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十八節(jié)
當(dāng)周問鶴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了。他躺在一張柔軟整潔的床上。渾身上下的數(shù)十處傷口爭先恐后地扯動著道人的神經(jīng),就好像身上竄著十來處火苗一樣地疼。早先葛大夫告訴他,只有這么點皮外傷已經(jīng)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被這么重地摔在地上,一般的人多少都是要斷幾根骨頭的。 周問鶴掙扎地坐了起來,下意識地看了一下手臂上那幾處經(jīng)過有效處理過的傷口,血是早已止住了,傷口周圍都已經(jīng)泛出了紫黑色。小腿上的更是慘不忍睹,一大塊皮被蹭掉了,邊緣處犬牙似地向外翻著,光看著就已經(jīng)讓鐵鶴道爺齜牙咧嘴了。 就在這時,傳來了兩聲敲門聲。道人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黃蟬來了,他立刻端正了一下扭曲的五官,朗聲請門外的人進來。門開了,進來了一個留著些許胡子的男人:“道爺休息得如何呀?” 或許周問鶴失望的表情被葉凡看出來了,他有些迷惑,不過很快他就決定不去想這些事情,自顧自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 “五爺,小煮他怎么樣了?”道人問。 葉凡沉吟了一下,說:“不太好,李無面的雙掌是帶毒的,以葛大夫的醫(yī)術(shù),也只能暫時壓制毒性,黃姑娘正在照看他?!?/br> 周問鶴心中一沉,他又問:“有什么醫(yī)治的辦法嗎?” “有一個辦法,就是帶他去青巖萬花谷,找你那位姓霍的朋友,但是萬花離此地山高路遠(yuǎn),我怕他支撐不到那里。另一個辦法,則是……”說到這里葉凡忽然停了下來,一雙眼睛看著周問鶴欲言又止。 道人點點頭:“求我?guī)煾??!?/br> 葉老五笑了:“若是有于真人相助,我們便放一百個心了。”說到這里,他臉上又露出了難色,遲疑再三,才開口說:“關(guān)于李帽師弟的事……我沒有跟任何人說?!?/br> 周問鶴尷尬地笑了笑表示理解,聶定不但是葉家的卿,還是葉家的恩人,甚至是葉家的半塊基石,半片天,是如今暗藏敗象的葉家的一個重要依靠,如果不是有確鑿的證據(jù),葉家上下誰都不想同他決裂。 葉凡說完了要說的話,顯然輕松了許多,他要周問鶴注意休息,然后就起身離開了。聽到了門關(guān)上的聲音,道人試圖重新躺下,結(jié)果剛一動,又疼得咧開了嘴?;叵肫鸾裉煸缟系那榫安挥蛇B嘆僥幸。 如果李無面沒有受傷,加上一個黃蟬或許還在他的接受范圍之內(nèi)。但是以當(dāng)時他的傷勢,其實已經(jīng)到了強弩之末。剛才連斗無漏葉凡之所以沒有落下風(fēng)完全是因為狂怒之下的爆發(fā)力。黃蟬到了之后,確實是一點勝算也沒有了。 最后,他緩緩地重新戴起了兜帽,回頭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的周問鶴:“我們兩個的事,沒——完——”說完,他身形一動,人已飄在數(shù)十丈之外,顯然,即使是有黃蟬在這里,也沒有人能夠留得住他。 周問鶴一幕幕回憶著今晨的情形,不知不覺又睡著了。這一覺睡了兩刻左右,卻是出奇地解乏。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肚子已經(jīng)開始咕咕叫了。他強忍著背上的劇痛翻身坐在了床沿上,卻又聽到了敲門聲。雖然明白不太可能是黃蟬,道人還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讓門外的人進來。 來的的確又不是黃蟬,而是繃著一張臉的田玉子。他看了一眼狼狽的道人,沒好氣地說:“我姐要見你?!?/br> “那她人呢?”道人問。 少年的臉微微漲紅了些,惡聲道:“她要我先看看你穿著衣服沒有?!?/br> 周問鶴忽然有了一種很委屈的感覺,他又整了整衣服,朝門外大喊:“進來吧,穿著哪!” 幾乎就在兩個呼吸后,懷抱著棒槌的黃蟬就已經(jīng)優(yōu)雅地跨過門檻,盈盈走到了他面前。她身后還跟著葉凡和無漏和尚。 “經(jīng)葛大夫的回春妙手,薛公子的傷勢沒有大礙以及功能可以進水米了,但是毒性還留在他體內(nèi),隨時可能發(fā)作?!秉S蟬說。 周問鶴點點頭,他等著面前的女子繼續(xù)說下去。至少她要說清楚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藏劍山莊。 黃蟬幽幽嘆了口氣,表情想看著一個惡作劇的孩子,然后才開口說:“我是跟著老板來的?!?/br> “他也來中原了?” 黃蟬點點頭:“老板這次來這里,為了三件事?!?/br> “第一件是為了花花?”周問鶴c嘴問。 “沒錯,老板一直很欽佩你這位朋友,這次打算親自查找花右使的下落;另一件事則是上一回老板輸?shù)貌⒉桓?,所以他還想跟那個姓宮的丫頭斗一斗?!?/br> 這一件也在道人意料之內(nèi),他又問:“第三件是什么?” 黃蟬忽然“噗嗤”一聲笑了:“老板聽說你最近迷上了喝酒,他感到很高興,所以打算找你喝兩杯?!?/br> 黃蟬的老板是個有錢人,讓有錢人勞動身子的,那一定是大事,尋找讓自己欽佩的人是大事,找對頭報舊仇是大事,那找老朋友喝酒,當(dāng)然也是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