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眠(22)
蘇勤一身白色站在陽光下面極其亮眼, 他那張臉上還是面無表情。戲檸舟的身影漸漸從陽光里抹出去, 他站在敬老院的大柜臺上面,白皙的手指在遞過來的本子上點了點。 蘇勤的意思很明確,因為他知道兇手會殺人,并且對方有一種惡趣味, 所幸等著所有老人的心理都因為警方放出的“自殺”假消息而變得墮落時, 兇手會更加輕易地進行“催眠”。蘇勤不屑于和沒有水平的人合作,他說剛才那些話的意思無非是讓戲檸舟能夠協助他。 “你不在犯罪心理學學習,盡管如此,你之前辦到的一些事情雖然被掩蓋得很好,但通過有心人專門的調查也不會不顯現出來。我知道你有那個本事?!碧K勤走到戲檸舟身邊, 將雙臂放在柜臺上。 戲檸舟翻頁數的手一頓, 表情甚是疑惑:“我之前辦到的事情?什么事?” 見人比他還要疑慮,蘇勤心中本身很篤定的籌碼瞬間就輕了起來, 他仔細觀察著對方的肢體語言, 并沒有發(fā)現任何不妥:“……那些事情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清楚, 有時候我也很疑慮。以你現在這種性格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個決絕而狠厲的人?!?/br> 蘇勤是在試探, 畢竟調查出來的東西實在太少, 就算是他也只能根據一點蛛絲馬跡猜測當時的情況:“你出國前在這里做了一些事情, 既然做了,那一定會留下證據。” 戲檸舟淡淡地看著他,耳畔的話聽起來像是他又不像是他。戲檸舟將本子完全放下, 微笑著將目光投到外面去:“呵呵?!?/br> 這種讓人不爽的諷刺性笑容反而讓蘇勤將心中剛剛升起的疑慮又重新放下來, 他很確定對方現在的態(tài)度是不屑, 也完全不把他的話當成一回事。但這樣的態(tài)度反而讓他更加毛骨悚然——畢竟這個人,好像根本不把法律放在眼里。 但這次卻是蘇勤腦補過多。 戲檸舟轉過去錯開他的眼神,就是為了避免對方看到他的疑惑。畢竟當初出國之前,他以很小的年紀接手了一個案子,又因為他的某些因素導致被迫開除出國,組織也給他抹去了痕跡。但他敢篤定,自己并沒有做其他的事情。聽蘇勤的這話,他在出國前還做了另外的觸犯法律的事情,并且還被留下了小部分證據。 戲檸舟眉頭一皺。 如果是他來做的,那么不可能會留下證據。如果是別人利用他的形象去達成某種目的,那蘇勤應該還沒有蠢到這個都查不出來的地步。 但如果真的是他做的……為什么完全想不到能引起蘇勤注意的事情。 戲檸舟的眼神變得有些微妙——他真的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忘記了一些東西。 “不管怎么說,我很希望得到你的支持和協助。畢竟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會催眠并且正在能派上作用的,睦大的學生里應該只有你和我?!碧K勤是個談判者,他會把對方想要的東西提前說出來達到一定誘惑,“當然,既然選擇請求人幫助,那么我自然會賦予相應的報酬?!?/br> “不用了?!睉驒幹刍卮鸬煤芨纱啵疤K同學這樣優(yōu)秀的人才應該不需要我來幫助你才是。畢竟我也很忙,不需要蘇同學這樣帶有奉承式的‘邀請’?!?/br> 蘇勤面無表情的臉上更加冰冷了,他不認為自己是個謙虛的人。反而,高傲和不可親一直是他的主性格,能放下身段來講這樣一番直白的話已經算是很給戲檸舟面子了,被人毫不猶豫地拒絕,蘇勤也二話不說轉身走人。 戲檸舟單手撐著下頜,另一只翻著敬老院的時間表。他本就不喜歡幫人,更何況對方以一種很強勢的態(tài)度表明以敬老院老人的命去當誘餌,也就是間接地幫助他們脫離孤老的“痛苦”。但是他沒有資格去替任何人決定他的生死,一個人的命只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戲師兄,你怎么在這里???”洛梨鳶吩咐完身旁的人就磨蹭過來,她睜著一雙大眼睛,滿是仰慕地望著少年,“我還聽東道掌門說你沒有參與這次活動呢,想著你大概是怕麻煩,也就沒有說話了。沒想到戲師兄你自己來了啊。” 戲檸舟目光停在對方刻意穿得很溫馨的衣衫:“我不是來做心理輔導的,東道那里確實沒有報名?!?/br> “咦?”