬人的內心。 這時,高臺上的人才恍悟,原來,這青年在這里等著韓百廢。 先前說出多年所受的屈辱不光是為了泄憤,更是希望激發(fā)民憤,若今天青年就這么輕易地交出了手中冰妖袋,幫韓家奪得頭籌,等待他的非但不是韓家的感激,而是無盡的報復和萬劫不復的地獄。 站在那個高坡上,隨風舞動,青年是在借勢。 借百姓的勢,借城主的勢,借諸多身居高位者的勢,為的就是讓韓家低頭,為自己鋪路。 不管前路多么坎坷,韓家之后會設下多少伏殺,起碼,要先安穩(wěn)地離開這個青年再也不想逗留的噩夢之地。 這番壓力臨身下,韓百廢身后已是懸崖了。 再不允諾答應,受千夫所指,受眾多勢力的冷眼傾軋,韓家也該從荒狩城消失了,謝家或許也難以幸免于難。 這不就是韓家當初對韓羊的所作所為嗎? 天道輪回,因果循環(huán),好巧的報應,不偏不倚。 好一個“羊”眉吐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