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仟修長的身影靠在低調(diào)奢華的黑色轎車上, 男人穿著黑色長衫, 帶著帽子，沒有拉拉鏈。他自然卷的黑發(fā)從帽檐里冒出來，被風(fēng)吹得略晃，半曲著一只腿, 無名指和中指間夾著一只未點燃的煙管, 藏在發(fā)絲里的眼神晦暗不明，整個人身周都彌漫著低氣壓。

    身旁的大漢見了他這模樣也不敢大聲喘氣，一個人憋屈著，又不時低頭看看手表，再偏頭看看身邊的不知名黑色轎車, 內(nèi)心不停呼喚著戲檸舟的名字, 感覺世界末日也沒這么難熬。

    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韓慶的無聲呼喚，當梁仟最終選擇丟下手中煙管抬頭時, 穿著大衣的青年從拐彎處一個人慢騰騰地繞了出來, 他兩手揣在灰色大衣的兜里, 金色長發(fā)順著肩泄流下來。似乎看到了梁仟, 青年走了過去, 眼睛在黑色轎車上停頓了一下。

    “那么多個小時的行程, 坐轎車會暈。”戲檸舟完全沒有遲到了的自覺，張口就指東指西。

    梁仟的心情瞬間就好了起來，身周低氣壓無形縮減, 韓慶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在隊長沒有看到的角度沖著戲檸舟比了一個大大的手勢表示感謝。

    “沒事, 車里特別處理過，不會感覺暈……倒是你怎么沒有行李？”梁仟將帽子放下，輕輕笑起來。在冷風(fēng)里的笑容別然溫和，韓慶站在他身后簡直見了鬼一般。

    戲檸舟忽視韓慶一系列活寶動作，他抬頭撞見梁仟少有的笑意，一時間沒看懂對方在笑什么。聞言青年只是搖了搖頭，將放在兜里的手抽出來，低眉看了看一旁的轎車，發(fā)現(xiàn)底盤確實沒有那么低：“那邊有人接應(yīng)住處等問題，我只用戴上自己的眼鏡。”

    梁仟點頭嗯了一聲，邁著長腿先幫戲檸舟打開了后座的門，看著青年慢吞吞地進去了，他才自己打開車門進入駕駛座。韓慶在一旁看得無語，但也懂眼色地坐進副駕駛。

    干警察這一行的人不會真的那么憨，半年來，自家不善言辭動不動就放冷氣的隊長大人是怎么對阿舟有特殊關(guān)照的，他還是能看懂一些。就算警察局真的有人能夠看出他們兩個人之間那點微妙的關(guān)系，也不可能去多嘴說什么，陳凡就是個代表。人家的私人生活，和他們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有時候看著就行了，多嘴那就是犯賤。

    上車之后梁仟就打開了車內(nèi)的低暖氣，他熟練地啟動引擎，檢查車內(nèi)人員是否系了安全帶，得到戲檸舟無聲的抗拒之后他也沒有說什么，依然心情極好地打開了車內(nèi)的音樂。

    低緩的歐式小提琴音樂伴隨著六點過低迷的清晨，霧多，空氣都是冷的。

    韓慶略微驚奇地打量內(nèi)部，只要是男人都對車有一定研究，自然看出了不一樣的格調(diào)，再反觀戲檸舟那常年沒有變化的眸子，和之前青年的那句話，更加確定了這兩位大概都出身豪門。

    “先去一趟裳安，去掃個墓?！睉驒幹墼诤笞贸鍪謾C點開游戲界面，感覺車身啟動后對前排的駕駛員吩咐道，“……去探望一位故人?！?/br>
    從睦城到裳安和海阜的線路是一樣的，只是目的地有些岔路，不過裳安好停車，找個地方停下，去給墓碑擺一束花，再倒回來開車去海阜也不過一刻鐘。

    梁仟點了點頭，他幾乎瞬間就知道這位故人是誰，男人在反光鏡里的墨色丹鳳猛然一沉：“到裳安再下去買花吧。睦城這時還有些早，估計沒有人能夠買到今天的好花?！?/br>
    戲檸舟低頭專心玩手機，嘴上不走心道：“韓慶怎么不和他們先走？”

    韓慶差點給這位祖宗跪下了，他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沒看著你家梁大長官的臉色都極黑了嗎，你倆鬧矛盾還非要拉個墊背的，鬼知道他為什么要被勒令留下來和這位大爺一起走啊。韓慶偷瞄了一眼梁仟的臉色，斟酌著話回答：“……大概是覺得……你倆在一起走比較孤單？”

    戲檸舟：“……”

    梁仟：“……”

    大漢被左邊警官大人一個眼神給砍得舌頭打結(jié)，他討好地笑了笑，然后不講究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趕緊岔開話題：“不過我聽說阿舟你沒有提交去海阜的申請報告，怎么也跟著來了？”

    又被自家長官砍了一記眼神，韓慶也意識到自己不會說話，趕緊嚇得噤聲。沉迷于游戲無法自拔的戲檸舟并沒有在意前排兩個人的動作，他一邊點著聊天框，一邊回復(fù)：“沒事，就當去旅游了一次?！?/br>
    梁仟聽了這話略微意外，抬頭看后視鏡里少年無所謂的神態(tài)，疑惑地皺了皺眉：“那邊幫你安排好了，那我們到目的地之后就將就住在一起吧?！?/br>
    韓慶：“？？！”他有點折服于自家長官的不要臉。

