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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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sao亂好容易息下,賀昭心頭急亂,直追著一眾侍衛(wèi)過去兩步,接著手臂一緊,宛王拉住他,蹙眉搖了搖頭。 御席之上,元坤帝面色可謂是極為難看:“尊使這究竟是何意?” 呼延漠跪于地上,還未從震悚中回過來,驚訝之色看著倒不像是裝的:“陛下!這……這小臣也不知,這畫、這畫一直是、一直是虹公主的真容啊,怎么會變成穆平侯……怎會……” “即是如此,”元坤帝打斷了他的慌張囁嚅,聲色沉厲,看向禁軍侍衛(wèi)長,“先護送幾位尊使回望西亭吧?!?/br> 幾人面色俱是惶恐,離席聲響遠去,好一會,大殿里彌漫的緊繃方才有所緩和。元坤帝正待再說幾句平定下氛圍,忽然有人從席間站出,步上前來,在眾人注目之中低頭一禮:“皇上,”元坤帝頓時皺起眉頭。 “還請皇上先容臣押這宮女下去備查,此事恐有蹊蹺之處?!?/br> 沉默一刻,元坤帝有些譏諷地翹起嘴角:“是么,崔參議?!?/br> 崔彥祁立在御座前,微微一頓,還是站著未動:“……穆平侯確實御前失儀,但臣覺得穆平侯最后所言,或許有什么緣故。為免有所疏忽,還請皇上,暫且容臣查問一番?!?/br> 宛王手里驀地一空,眼看賀昭已幾步上去,直沖皇上行禮:“臣可助崔參議一查。” 崔彥祁沒想到賀昭會出來,有些奇異,但賀昭只立在旁邊,鎖著眉心等皇上回復,并不睬他。 “……”元坤帝沒想到徐錦融這么突如其來的發(fā)瘋,竟還真有人全都當回事,又不愿一直卡在這兒,只得青著臉一拂袖子:“帶她下去吧!” “皇上,奴婢不知啊,穆平侯忽然指著奴婢,奴婢不知侯爺是怎么了,皇上救命啊——” 賀昭抬眼看了她身后的侍衛(wèi),侍衛(wèi)隨即伸手捂住宮女哭叫著的嘴,幾人退離。元坤帝冷著張臉,忍著火氣吩咐驚著的眾人繼續(xù)宴席,樂師舞姬于是碎步魚貫回場,舞樂再起。 一日以來的莊嚴肅穆,恢弘大氣,完全湮滅。 沉眸看著舞樂,元坤帝回頭叫了下付公公,低聲吩咐:“讓人都跟著去望西亭查清楚,那畫是怎么回事?!?/br> 付公公點頭離去。 誰也沒有注意,就連一直摸著女兒的頭安撫的趙夫人也沒有注意,殿門旁一個一直低眉順眼的年輕內(nèi)侍,此時也轉身退了出去。 *** 屋中有嗚咽聲傳來。 崔彥祁立在門外,頭上燈光灑下,地上光影便隨夜風所吹,微微晃動。 門打開了,賀昭走出來,身形壓迫,腳步陰沉,崔彥祁回頭:“賀昭兄,” 賀昭眉心難以察覺地皺了一皺,搖頭直道:“也沒問出什么?!?/br> “此女入宮,不足叁月,”崔彥祁說道,“僅叁月,但因做事沉穩(wěn)麻利,從不出錯,才能在大宴上隨席服侍?!?/br> 賀昭眸光抬起,思忖一刻,忽而問道:“刑部那樁案子,崔兄可有什么別的進展?” 崔彥祁沒出聲。 那樁案子是有進展。那無名少年原是堰頭城一個小兵,帶他的老兵掉到井里淹死了,他便不知所蹤。那老兵在很早時就給徐鑒做過事,一直待在堰頭兵營里,從未離開過。老兵掉井里之前幾天,才埋葬了一個不知從哪里來拜訪他的狼狽老婦,據(jù)說老婦的裝束,像是北狄那邊的樣子。 一切都在指向著什么,但是卻不足夠讓人看清。 而那只崔府門前,一刀兩命的死羊…… 直盯著崔彥祁,賀昭刻意不出聲等著,但這沉默的窘迫也沒有讓崔彥祁多說出什么來。夜色越發(fā)深了,念及徐錦融方才那樣失控,現(xiàn)下還不知帶到了哪里,再看崔彥祁這副晦暗不明的踟躕態(tài)度,他心下終是失了耐心。 “這宮女,崔兄可待再審,”他正待離去,抬步之前,回頭再道,“不論哪里,但凡查得有需幫忙之處,請崔兄不用猶疑。” “好,”崔彥祁也抬手回禮,“謝昭兄?!?/br> 賀昭大步離開。雖是太學同窗,但除了當初同學點頭之交,其實并不相熟,因此崔彥祁還是覺得,總有些說不上的突兀感。 外臣如無皇令,不宜長留后宮內(nèi)苑。聽得侍衛(wèi)傳令,皇上吩咐如有后事也明日再提,崔彥祁只得請話將宮女看守妥當,便出宮回府。 第二日,此處宮室看管的內(nèi)侍久久不見人聲,心道這宮女哪怕是待審之身,也沒有到此時也不起來拾掇的道理,便開門進去要催罵兩句,待見得室內(nèi)場景,當即嚇得雙腳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地上圓凳翻倒,房梁上長長的衣帶垂落。末端圈子吊著的宮女已不再動彈,兩腳繃直,一雙死氣沉沉的眼,定定向前方視去。 宮女袖子邊緣和繡布鞋下血跡點點。她腳下翻倒的圓凳旁,向外直到內(nèi)侍的腳下,一大片,歪歪斜斜,有大有小,密密麻麻,滿地都寫著一個相同的血字。 冤。