洛梨鳶眨眨眼睛,回頭看了看那幾個靠著墻壁站的人,以及里面一個人不時放過來的注意,“……這樣啊,那戲師兄你忙。我去和這邊的人搭個頭?!?/br> 洛梨鳶很懂臉色,她也知道哪些東西該問哪些東西不該問,這次案子的事情她多少也有聽說。知道蘇勤對戲檸舟的關注有點過度,但也清楚兩人的關系說不定還沒有她和蘇勤的關系那么濃,何況戲檸舟那高傲的性格和蘇勤那高冷的性格不用想也不對盤。 小姑娘快速撤走,戲檸舟這才反著胳膊肘放在后臺上,摸著下頜思索剛剛想的東西。 老人的這種作息時間和他前世所見到過的一般精神病院的作息時間是差不多的,除了多了幾種修身養(yǎng)性的項目,其他的安排簡直平淡如水。他不喜歡回憶前世的東西,總感覺漏洞太多,還缺失了一部分的記憶,這一世竟然也開始有一點這種感覺。 是錯覺嗎? 不過對比起漏洞這種東西,戲檸舟更不喜歡前世那種刻意的感覺,一旦陷入回去,陰暗的一面總會不時地冒出來。少年伸出漂亮的手指撫了撫眉心,將那份愈來愈明顯的不安驅散一些——這個身體上有一些特別的地方,一般的預感戲檸舟根本無法忽視。 要發(fā)生什么事情。 不在預料之內的事情。 “咦?警察先生?” 戲檸舟的記憶力極好,所以聽到這道聲音的時候還愣了愣,意料之外地轉頭去看聲源處——女人穿著藍白色的職業(yè)裝,帶著眼鏡挽著頭發(fā)。她的站姿標準到病態(tài)的地步,她單手扶著眼鏡,沖戲檸舟揚起毫無感情的微笑,覺得對方還有些愣,便主動開口解釋:“警察先生的記憶力還不如我的好,那么再介紹一下,我是錢雨荷。” 戲檸舟深藍色的瞳孔一沉,微笑:“錢老師,還真是許久不見?!?/br> 錢雨荷還以為他真的記不起來,聽了這話才知道對方剛剛大概是在走神:“噗呲,說來還不知道警察先生的名字?” 戲檸舟的手指習慣性搭在大理石的臺邊,他有規(guī)律地點了點石臺,掩蓋住眼底的深思:“戲檸舟?!浀么蟀肽昵耙姷侥€是第七實驗中學,有什么事情忽然來到睦城了嗎?” 睦城和裳安還是隔著不短的距離,當初調查童家國的案子,戲檸舟在第七實驗中學做過筆錄,而對方恰好是童杉杉的班主任。少年的金發(fā)上渡著陽光,錢雨荷仰頭見他懶散而不失優(yōu)雅的站姿:“……家母這里發(fā)生了一些事情,我也就跟著過來辦事?!?/br> 戲檸舟饒有興趣地先將這個問題丟一邊去:“錢老師還真是厲害,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還是個邋遢的‘小混混’模樣吧?老師怎么認出我來的?” 他當初做了一番偽裝到裳安去,目的除了躲避組織的追蹤,就是為了確保在裳安遇到的不相干的人對他不會留下任何其他印象。更何況他現在這張臉和當初那個骯臟形象實在差得遠,錢雨荷還是一眼認出來了,沒有點什么信息在里面,戲檸舟還真不信。他想了一會兒,覺得還是直接問比較好。 錢雨荷并沒有因為這個問題而有任何異常,她從容地抬著官方笑容:“戲先生還真是讓我驚訝呢,剛才就看到這邊有個大帥哥,仔細一看那雙眼睛就知道是您了。我記憶力一向不錯,戲先生這雙眼睛就算戴了美瞳也很容易認出來。” 戲檸舟沒有否定她的說法,他將按頭筆正著倒著轉了幾下,才將雙手收回插在兜里:“剛才聽您說‘家母’,是這次敬老院集體自殺的事情嗎?” 錢雨荷一聽這話題就苦惱地搖了搖頭:“家母在這里并不是因為喝了什么東西跟著集體死亡的,我接到電話的時候貌似才前一個月的樣子,不過聽醫(yī)生說也是心理狀態(tài)忽然異常而去逝的?!?/br> “裳安離睦城這樣遠,怎么選擇將老人送到這么遠的地方來呢?”戲檸舟當初強行被組織接過來的時候在路上著實花了不少時間,梁仟他們調職的時候也很麻煩,把母親和自己隔這么遠,正常人都不會選擇這樣做的吧。 錢雨荷聽了還是搖搖頭:“家母對這個地方還不算熟悉,我只是考慮著要搬到這個地方來,因為工作問題升職,高中部的總校在睦城。下個星期就過來了,想著時間隔太近,所以就提前將母親轉好,我沒有時間照顧她,她也就我一個女兒。不放心保姆工作,老人也自己要求來敬老院,我查了查這個地方還覺得不錯,所以就送來了……但是……” 戲檸舟垂下眼簾將目光放空:“錢老師還真是一如既往地理智?!?/br> ※※※※※※※※※※※※※※※※※※※※ 今天有三更。 情節(jié)都不會灌水的,不是后面的伏筆就是后面的鋪墊。小天使們可以自己推出兇手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