    戲檸舟卻早料到一般：“可以。正好那邊房子空著太久，沒有人打掃。我也是很久……第一次去海阜，不知道夠不夠住。”

    韓慶：“……”好吧，有錢人的世界，他不懂。

    梁仟敏銳地抓住了少年話語里的漏洞。很久？很久什么？很久沒有去海阜嗎？不可能，他查過青年被隱藏起來的那一堆資料，十二歲就已經(jīng)出國留學(xué)了，一年前才回來，出國之前也是一直待在戲家，少有出門，回來之后在裳安當過他手下的實習(xí)生，在之后就被人借走老老實實待在睦城念書。

    “說起來，嚴澤呢？”梁仟少有地問道，他驅(qū)動方向盤，往道路的轉(zhuǎn)彎打過去，準備上高速公路。

    車內(nèi)確實沒有給戲檸舟帶來討厭的味道，梁仟對車內(nèi)氣味做過特殊處理，還特意找了開起來比較穩(wěn)的車，他的車技當然是一流的，青年一直郁郁的臉色才稍微好了一些：“他？上面有事，調(diào)回去了。我身體最近恢復(fù)還不錯，那邊也有人接應(yīng)，估計狗皮膏藥不會跟來了?！?/br>
    韓慶一直覺得兩個人鬧矛盾了，戲檸舟幾乎沒有一早上都沉著臉色不給個笑容，現(xiàn)在聽他語氣又覺得……他果然還是老了，年輕人之間的交流越發(fā)不懂了，總覺得阿舟好像本來就該這個性格是怎么回事……

    梁仟并沒有追問戲檸舟的所謂“上面”和“調(diào)回去”是指什么，他將所有的疑慮都記了下來，想要慢慢地突破。

    “梁涼在海阜念書？”戲檸舟頭也不抬，做著手里的任務(wù)，藍衣飄飄的女角色在游戲界面的不周山里面跳來跳去避開那些亂七八糟毫無征兆蹦出來的機關(guān)。

    “嗯。你可以去看看她?！绷呵獙④嚨臒艄獯蜷_，六點整左右，天沒亮，黑黢黢的，上高速的人還不算多。十一月都還是工作日，要出去旅游的人也很少。

    戲檸舟點了點頭，認真思考了一下，露出了今天第一個溫和的笑容，連帶著蠱人的聲線都戲謔起來：“小姑娘挺可愛，怎么不打算讓她繼續(xù)在公立學(xué)校待下去？”

    梁仟轉(zhuǎn)個彎，將速度調(diào)到最緩和的地方：“高中課業(yè)對于她來說太簡單了，在學(xué)校學(xué)不到什么東西。她有點特殊，父母擔心她的安全叮囑我讓我早點把她接回來。

    默默旁聽減低存在感的韓慶：“……”也就是說，一個妖孽哥哥一定有個鬼才meimei是嗎？

    戲檸舟輕笑一聲，看著游戲界面上花花綠綠的通告：“噗呲，也就是……你在海阜是有住處的對嗎？”

    梁仟：“……”

    韓慶：“……”所以問人家meimei是為了這個套路嗎？

    戲檸舟的指腹在世界聊天界面上點了點，覺得有些不爽，偏頭就看到擺在車后座的平板，索性關(guān)了手機，伸手去拿梁仟特意準備好的平板，打開沒有密碼的界面，很“巧合”地看見了遨游那個智障的界面。

    戲檸舟抬頭看了一眼梁仟。

    被抓包的梁大長官臉不紅心不跳地認真開車：“別看了，專門給你準備的，記得不要玩太久，對眼睛不好，還會暈車?！?/br>
    青年忽然回手接了個電話，他拿起金色靜音卻是亮屏的手機，目光轉(zhuǎn)到車窗外倒走的樹木：“……喂。”

    “啊啊啊，戲戲你終于接電話了，哇我好激動炒雞激動，激動得無法自已！哈哈哈我可以給嚴大變態(tài)炫耀了，你這家伙拿著手機卡就當擺設(shè)一樣，打十個電話十個不接！”龍木浦咋咋呼呼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

    戲檸舟冷然回復(fù)：“嚴澤離開前我都沒有電話卡。你有事就快說，我在車上?！?/br>
    “咦？！你要去旅游？要去哪兒!”龍猴子的聲音穿破蒼穹響起。

    戲檸舟張了張口：“海阜?！?/br>
    對方忽然安靜下來，隔了很久才回答：“你真的要去那兒??？”

    戲檸舟的眉不可見地一皺，沉沉地問：“什么？”

    他的目光從車窗外轉(zhuǎn)到前面開車的那個男人身上，他自然卷的黑發(fā)將眼瞳遮住了大半，留下極其英俊的下半張臉，帶著凌冽和嚴肅，男人的眉生得極好，眼窩深陷，目光卻極其深邃。

    戲檸舟忽然關(guān)了手機，不打算聽對方嘰嘰喳喳的廢話。他又想起今天早上移位的玻璃水杯，總覺得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東西浮現(xi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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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補前天的二更。

    小天使們圓蛋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